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旁,看着她着迷地东摸摸西碰碰,连她进了舱房,开了他葯柜探看,都没出声阻止,倒是引来了耿管事倒抽了口气,频频偷看着他的眼色。
他是中意华紫蓉的,但他也不许自己太在意。人若有了眷恋,日子便得不了清闲,日后若有人擒了她而威胁他,欲迫他取毒相供,那他岂不两难?他从不曾宠爱姬妾过久。也是出于此因。
不过这一回,他不小心陷得深了些。于是,使毒毫不留情的他,便意外地落了个左右为难的下场。
昨晚他坐在河岸边,吹了一夜风,唯一决定之事便是对她放手。待得替她寻得了凶手之后,也该是他厌倦她之日,毕竟他不爱牵挂
“船上风大,让人拿两个暖炉进来。”西门豹说道,揽她进入他们所居之舱房。
华紫蓉闻言,倒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这人平素只消一弹指,撂下两句“暖炉”下头人便要疲于奔命了。怎么他今日兴致大好,指使人时竟多说了几个字?
华紫蓉才坐上榻,便偎到了窗边,好奇地撩起一旁之帘幕,望向外头。
“船我坐得多了,舱房里四边开窗的,倒是少见”她抬头看向西门豹,声音却突然戛然而止。
因为有名丫环手正捧着暖炉,跪立在榻边,既不松手放下,也不起身离开。
“暖炉炭火烧得还不甚旺盛。”西门豹让人在暖炉里加了块炭火。
烧红炉火嗤地飞出一块木渣子,丫环吓得低头紧闭着眼,生怕毁了容。
华紫蓉倒抽了一口气,起身便想阻止,却见这名丫环竟是那名当初拿着苗芊芊首饰,诬告于她之女子。
西门豹揽住她身子,将她扯回他的身边。
“你怎么可以这样待她?”华紫蓉挣扎着想坐起身。
“我这西门宅里仆役数十人,若是人人都如同她一般,被人收买便随意指控人,这府里规矩何在?!”西门豹冷冷看了丫环一眼,声音清亮地传遍了舱内。
丫环手臂一震,额上早沁出满满汗水。
西门豹勾唇一笑,自桌上盘里掂起一块雪白莲蓉饴放至华紫蓉唇边。
糖粉沾了华紫蓉满唇,她只得张口咽下。
华紫蓉别过头,却对上丫环那双剧烈颤抖的手臂,却是不忍心再看。
“我暖了,不冷了,你让人撤了暖炉。”华紫蓉很快咽下糖饴,急声要求道。
“你不冷,我可冷着。”
西门豹一双手触上她颈间,那直透心肺之冷凉便让华紫蓉全身一震。
“这样总成了吧!”华紫蓉很快地将他那双手全扯到她颈项里。
他双手似冰,冻得她连打了好几个哆嗦。
“这样自然是好的。”西门豹一笑,面颊便顺势偎上她的颈间。
华紫蓉一时不察他的重量,整个人横倒于榻上,他的低笑声则是乘机卧上了她胸口。
“到外头捧着暖炉一刻钟。”他斜眼瞄了丫环一眼。
“是。”丫环衔了命,飞快地起身往外直冲。
“不”
“我原本是想废了她那双手的。”西门豹冷声说道。
“得饶人处且饶人。”她管不住嘴,还是要抱怨一句。
“别人说了这话,我铁定毒哑他,但你说这话,我便听。”他撩起她一束发丝,抿在唇角,双眸直勾勾地瞅着她。
何时她才会如同他那些宠姬一般,被他宠上天后,便肆无忌惮、为所欲为到让他能不留情地狠狠一鞭,将她们自云端打落地狱间呢?
“你少净说些好听话,哼。”华紫蓉红了耳根,不客气地瞪他一眼。
“你的身子真暖。”西门豹笑了,躺上她肩窝,让她身上甜甜雪花糖香气扑鼻而来。
半侧过身,他冰凉唇瓣轻刷着她双唇,她受不住痒,微张了双唇,正是两情缠绵时,外头却传来一声中气十足大喝之声。
“胡仁湘拜会西门豹。”
“胡大哥!”华紫蓉惊坐起身,不能置信地低喊出声。她唇边小涡一闪,开心得泛红了面颊,一个转身,便想下榻。
西门豹眼色一冷,铁臂牢牢锁住她的腰,无论如何都不放手。
“蓉儿,你可在里头?”
