慢性子,动作慢条斯理的,难怪别人会对他这个房东口中的“生力军”嗤之以鼻了。想到这里,他连忙握拳在嘴边假咳一声,掩去唇角逸出的一丝笑意。
大家七嘴八舌地商议了一番,将巡逻队的任务分配完毕,本来没有许绍羽什么事,偏偏房东大叔激昂高亢地发表完意见“我们每个人都要出一份力,大家都是上班的,巡逻队没空时,我们也要配合他们出来转悠一下。”又寻求支持地多问了一句“你说对吧,许先生?你是什么时候闲呀,可以帮忙转一下嘛。”
“呃,”许绍羽猝不及防,下意识地回答“都闲。”大家纷纷侧目,许绍羽在心里偷偷苦笑,知道自己又被扣上一顶“无业游民”的帽子了。
上班时间临近,众人陆陆续续离去,居委会大妈不小心绊到桌脚,一百七十多斤的老肉就要与地板亲密接触,站在她身后的许绍羽连忙伸手,刚好来得及单臂勾住她的腰。
“多谢了,后生仔。”大妈惊魂未定地紧抓着他的手。许绍羽摇摇头,刚想说不用谢,冷不防手臂被她拧了下。他愣住,还未弄清是怎么回事,身后急着上班的人却催促他快走,他只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离开,没听到身后大妈自言自语:“看不出来,还蛮结实地嘛”
一连两晚,社区里草木皆兵,所有雌性动物都会要求男士护送回家,连巷口小卖部满脸皱纹的阿婆都借故把她目了很久的卖香烟的阿公拉进店里当保镖,而独行的陌生男人则常常莫名其妙地被怒目以视。
不过,两天平安无事后,大家都没那么紧张了,基本上达成共识,认为变态也该被吓跑了。许绍羽却不安起来,因为这已是第七天了,黄昏已过,却仍不见莫咏回来。担心会错过莫咏,他干脆开了门,坐在正对着对面屋子紧闭的大门的沙发上看书。
随着时针滴滴答答地转过一圈又一圈,他翻页的频率越来越小,抬头看钟的次数却越来越多。最后,许绍羽实在无法放任心中的不安扩大下去,把书放好下了楼。
巷子一片静谧,门口的空心果树在昏暗中散发阵阵清冽的甜香,稍稍安抚了他略快的心跳,那是已趋成熟的成串空心果。他朝巷口走去,打算出到大路上,如果碰不上莫咏,也许,会一路走到书店去看一下吧。
拐过一个弯,前方转弯处突然响起一声刺耳的猫叫,随之是凌乱的脚步声。许绍羽心一紧,飞奔过去,脑中只余下一个名字:“莫咏!”
如果是忙于自己喜欢的事情的话,十天其实不长,看着一间书店在自己的亲手布置下逐渐成形,清点“假公济私”购进的书,淡淡的喜悦在心中一波波泛开。因为有意搬来这里,莫咏这几天留意了一下住房和生活环境。
这是一座年轻的城市,发展的势头很旺,她以前常看到报纸拿这两座城市比较,多数人都看好这里,认为它好玩又充满活力。可在恋旧的莫咏眼里,它有很多不足之处:树不比老城多,树龄也不够;街道虽然干净却略嫌狭窄,在老城,夜间空空荡荡的宽阔的马路常常让她产生在马路中央走的冲动。不过,如果搬来的话,她会努力适应它,发现它的好处的。
十天间并没有特别想念许绍羽,她果然不会对某个人放太重的感情。不过有时候,会突然发现自己在不自觉地发呆。没关系,莫咏望着店外日渐沉静的天空,想,时间会抹去一切的。
要回去的时候,竟有些害怕起来。车窗外计程碑一个个闪过,她心中类似近乡情怯的荒谬情绪愈发浓郁。可一看到熟悉的街景,所有的不安都烟消云散。莫咏迫不及待地下了车,抬头望望路边树枝上刚结出的珍珠大小的青果,心情飞扬得几乎要笑出来。本来应该回家洗澡休息去的,但时间尚早,精神又好,干脆去店里先跟小敏打个招呼吧!主意一定,脚步也轻快起来。
远远便望见书店里挤满了人,莫咏不禁纳闷,这个时段是有些人来看书是没错,但不至于这么热闹呀。她随即记起暑期已经开始了,估计是她不在的时候开始举办例行的暑期优惠了吧。隔着玻璃窗,可以看见小敏在发号施令,但仍有些手忙脚乱的感觉。莫咏暗笑:差点忘了在她之前,扮演“万能店员”角色的可是小敏。
她径直走向员工休息室打算换制服帮忙,却不防被人叫住:“小姐,那里是不能随便进去的。”她不由好气又好笑,转身叉腰歪头看小敏。
“小咏,原来是你!”小敏大喜,连忙把她推进员工休息室“回来得正好,快换衣服出来帮忙!”
直至晚上九时,她们才得以空闲,莫咏顺手翻翻这几天的账单,扬眉“小敏,你账记得不错嘛,看不出来是好久没摸账本的样子。”
“你是夸我还是损我?”小敏白她一眼,抬抬下巴“好歹我也曾是no。1店员,店里哪样活难得倒”不知想到什么,她突然改口,谦虚起来“不过,我现在让贤喽,你才是我们店里不能缺少的人物。”
莫咏心里一动,明白她是在拐着弯留她。
小敏停了一会,又说:“帅哥来过,问你去哪里了。”
“哦。”莫咏轻应,心绪又有些纷乱起来。
一阵沉默,小敏突然猛拍她一下“奶奶的,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走,我们关了店给你接风去!”
原以为小敏会拉她去喝酒,没想到她竟规规矩矩地带她去吃肯德基。莫咏不由莞尔,忆起了初二小敏仍在混太妹时,刚入学的徒子徒孙来拜山,特地请她去喝酒,结果个个都被敲了一顿排头,说是“小屁孩学什么喝酒!”最后移驾肯德基,她这个冒牌太妹也顺道沾光饱餐了一顿,配菜便是那些小毛头憋气的表情。小敏其实很不适合混帮派呢。
那一餐吃得并不多,话倒是多了不少,最讨厌悲春伤秋的小敏难得也酸了一把,回忆起两人的初中生活来。莫咏静静地听着,笑着,偶尔为某个记忆是否正确与她争几句。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可同时还有深深的无力感,像是无以为报的惶然。分手的时候,已近零点,小敏在告别时突然多加了一句:“路上小心。”
莫咏不由嗤笑“你今天怎么这么婆婆妈妈起来?是谁曾三更半夜把我挖起来出来夜游的?安啦。”
这话好像说得太满了,拐第三个弯的时候,她想。她一向不是神经过敏的人,所以,如果连她也觉得不对劲了,身后这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应该是在跟着她吧。离家只有两条巷了,所以莫咏并不担心,而且据她所知,这个社区的居民超级热心,虽然这么晚把他们吵醒很不好意思,但如果她喊救命的话,倒霉的绝对是后面的那个人。
只是她好好奇好好奇哦!走了这么多年的夜路,今天终于碰到了鬼,她超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拐弯就到家了,莫咏深吸一口气,在转角停下了脚步,转身。距她约十步的地方,一个男子也随之停下了脚步。借着一户人家门前的照明灯,莫咏看清他头发凌乱,形容猥琐,身上的衣服也很油污总之,不大像正常人。
男人犹豫了一下,没有跟上来,突然站在原地解起上衣纽扣来。
呃,原来是跳脱衣舞呀。莫咏眼眨也不眨地看着那个人,直到他开始动手扯腰带接下来就免了吧,能不能喊停呀?她偷偷地退后几步,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