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诃族的自治区暂时定在东岳京城西郊十里外的地方。
皇甫夜和顾青彤天黑才出宫门,即使骑了马,也是子夜才到。自治区外围有东岳官军驻守,皇甫夜为了不惊动辖区的官员,只是从侧面一条小路慢慢潜入。
但是摩诃人的戒备心很重,走了没多久就有卫兵将他们的马车拦下。
“停,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摩诃人的地盘,你们要绕道走。”
皇甫夜在车内哼笑了声“刚刚给了块地方,他们就马上嚣张起来,看来摩诃人还真的很不好管。”
彼青彤想了想,大声对车外人用摩诃语说了几句话,外面的摩诃人马上眉开眼笑地让开了路。
皇甫夜不解地问她“你说什么了?”
“我告诉他们我是他们头领的朋友,来给他们送礼的。摩诃人喜欢贪小便宜,一听说有礼收,就不会在乎什么规矩地盘了。”
“这么简单就骗过他们?他们甚至不查验你话里的真伪?”他觉得不可思议。
彼青彤笑道:“他们向来没有固定的土地,没有一个城池或国家让他们管理过,所以他们徒有防备之心,却无防备之法。”
“你真的很了解人心。”他盯着她的眼“有件事朕一直没有问你,当初你进兰苑阁纂书,是为了什么?你第一次见到朕的时候,真的不认得朕?”
她咬着嘴唇,头都不敢抬“说真话圣上会杀了我。”
“不会。”他一手搂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说:“朕虽然不会太娇宠女人,但也不是个狠心薄情的人,怎么能随便杀了曾经和朕有过一夕温存的女人呢?你不说实话,朕才会生气。”
“臣妾当初就知道您是圣上,进兰苑阁做事,是因为那里距离卧龙宫最近,可能有机会见到圣上。”她刚说完,便感觉他搂在她肩膀上的手指一紧,如利爪一般将她的肩膀抓得生疼。“圣上说过不会杀人。”
“但是朕没说过不动怒,朕真的很生气,因为你是第一个把朕骗得团团转的女人。一他咬牙切齿地说:“朕是独子,从小到大都没有一个人可以让朕亲近相信。朕活到现在,只信任过一个叫童倾故的人,结果她却是个骗子,骗了朕的心、朕的情,你让朕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圣上还想怎么罚臣妾?只要圣上能出了这口气。”
“朕想吃了你!”他猛地咬住她的耳垂,将她压在马车的墙板上,抓住她的手,狂狷地吻住她的唇,似要吸去她所有的呼吸和力气。
“真不知该拿你怎么办。”他呢哝着,又是恼怒又是怜惜。
她抚着自己有些红肿的唇瓣,轻声叹息“臣妾是个自私又孤傲的人,圣上如果不想让臣妾有太多的幻想,还是离臣妾远一些比较好。”
“哦?自私又孤傲?这句话怎么解释?”
“臣妾,很不容易知足。”
皇甫夜悠然一笑“不知足?你指什么?是在床上?”
她不觉红透了脸“圣上和臣妾开玩笑了。臣妾说的是命运。”
“命运?你指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说了出来“臣妾从小就想做人上人。”
他马上眯起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现在难道还不是人上人吗?难道你还想爬到朕的头上去?”
“臣妾怎么敢?”
“好吧,朕不和你开玩笑,你就是为了当这个‘人上人’才费尽心机的来接近朕?”
她咬着唇瓣,许久后才开口“圣上自小就是太子,也许不知道看人脸色的日子。我五岁时和母亲回到外公家,从小到大都是活在别人的脸色里,外公的脸色稍好一些,我就会有几天好日子过,说不定过年还会有新衣服穿。但是如果外公的脸色差一点,娘就会活得很痛苦,而我就更成为同族人口中的笑柄。试想,一个被休离回家的女人,还带着一个女儿,在娘家屋檐下过的会是怎样的日子?圣上大概想像不到。”
皇甫夜收敛起笑容“朕的确不知道,不过,这世上每个人都活得很艰难。”
“但不是每个人都会为自己争取什么,尤其是女人。”她大着胆子,勇敢地迎视着他的目光“臣妾知道圣上不喜欢女人太聪明,但天地孕育了男子和女子,就说明天希望男女共同执掌大地和万物。若没有女子,人该如何繁衍?女人不应该仅仅是取悦男人的玩物,而是可以令男人刮目相看,甚至倚重的左膀右臂。”
“这些话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他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我从没听过一个女人说出这么狂妄的谬论。”
“这不是谬论,只是从没有人承认的事实罢了。”
马车一震,像是因为什么事情而停下,皇甫夜依然盯着顾青彤的眼“如果你真的那么渴望做人上人,那么今夜让朕看到你的与众不同吧。”
这是一个值得期许的承诺吗?顾青彤思忖着,只听到外面有人用摩诃语大声地说着话,她忽然一掀车帘,走了出去。
皇甫夜在后面想拉住她都来不及,担心她独自出去遇到危险,他赶紧也挑帘走出。
外面有几把摇晃的火光,几个摩诃人站在他们对面,叽哩咕噜地说着什么。最前面那个人,本来高仰着头,很不可一世的样子,但是一看到顾青彤,先是愣了愣,又马上指着她笑了。
皇甫夜深蹙眉心,看着顾青彤和对方笑盈盈地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忽然心中不悦,一拉她的后腰“不要一直说朕听不懂的语言,你知道朕不喜欢被人当傻瓜。”
“这个人圣上也是认识的。”
彼青彤的话让他这才认真审视着对面那个彪形大汉。他果然认识这个人,当初在皇宫大殿上,对方是他的阶下囚。那是摩诃族的头领,他们族人都叫他阿达,但是这个人什么时候起和顾青彤变得这么熟识?他们不是才只见过一面吗?
