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徐徐,飘散著几许沁人的凉意和迷离的意境。苍穹里,挂满点点灿烂的星光,好像嵌在黑丝绒上的亮片,光芒耀眼的教人不忍移目。
夜的神秘和朦胧让坐在殷允帆车座内的季眉忍不住发出一声眩目的叹息,整个人都融入在这浪漫而殊丽的良辰美景里。
殷允帆把车子停在季家的巷道口,清亮有神的眸光温柔地停泊在季眉那张在夜幕笼罩下格外娇俏的芳颜,心弦猛然震动了一下,激情倏地燃亮他的眼,俯下头,他狂风暴雨地捉住她那两片宜嗔宜喜的柔唇。“哦,小眉,我真不想放你回去我真想把你融入在我的血液里这样,我就不必每天提心吊胆害怕!随时会失去你”他那份狼狈和带著绞痛的热情让季眉胸口一热,感动的水光漾在她流转著光华的眼波里,她首先温柔地圈住他的颈项,热切地用自己的唇来消除他那多余的疑虑。
“我不是江翠屏,你可以放心”她怜疼地把炽热的唇印在他那粗糙的下巴上。
殷允帆微微一震,他掩饰心里那份波涛汹涌的情绪,热烈而用力把她压在自己心跳急促的胸膛里。“你都知道了?”
“是,干爹曾经告诉我,你和她之间的事。”她轻柔的声音模糊不清地从他温热的胸膛里跳出来。
“所以,你同情我,才那么包容我,对我另眼相待?”他怀疑的口吻引来季眉不以为然的瞪视。
“你以为你是缺腿断臂的小狈、小猫吗?我为什么要把同情心浪费在你这昂藏自负而且事业有成的男人身上?”
她的嗔怒埋怨马上引来殷允帆的歉疚,他连忙拥住她,轻吻了她一下。“别生气,我只是太在乎你了,所以才会这样患得患失!”
季眉偎在他强烈的拥抱里,昂起小脸,用一对黑白分明、灵秀剔透的眼睛望着他,一双秀气的小手忙碌而无限温柔地抚弄他的鬓脚。“允帆,不要用她的标准来衡量我,那对我是不公平的,你知道吗?”
殷允帆的心猛然抽搐了一下,他抓住她的手,惭愧地频频用吻来表达自己的歉意。“原谅我,我不是有意这样待你的,在感情上曾经重重摔过跤的我,实在是噤若寒蝉,对感情有份既期待又怕再受伤害的矛盾和纠葛”
季眉的眸光更温柔了。“我懂你的感觉,老实讲,对于她,我可能有份比你还复杂的感觉,一方面我恨她对你的无情残忍,造成你心里对女人的偏颇看法,另一方面我又很感激她”
“感激?”殷允帆困惑地皱起眉头
“对,感激她的移情别恋,感激她的不甘寂寞,更感激她的有眼无珠,否则,今天我就不会认识你,进而和你相爱了。”
殷允帆听得目瞪口呆,心湖里一阵激荡,倏地,他的眼睛湿润了,在激昂的动容中,他俯下头紧紧吻住她,以一份酸楚而沸腾的思维来传递心灵深处那份撼动而无以言喻的激情。
夜依然是谧静而漫长的,漫长得像永远沉睡在大地多情的怀抱里而不愿苏醒。
季刚坐在他的书房里,静静地抽著烟,漂亮、深沉的脸上有一份飘忽难解的神色。
离开席梦酒吧,送梦安回家后,他就关在自己的书房里,缓缓地抽著烟,把自己融入在一片昏暗的气氛中。
他枕靠在高背的长沙发里,吐了一口烟雾,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被冷晏妮那张陌生还似相识的脸孔弄得心绪紊乱、六神无主呢?
他干涩的捺熄了烟蒂,讥笑自己“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的无聊和神经质。
正准备起身到厨房为自己冲泡一杯咖啡时,书房的门扉被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正是上夜班回来,一脸春风的季眉。“哥,你怎么还没睡?”
他早听见殷允帆汽车熄火的声响。他转过身来正准备取笑季眉和殷允帆情意缠绵的磨蹭时,倏地,季眉那张明艳照人的脸庞夺去他脸上的笑容,他如遭电击般被钉在原地,表情灰白而僵硬。
“哥,你怎么了?”他呆若木鸡的反常举措,令季眉错愕地张大了眼睛。
季刚的太阳穴隐隐抽痛著,他的神经在对他发出刺耳的尖叫,一份窒息而昏眩虚软的感觉对他当头罩来。
天啊!这不是真的,天下会有这么残酷而巧合的玩笑吗?
