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里掏出一只小圆镜检查一下仪容。
哎哟,哭得丑死了,鼻子红通通的,眼皮肿为什么跟电视剧里那楚楚可怜的女主角形象不一样?
人家哭是梨花一枝春带两,她却是鼻涕眼泪斑斑,头发乱得跟只鬼一样。
唉,人比人果然气死人。从她没胆打开香槟王谋求一醉的孬种就知道了。
“你还是不想告诉我实情吗?”季磬好气又好笑。
女人就是女人,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关心仪容是否整齐?
但说也奇怪,就算他是个超级大洁癖,此刻在他眼中,她蓬头眼肿、鼻子红红的小脸还是挺可爱的。
事实上,是可爱得不得了。
“我只是想家。还有,肚子好饿好饿。”她仰起小脸,小小声地道。
丙不其然,他一听见她肚子饿,凌厉的眼神瞬间柔和了下来,懊恼道:“傻瓜,为什么不吃饭?”
“你没回来,我也不想吃。”她吸吸鼻子。
“笨蛋。”他嘴巴虽骂着她,心底却是融化得一塌胡涂。“走吧。”
“走去哪里?”她缩了下身子,难道为了这样要赶走她吗?
呜,她果然很惹人厌。
“我带你出去吃饭。”他不由分说地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现在?”她吓了一跳“可是、可是我没有换衣服”
“你现在穿这样就很好。”他抓着她大步就往外走。
可是、可是她身上穿的还是今天为了要监督打扫的t恤、牛仔裤和桃红色围裙,甚至还没洗过脸呢!
“等等。起码让我穿鞋子啦”她急急叫道。
“你真吵。”
“我吵?是谁说”含笑突然尖叫一声,整个人被他抱了起来,连忙紧紧攀住他的颈项。“季磬,你在干嘛?”
他稳稳地抱着她,脚下不停地往外走。“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掐死你或亲吻你之前,我们去吃饭!”
含笑连忙噤声,乖乖地搂着他的脖子,光着脚丫子被他抱出大门,抱进宾士车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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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吃什么?”季磬稳稳地驾驶着性能优越的车子。
含笑光着双脚,蜷缩在舒适宽大的皮椅内。“哪家店允许光脚的客人进去,我们就去那一家。”
“很好笑。”他哼了一声。
“我才不是在跟你说笑。”她苦恼地道:“你看!我没穿鞋哪,难道待会还要你抱进店里吃饭吗?会给人家笑的。”
真是霸王龙一只,连鞋都不给穿!
“从客厅走到大门不到两分钟,我就快被你吵到耳膜破裂,我无法正常思考也是应该的,这一切都是你害的。”他心情也很不爽地白了她一眼。
以那样失控的状况,他一定会冲动地、惩罚性地吻了她。
但下场往往是换他懊恼到快吐血,恍然惊觉自己才是那个被重惩的对象。
天哪,一遇到这个女人,他完全丧失平常镇定冷静的表现,往往做出一些连自己都不敢置信的蠢事!
例如现在,他居然和她亲昵地待在车子里,和光着脚丫、秀发蓬松如云的她讨论着要去哪里吃消夜。
“我害的?”含笑以为自己耳朵有问题,瞪着他重复问:“我害的?”
“当然是你。”他得意地道,终于为这些天来自己乱七八糟的心绪不佳和奇异的心头騒动找到肇因了。“自从你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后,我就变得不正常了。”
“不要把自己基因突变的恐龙性格嫁祸给我。”她哼了回去。
“如果我是恐龙,那你就是病毒。”他恶劣地笑道。
“病你个大头鬼毒!”含笑勃然大怒,随即感到一阵头昏眼花,低低呻吟了一声。“哎哟!我的肚子”
饿得半死还要被指责是病毒,她怎么这样命苦啊?
“深呼吸,不准再使性子了。”他的声音又温柔了起来,忧虑地瞥了她一眼,大手摸摸她的头。“你确定只有肚子饿吗?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就算饿到再干瘪虚弱,还是有力气瞪他。
“你有人格分裂啊?一下子凶巴巴,一下子关怀备至,我就算没饿晕也被你搞晕了。”她抱怨道。
“这只证明了一件事,”季磬眼底笑意闪动,正经八百地道:“你听我的就没错。”
“自大狂。”
他露齿一笑,雪白的牙齿在夜色中晶莹一闪,害她心脏莫名其妙又乱跳起来。
她真希望他不要常常这样笑,魅力太强大、威力太惊人,一般人的心脏是负荷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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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晚了。”
“嗯。”“所以都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了。”
“嗯。”“找汤汤水水的也不简单。”
“嗯。”“你那个好吃吗?”
“难吃。”
“我想也是。”含笑吐吐舌,好心地把手中便利商店的鸡腿便当递了过去。“你要不要吃吃我的烤鸡腿?吃起来还不错啦。”
“那不是烤鸡腿。”季磬瞥了眼她的便当,不悦地道:“是鸡的化石,随便涂了点酱油就滥竽充数。”
“噗!”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小手猛拍他宽厚的肩臂。“嘿,你最近的幽默感有提升哦。”
“我有明师指导。”他眼底闪过无奈和苦恼,投降地放下了手上的排骨便当。
这片排骨都可以拿去当飞盘射了,硬度绝对没问题。
可恶,为什么一入夜,就找不到几家好一点的餐厅?甚至连五星级饭店的中央厨房都休息了。
让他与含笑只能坐在一处观潮的凉亭里,听着涛声拍岸,啃着这简直不能被称作食物的食物。
他心底不禁涌起了一抹深深的亏欠。
“下次还是在家里吃吧,我自己煮比较干净,也好吃一点。”她嫣然笑道。
但尽管如此,和他一同坐在这晚风徐徐、浪潮涛涛的亭子里,就着月色,实在是浪漫到不行啊!