阿达见到皇甫夜时愣了愣,然后笑着对他点点头,右手在胸前做了个抚摩胸口的动作,就算是行礼了。
皇甫夜低声说了句“不懂规矩的家伙。”
彼青彤怕他震怒,拉住他的手忙道:“摩诃人的规矩就是如此,面对最尊贵的客人,也不过是这样的礼节,除了父母之外,他们不跪任何人。”
皇甫夜很喜欢她主动拉住自己的感觉,他握紧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忽然从心底涌起一股难以明说的甜蜜,仿佛握住她的手,就是握住了一个天下。
“圣上,阿达问您为什么这么晚才来。难道您和他已经说好了?”顾青彤本以为皇甫夜是心血来潮决定出宫,但是听了阿达的话她才知道自己错了。
“朕有那么多事要做,当然没有空,更何况,朕要带你出来,不想大白天的太过招摇。”
皇甫夜的话让准备为他翻译的顾青彤一怔。他是因为顾虑自己才选择在晚上出宫?那么,他顾虑的到底是什么?是怕与她如此亲密的事实被其他人知道?还是
“别愣着了,告诉阿达,朕很想看看他们摩诃人居住的房子建得怎么样了?朕一直在催工部和户部同办这件事,但是他们却一直在给朕拖拖拉拉。”
“阿达说房子已经建好一部份,他的族人非常开心,几百年了,他们第一次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他们甚至不知道该怎样住进去。”
皇甫夜笑了,这笑容中难掩骄傲和得意“告诉阿达,这不过是一个开始,以后朕会帮他们创建一个更美的家园,只要他们愿意留在东岳。”
阿达又说了几句话,让顾青彤有点为难地看着皇甫夜“阿达问圣上为什么要对摩诃人这么好?”
皇甫夜看着阿达“你懂一些东岳的官话,不要老让她给你传话。你在质疑朕的一片好心,就应该明明白白地当着朕的面说出来。”
阿达摇摇头“我说不大好。我想知道,你的心,好的?坏的?”
还真是一个心无城府的人呢,皇甫夜觉得和这种人说话挺有意思,于是更笑道:“朕的心是好是坏,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不过,阿达,朕现在累了,你有没有一间上好的屋子可以让朕休息的?还有,关于你的族人,还有什么困难,你也可以一并告诉朕。”
阿达听完顾青彤的翻译,开心地笑了,马上将皇甫夜引领到附近一间最大的房子里。
这一夜,顾青彤为两个人做通译官,一直忙了两个时辰,说得口舌都干了,眼看阿达也露出倦意,她轻声问:“圣上,该知道的都差不多知道了,是不是该回去休息了?”
皇甫夜看着她的眼“今天让你受累了,看你的眼睛都红肿了。阿达,你也累了,去休息吧,我明天一早再走,这间房子先借给我住好不好?”
阿达笑着站起来,用手指了指顾青彤,又指了指皇甫夜,大声说了句摩诃话,让顾青彤马上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等阿达走后,皇甫夜好奇地问:“阿达刚才说什么了?”
“还不是你们男人的混帐话!”
他眼珠一转,当然也明白了。“聊了一整夜,难得有句听来会让人解气开心的话,可惜却听不懂。”他反手一抱,将顾青彤抱上膝头。
她轻呼一声“圣上,这是在外面。”
“朕知道,就因为不是在宫里,所以朕更想放松一下。”他悄悄伸手扯落她头上的钗环,散落一头秀发,将自己的脸埋在她的秀发中,深深吸了一口气“你的头发很香。”
“臣妾”
“嘘什么都不要说,朕有点累了,只想这样坐一会儿。”
“那臣妾还是下来的好,圣上会累的。”
“不,朕喜欢这样抱着你。”
等了许久,顾青彤一动都不敢动,身后的皇甫夜也没有任何动静,她生怕自己的重量压得他的双腿不舒服,所以稍微动了动,没想到他忽然开口说:“不要在朕的腿上动来动去,那会让朕以为你是在挑逗。”
她红了脸,只好就这样僵硬地坐着。
房子的隔壁却很不合时宜地传来有人大声说笑的声音。
“好像是阿达的声音?看来他就住在隔壁。”皇甫夜小声说着“怎么好像还有一个女人?”
“嗯,大概是他的老婆吧。”顾青彤听出阿达在叫那个女人的名字,过了一会儿,两人说笑的声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她听了尴尬的呻吟声,对于已知人事的她来说,自然明白这声音意味着什么,因为身下就是皇甫夜,而她的腰还被他的双手环抱着,此时听到这种声音,对于她和皇甫夜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阿达这个人精力真是充沛,朕本来以为他是回去休息了,原来他就是这样休息的。”皇甫夜忍不住笑了。“青彤,你好像变得很紧张?全身都硬绷绷的。怎么?怕朕在这里要了你?”
“圣上为什么当初要臣妾抄书?”当务之急,她只有转移话题才能免除这份尴尬。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要把你留在身边,总要找个理由,尤其是太后那边,甚至还以为朕突然有了断袖之癖。朕本来想让你抄录一卷经书送给太后的,但是时间还没有来得及,朕就发现了你是个女人。”
“臣妾让圣上很失望?”
“是很生气。”
“因为臣妾是女人。”
“因为你辜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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