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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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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还有错别字,但还是让我很惊奇。一个十岁的孩子已经有如此高的文字水平,时代进步得真快。

    又有一群鸽子飞回我窗前的老屋屋脊。我分辨不出是不是先前飞走的那群。它们悠闲地捡着房顶瓦砾上可吃的东西,为人间增添几分清致。

    我接下去写信,在信的结尾,我写道:

    与你讲道理我觉得非常累,但我又不能不与你讲道理,因为我现在活着,并且还要继续活下去。一个人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将是徒劳的,但还是要努力去做,这也许是他的悲哀,无论是什么,他都必须去做,因为他没有办法,他不能说服自己,这就是为什么我必须写信给你的原因。

    娟子还在走廊哼歌时,我写好了信封。我又把信读了一遍,然后装进信封。我穿好衣服准备去邮信。这时,牛牛妈回来了。

    在走廊上我碰见兴高采烈的娟子。没等我打招呼,她就说,这回她可真的要下班了。我看见她手里提着一个沉沉的塑料桶,里面是鸡蛋,装得满满的。牛牛妈从娟子身边挤过去拐进了电话间。

    两分钟后,我和娟子的寒暄暂告一段准备分手时,牛牛妈随着一声惊呼冲出电话间,结果我和娟子都没走成。

    牛牛奶的两只手分别抓住了我和娟子的两只胳膊,她说话语天伦次:

    "坏了。坏了,你们说咋办?我可咋办?"

    我用力甩开牛牛妈的手,用两手按住她的肩膀,摇晃几下,努力使她安静下来,然后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说她的孩子丢了。

    牛牛丢了?

    也许是出于职业习惯,娟子脱口而出。

    "报告警察。"

    我马上阻止了娟子。我问牛牛妈是否见到了纸条。牛牛妈说就是见了纸条才往姨姥家打的电话,姨姥说他今天一趟也没去。

    娟子再一次说:报告警察。

    我提议先在附近找找,她们同意了。娟子到楼下接待室等处把能找人的人全找来了。一小时后,找人的人陆续都回来了,没有找到牛牛。

    报告了警察。

    警察来时,牛牛妈已经泣不成声了。警察第一个要询问的对象就是牛牛奶。警察提出的第一个问题是:

    "你们来这儿干什么?"

    牛牛妈听见了警察的问话,想了一下,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又哭了起来。我看出牛牛妈似乎有难言之隐,便对警察说,我可以提供一些情况。可警察并不马上理睬我,他们又对牛牛妈说:

    "你必须说说情况,不想找孩子了?"

    "我就是找不到孩子才找你们警察的。可你们也不派人去找,光问我,要是问我就能把孩子问出来,还找你们警察干吗?!"牛牛妈的怨气不知从何而来,警察一下火了。一个年轻警察说:

    "我还没见你这号的,嫌警察没用别找啊!"

    我慌忙劝慰警察,我说孩子丢了,家长急出毛病了,话说重了,请警察同志多担待了。我又把牛牛写条前后的事情简略叙述了一下。牛牛妈还是哭泣不止,一言不发。

    这时,娟子挤到牛牛妈跟前,她要牛牛妈打电话把孩子的姨姥找来。可是娟子的建议没有得到牛牛妈的响应,她一边哭一边说:

    "找她干啥,她是个病人,啥用不顶。"

    娟子和年轻警察一样没耐性,听牛牛妈的话以后,便有些急。娟子说:

    "你这人真怪,这个不找,那个不找,那咋找孩子啊?"

    牛牛奶听娟子这么一说,又大哭起来,哭得非常伤心,非常无奈,真是各有各的难唱曲。

    警察听娟子这么一说,便对牛牛妈说:

    "孩子的姨姥必须来,我们得了解情况,你去打电话。"

    牛牛妈见警察说得坚定,有些迟疑。这时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挤到了牛牛妈跟前。她衣着考究,保养得很好。她拉起牛牛妈的手,声音很大很急地冲着牛牛奶发问:

    "孩子真丢了?"

    牛牛妈泪眼迷蒙,见是老太太,便又"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心中似乎有倾吐不尽的委屈。

    老太大操着纯正的普通话努力安抚牛牛妈,但没有效果,她哭得反而厉害了。老太太没有办法,只好放弃安抚的念头,转向警察:

    "警察同志,孩子从外地来,人生地不熟,请你们一定帮忙找到孩子。"

    '你是谁?"警察问。

    "我是孩子的姨姥。"

    "那你谈谈情况吧。"

    老太太见围观的人很多(我真奇怪这些人是从哪儿来的),有些不情愿。警察明白了,马上把围观的人赶走了,然后关上门。

    有几个人走了,大部分人还滞留在走廊里。房门虽然关上了,但声音却能清晰地传出来。先是警察公事公办的询问,声音很大:

    "具体说一下吧。"

    "她是我妹妹的孩子,他们娘俩儿是来北京看我的。我一直有病挺厉害。我妹妹早就死了,他们娘俩在山东,日子过得也马马虎虎。"

    警察显然不愿老太太把话题扯得太远,打断她说:

    "来看你为啥不住你家?"