她咪咪笑着,兴致高昂地再啃了一口那老皮老肉的干烤鸡腿。
有他在身边,就算是化石,吃起来也有幸福甜蜜好滋味呢!
“你做的菜的确还不错。”他承认。
“可惜你太忙了,我不能常常送便当去给你吃。”她的笑容有一丝黯淡。
季磬眸光锐利,没有错过她的黯然,心底微微一震。“这就是你今天心情不好的原因吧?”
她猛然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我不笨。”他语气温和地说:“但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为什么要为了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流眼泪?”
不过就是让她别再做便当、送便当了,既可以保持他俩之间安全的距离,又可以让她每天闲一点,这样不好吗?
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吗?她无言以对。
胸口隐隐约约刺痛着,酸酸苦苦的浊气不断在心头弥漫释放开来。
同屋不同心,同歌不同调,如果他们之间的感觉差异是那么样地大,她该如何拉近这太阳与月亮之间遥远的距离?
“我害怕你很讨厌我。”含笑又低下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便当里的饭粒。“其实我不应该这样想的,因为我们毕竟不是真正的未婚夫妻,没有理由要你向我保证什么,你讨不讨厌我,也不应该成为一个问题。”
如果他对她的感觉,还不像她对他的那样,那么这个时候说“讨厌”或“喜欢”对他来讲应该是件很荒谬无聊的事吧?
她一直想要让他开心,却忘了他并没有义务被她逗开心啊。
“难道你不认为我们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好点吗?”他专注凝视着她,胸口烦闷难禁,却什么也不能做。“我不想伤害你。”
他不想让事情变得复杂,更不希望这一切超出他掌控的范围。
三次的吻,已经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复杂、棘手而纠结难解,他不想再加速情况的恶化。
她呆呆地盯着便当,没有回答。
“含笑?”他有些急了。
“嗯,我没事。”她勉强挤出一朵笑“你说得对,保持距离比较好。”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不知怎地,听她这么说他的心头微微一痛。
“是啊。”含笑深吸一口气,放下那再也难以下咽的超商便当。“季院长,明天一早你还要去医院忙呢,我们还是回去好了。”
季磬怔怔地看着她机械化收拾吃残了的便当和饮料罐,看着她孤单萧索的身影将垃圾丢进桶里,心却直直往下沉。
为什么?
她能够理解、同意彼此保持距离,为何他却没有感觉松口气、好过一些?反而胸口像是沉甸甸地压着某个教人喘不过气来的重物。
“含笑。”
“嗯?”她侧头回望着他,美丽的杏眼怯然而落寞。
他胸口一热,随即狠狠地纠结成了一团,哑声地问:“你不再说些什么吗?”
“要说什么?”她凝望着他,语气低柔。
他哑口无言。
但是说点什么都好,至少让他知道她并没有受伤、难过,至少让他放心。
剎那间,季磬觉得自己真是个该死的自私的大混蛋!
“我们”他犹豫了一下,最后柔声道:“好吧,我们回去好好地休息,以后的事待养足了精神再说吧。”
含笑微微一怔,若有所盼地望着他。
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他对她其实也是有那么一点
她原本陷入沮丧的一颗心瞬间又活转温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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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含笑把头埋入柔软的羽毛枕头里,小脸上挂着两颗黑眼圈,却一丝睡意也无。
他的房间就在隔壁,可惜隔音效果实在是太好了,所以她根本无从偷听他是否像她那样辗转反侧?
唉,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一心一意想成为先生娘,一头热地向前冲,应该是雷打不闪、雨淋不退的呀!
可是为何此刻她一颗心上上下下、恙恙否忍,在希望与失望中徘徊,在快乐与苦恼中挣扎?
一忽儿喜,一忽儿忧,她自己都快被搞得头晕脑胀了。
陆含笑,不管三七二十一,你就是把他霸王硬上弓、设计下去,就对了嘛!
可是她心底又有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
你真的想要把幸福和爱情建立在欺骗与谎言中吗?难道你不想要让他真正的爱上你,主动向你求婚吗?
“我想啊,我是啊,我现在也正在这么做呀。”她把脸埋在枕头中,呻吟了起来,自我辩解。“我会让他不知不觉的爱上我,我不是正在努力了吗?”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她还是觉得好矛盾、好痛苦呢?
她放大假的良心又回来纠缠、提醒着她,她应该尊重季磬的决定,不应该在答应他要保持距离的当儿,其实是一肚子坏水,随时准备把他拐到手,根本把他的意愿当放屁。
“可是我真的很想嫁给他呀。”她猛地坐了起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含笑推开被子,赤着脚缓缓下床,在靛蓝色微微发亮、曙光将临的天色中,她悄然无声地裸足踩在冰凉的浅珍珠绿色地砖上,走到紧邻着他卧房的那一面墙。
然后,缓缓坐了下来,将背紧贴近着最靠近他的地方,想象着他在那头的呼吸,感觉着他在那头的心跳声。
两心,可有默契相应合?是否跳着相同的频律“通着相同的节拍?
他是否也如同她一样,正想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