“我在!”华紫蓉大声地说道,因为掰不开西门豹大掌,只得忿忿瞪着他。
“蓉儿,叫得可真是亲热哪。”西门豹讥讽地说道,缓坐起身,未绾长发披散于肩,黑眸紧锁着她。
可她别过眼,双眼急望着门外,心魂早已飘到了舱外。
西门豹厉眸一沉,手执长鞭,手背间青筋暴突狰狞着,胸腔冲出一头愤怒巨兽狠咬着他心头,啮得人鲜血淋漓。
他没想到胡仁湘竟来得这么快,他一来还没打算对她松手,二来亦不放心由她回去那个必有阴谋存在之华家。三来
见她如此在意那位胡大哥,他此时只想将那人千刀万剐。
“蓉儿”外头再次激动地呼喊着。
“让他进来。”西门豹硬压下怒气,强押着她背倚于他怀里。
他眼神似燃烧寒冰,冷狂地看着前方。他倒要会会这个让华紫蓉挂心之人,究竟是如何地三头六臂。
“胡公子,这边请。”耿管事说道。
“蓉”胡仁湘甫入舱门,然则入眼情景却让他脸色旋即一变
他的蓉儿正与一名黄衫男子姿态亲匿地交卧于榻间!
胡仁湘与华紫蓉四目交接,斯文脸容上丝毫没有血色。
“胡公子快船而来,想必是心急如焚,如今见得华姑娘已无事,应该放下心头大石才是,何以脸色如此沉重?”
西门豹笑睨了胡仁湘一眼,也不起身相迎,一迳揽着华紫蓉纤腰,斜卧于榻间,一副醉卧美人乡姿态。
“蓉儿,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对你做了什么?”胡仁湘一瞧那两人麻花般难舍姿态,虽看出华紫蓉一脸不自在,却没法子不趄怒火、疑心。
“胡大哥,我与他”是清白的啊!
华紫蓉望着胡大哥,解释之话梗在喉间,却怎么样也说不出口。西门豹吻过她的唇,抚过她身子,他们之间,怎么样也算不得清白哪。
西门豹望着她脸上茫然与颓然双肩,他勾唇一笑,知道自己胜了这一仗。
但他心头何来空虚?像似长鞭明明该痛快出手,却又被人牵扯于半空间一般地别扭难受
“你趁人之危,轻薄了一名女子,此乃大丈夫行为吗?”胡仁湘一看西门豹脸上笑容,他一时大怒,唰地扬起腰间长剑相向。
西门豹一扬眉,腰间长鞭无形地出手。啪一声卷走那柄长剑,再往外射出。
长剑哗地一声扫过胡仁湘脸庞,削去他几根发丝后,忽地刺上墙面,上下晃动着。
胡仁湘脸色一白,倒退了一步。
“住手!”华紫蓉握住了西门豹长鞭,不许他再出手。
“胡公子方才出一言甚差,你的蓉儿乃是我心爱之宠奴儿,我宠她、怜她都来不及了,又岂会轻薄于她呢?”西门豹指尖拂过她颈间,薄唇似笑非笑地微勾着。“你说对吗?宠奴儿。”
华紫蓉打开他的手,狠狠瞪他一眼。“你若是敢伤胡大哥一根毫毛,我就和你势不两立。”
“他是你的胡大哥,可不是我的。”西门豹冷哼一声,却没阻止华紫蓉跨过他身上,走下长榻。
“胡大哥,他伤着你了吗?”华紫蓉走到胡仁湘面前,柔声问道。
西门豹见状,杏眸一眯,一股怒气梗在胸口,眼色愈发地冷厉了。怎么就没瞧过她对他用着如此温柔多情的语气说话呢?他待她哪里不好了?
“确实伤着了。”胡仁湘双眸黯然地望着她娇美小脸,意在言外。
“胡大哥我们夫妻缘分虽是已尽,但我永远敬你是我大哥。”华紫蓉说道,唇边的笑意微苦。
“你与他”胡仁湘激动地胀红了脸,此时只想找人拚命。
“我与他虽无夫妻之实,然则为他所救之后,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时日既多,想来胡家也容不下我了。你别皱着眉,至少我现下平安无虞,不是吗?”她说。
“你何时将蓉儿明媒正娶回家?”胡仁湘怒目看向西门豹。
“你一句明媒正娶,我便该从命吗?荒唐可笑”西门豹仰头大笑出声,笑声惊逃诏地,在舱房内频频回响着。
华紫蓉握紧拳头,只觉那笑声剌耳之极,可胡大哥既然已到,她便无需再忍耐他之狂傲了。
她要离开了,再也与这人毫无干系了。只是,华紫蓉脑中才闪过这个念头,胸口便忽地感到一阵闷窒,吓得她面无血色地别过头,急忙地说道:“胡大哥,咱们先谈正事吧。你可曾与我家人联络?”
“被他这么一扰乱,我倒有件大事忘了说。我在家中苦候你不至,差人送信至你家,你叔叔说你早已出门,可又突然失去了消息。”胡仁湘长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你叔叔还说还说”
西门豹已然猜出这胡仁湘要说什么,他薄唇紧抿着,只觉这人怎会粗心至此,竟丝毫未曾考虑到华紫蓉如今人在外地,说了那些事也只是徒增她担心罢了。
“我叔叔还说了什么?”华紫蓉一见胡大哥吞吞吐吐,心里已有了不好预感。
“你遇难之际,你大姐也在苍山附近遇了难,至今行踪未明,兴许已被掳上了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