    "这"老太太一时语塞,牛牛妈仍在哭泣。

    "住房紧!"警察问。

    "是啊,这年头哪有住得松快的。"老太太顺坡往下爬。

    "你几人住几间?"

    "我我两口人住住三间。"

    警察似乎从老太太的掩饰中看到了什么,便直截了当地点了出来:

    "真奇怪,三间房,来了客人却住招待所,你应该把真实情况告诉我们,这样才能帮助我们尽快地找到孩子。"

    半天没动静,门外的人互相看看,也只好等着下文。

    这时一声哭叫划破了沉静,老太太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

    "要是牛牛有个三长两短,都是我造成的,我对不起孩子啊"

    警察对老太太的话所涉及的道义方面的问题不感兴趣,警察问:

    "到底怎么回事,请讲清楚。

    老太太很夸张地哭号,娟子悄声对我说,老太太年轻时是挺有名的演员,专演悲角儿。

    警察催促老太太:

    "说吧,别耽误时间了。"

    老太太止住了哭,有板有眼地叙述起来,丝毫不见刚才尚且浓郁的愧疚。

    "我这种病需要男孩儿的新鲜尿液做药,所以我把他们母子接来了。简单说就是这么回事。"真不愧是演员,就是能把握情绪,控制态势。这种人已经很难将舞台和真实生活分开了。

    没等听到警察的下文,一个声音从围观者的背后传来:

    "咋的了?让我送去。"

    牛牛回来了。

    警察走了。

    众人散了。

    娟子见没有什么值得多留一会儿的事情发生,便也拎着她的鸡蛋,高兴地回家去了。

    牛牛、牛牛妈。我、姨姥,四个人关起门呆在房间里,接下来发生的事与我有关。

    孩子的妈妈、姨姥不约而同地吸取了刚才当众张扬家中隐事的教训,谁也没马上盘问孩子进而教训他。当房间只有我们四个人时,牛牛还没有受到一句盘问。牛牛因此有几分得意,甚至有些趾高气扬了。

    牛牛妈问孩子姨姥是不是到她家去,老太太马上反对。老太太说,恰平和她男朋友都在,不方便。我想信平一定是老太太的女儿。

    听老太太这么说,牛牛妈有些为难。她看看我,又看看老太太。这时我想告诉牛牛妈我可以出去溜达溜达。可还没等我张口,牛牛先跟我说话了。他说:

    "你昨晚上喝的那样酒,我也喝了,还喝了红酒。黄酒和绿酒。"

    另外两个女人看见牛牛先跟我说话了,便打消了赶我出去的念头,她们马上问牛牛:

    '难带你去喝酒的?"

    牛牛一怔,他没想到他的两位亲人会口气如此严厉地责问他。看着她们铁青着的面孔,牛牛才有些清醒:是他自己高兴得太早了,哪有做了错事不受惩罚的呢?现在是牛牛不好受的时候了。但牛牛毕竟是牛牛,他看看我,可能是觉得他的亲人当着我的面这么对他说话太不对头了,他声音很大地反问:

    "你们跟我吼什么?"口气很硬,但能听出来:牛牛有些胆虚,他是跟别人出去喝酒了,而不是去学雷锋。

    "说,你干什么去了?"

    "没干什么!"

    "你到底干什么去了?说,不说,我就打死你。"

    "不说,就是不说。"

    "我让你不说!"牛牛妈话音刚落,疯子一样地冲到牛牛跟前,抓起牛牛的衣襟,拼命摇晃,牛牛有些怕了,他可能从没见过他的妈妈这种样子。

    "我我跟一个阿姨去吃饭了。"牛牛坦白了,因为他是个孩子,还不知道这个世界是男人的,在厉害的女人面前,他放弃了作主宰的权利。

    "那个阿姨是谁?"老太太问。

    "我不认识她!"牛牛口气又硬起来。

    '不认识就跟人去吃饭、喝酒,你还有理是不?"牛牛妈又冲过来要按牛牛,被我拦住。

    "别这么问了,吓他也没用,还是让他慢慢说,说清楚是最重要的。"

    牛牛妈又哭了起来。老太太觉得我说得对,便和颜悦色地拉过牛牛,充满慈爱地对牛牛说话,牛牛在老太太的低语声中渐渐放松了。他开始讲事情的经过。

    "我是去你家玩的,可出门口有个小孩在胡同里玩机关枪,我就看一会儿,可他看我看他就不玩了。"

    "那你干啥去了?"

    "我啥也没干,就站着了。有一个阿姨过来让我给她拿东西,她要去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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