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创伤后应激反应作祟,他眼神开始莫名地慌乱躲闪,情绪激动而急躁,安静的室内他像一头被扔在热水里慢慢就要煮熟的鱼,急促的呼吸仿佛每一口都带着炽热的温度,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每一根神经似乎都在奔腾着叫嚣他自己的过失,他几乎就说不出话来了,头不停磕在前面的小桌子上,充满自责的一声一声悚然而空洞,左兰见到他这副样子,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李维民,压低声音问道,“还继续吗?”
李维民从来没见过李飞这个样子,痛苦自责而无助,他心里都揪起来了。坐在这里的如果只是李维民而不是李副局长,他都能冲过去抓起李飞带他踹门就走,但是不行。他是省厅禁毒局的副局长,更是联合调查组的组长,为了追查事情真相,为了早日水落石出还李飞个清白,他只能咬牙狠下心来,眸光幽沉地对左兰肯定地点点头。
毕竟李维民是李飞的半个养父,左兰真没想到他能狠到这个地步。叹了口气,左兰微带动容地定了定神,敲敲桌子,提醒李飞清醒一点,“既然宋杨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就意识到是圈套,为什么还要一个人去?是怀疑这事和蔡永强有关?”
李飞脑袋顶在桌子上,沉默了很长时间,终于从刚才自责到失控的状态中冷静过来。他抬起头,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嗓子已经哑了,“蔡永强是蔡启超兄弟没出五服的堂兄弟。被我打死的那个蔡杰,前年被抓的时候,扬言认识我老大,暗示要蔡永强办我。不久前蔡杰结婚,蔡永强也毫不避嫌地去了。我和宋杨前脚刚出事,后脚蔡永强就出现在养鸡场?”
“李飞,你说的这些,都是基本事实以及你和宋杨对蔡永强的怀疑和猜测,并不能证明蔡永强和蔡杰有事实勾结。”左兰的语气冰冷。
李飞猛然抬头,那双眼盯着左兰,“我想问一句,养鸡场发现毒品了吗?”
左兰点头,“发现了,四十公斤冰毒。”
李飞忽然就笑了,讥诮愤怒、悔恨悲恸,几乎在那一瞬间吞没了他,他眉间寥落,嘴角勾起的笑浸透了森寒的凉意,似是嘲弄道:“……四十公斤,宋杨的一条命。”
左兰也沉默了一瞬,语气不由也沉重起来,“那么,你在北山养鸡场有没有看到包星?”
李飞摇头,“没有,我没看见他。”
左兰打开桌上的文件夹,拿出蔡杰等三人的照片,往前推了推,示意他看,“和你在养鸡场里打斗的三个人,是他们吗?”
李飞微眯着眸子,将照片里的三人仔细看了看,“是。”他说着指了指蔡杰,“我只认得蔡杰,前年扫毒的时候被我亲自抓过,后来被取保候审了。另外两个不认识。”
同一时间,另一间讯问室里,苏康对蔡永强问道:“你跟蔡杰的关系怎么样?”
蔡永强似是迷糊了一下,“哪个蔡杰?”
苏康的笔在桌子上敲了敲,“还有哪个蔡杰?5·13案的蔡杰。”
“哦,”蔡永强恍然反应过来,“他因为贩毒被我们抓过,后来取保候审了。”
苏康挑眉,“就这些?”
“就这些。”
苏康打量着他,蔡永强坦然回望,面无表情,半晌后,苏康笑了一下,“你参加过他的婚礼吗?”
蔡永强的目光多了点诧异,但还是回答了,“去了,因为他在我儿子书包里塞了两万块钱。在他婚礼上,我把那两万块原封不动还给他了。”
“他给你塞过几次钱?在什么时候?”
“记不清了,次数太多。”
“那么多次你都没要吗?”
蔡永强盯着苏康,好笑地反问他:“你能证明我要了吗?”
“蔡永强,注意你的态度。”苏康沉下声音提醒他一句,转而问道:“你和蔡启荣、蔡启超兄弟是亲戚?”
“东山就那么大,谁跟谁往上攀三辈不是亲戚?”被问到家里那些亲戚的破事儿,他显得有些烦躁,不耐烦地反问:“难道亲戚里面出个毒贩就要株连九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