他惊惶震动得来不及掩饰自己的无措。
“哥,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和梦安姐吵架了?”季眉焦灼地拍拍他的手臂。
季刚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哦,我役事,你上了一天班累了吧!跋快去洗澡,早点睡觉。”他听见自己出奇高昂而紧张的声音。
季眉脸上的疑虑更深了。“哥,你确定你没事吗?”她觉得季刚方才见到她的反应实在奇怪得令人费解,那种表情彷佛见到鬼一般!
“我没事,你不要多疑,听话,先去洗澡,有事我们明天早上再说。”
季眉深思地望着他那忽晴忽雨的脸,蠕动著唇,犹豫了一下,终于勉为其难的接受他的解释,打开书房的门返回自己的卧室。
一等季眉离开,季刚全身的力气都在这一刻耗尽了,他脸色惨白地跌坐在沙发椅内,有好久都没有任何反应
窗外月色朦胧,飘散著一份深秋的寒意。
冷晏妮枕在楚石的怀里,慵懒明媚的脸上有一份欲言又止的踌躇。
楚石细细研读她那深思的表情。“你有心事?知秋?”
玲晏妮沉吟了一下,星眸半掩,悄声的说:
“前天下午梦安带著她的男朋友来席梦酒吧找我。”
楚石搂著她的臂膀突然僵硬了。“哦?她找你做什么?”
冷晏妮抬眼凝注著他那生硬的表情。“你说呢?知女莫若父,我想,你也应该猜得到她的用意。”
楚石眉举拉拢了。“这孩子她以为她在干什么?自作聪明乱点鸳鸯谱!”俯下头,他惊愕瞥见冷晏妮脸上的笑容。“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冷晏妮无尽风情地瞅著他。“我为什么不能笑,你把她教养得这么好,美丽、热诚而又能言善道。”她的眼睛倏地蒙上一层迷蒙的水光。“哦!楚石,我好爱她,她长得像你,脾气却跟我一样,敢爱敢恨,好恶鲜明”
“是吗?!”楚石动容的望着她。“你有那么凶恶而叛逆吗?我记得你一直是热情而善解人意的,而梦安她被我惯怀了,为了你的事,我打了她一巴掌,她跟我冷战到现在,一直不肯和我同桌吃饭,也不肯跟我说话。”
“很像我是不是?”她泪眼蒙蒙地绽出一丝复杂而带著母性骄傲的微笑。“当年,为了和你厮守在一起,我不惜舍弃名分,我爸爸他气得把我抓回去,软硬兼施地威胁要和我断绝父女关系,而我倔强得不肯屈服,连续好几天都用沉默和绝食来表达我的决心和抗议,他拿固执的我没辙,只好成全我们的爱情了。”
楚石也被往事勾起了无限柔情,他酸楚地频频以吻来表示他的怜惜。“是我我拖累了你,你本是名门千金,容貌出众。又有一身的才情,大可以风风光光地嫁给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跟著我这个一无专长又有妻室的教书匠实在是委屈了你”冷晏妮轻轻捂住他的唇。“别这样说,一切都是缘,也许我们前生结下了这份好事多磨的情缘,我注定要做你的妾,注定要用这样纵然灰灭、粉身碎骨也无悔的方式来圆这份相续的情债。”
“是我欠你太多。”楚石捧住她的双颊,无尽心疼的深深凝注著她,迷蒙的眼光里诉说著太多太多心灵的语言。
贴着他,那份无怨无悔的多情揉痛了楚石悸动的心。“知秋?”他暗哑的喊著她的名字。
“嗯!”她轻轻拨弄他的一头浓发,眼睛如诗如梦,像沉浸在秋天湖滨里的晨雾一般。
“你忘了送我生日礼物。”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接你回楚家,让你做我的妻子,做梦安的妈。”他沙哑的说。
热浪迅速淹没了冷晏妮的视线,她感动地紧紧揽下楚石,悲喜交织地献上自己的唇。
楚石死命地拥著她,双唇灼热而缠绕地衔住她的唇,沿著白哲的颈项一路印上细雨缤纷的吻。
“答应我”他痛楚的声音和灼热的呼吸绞痛了玲晏妮的心,让她霎时柔肠百转,让疯狂的泪意梗住了所有的话语。.
“答应我”楚石心痛地捧住她的脸。“别让我再夹在你和梦安之间饱受这样非人的折磨了,听到她无知而尖刻的批评你,我的心都在滴血,你知道吗?”
一颗晶莹的泪光从冷晏妮的眼睛里夺眶而出,她震颤莫名地把脸埋在楚石窒息般的拥抱里,整个人都浸淫在一份酸酸楚楚的激情里。“我我会回来的,真的,等我找到梦思之后,我快有她的讯息了。”
“真的”狂喜写在楚石不敢置信的脸上。
冷晏妮噙著泪点点头。“是真的,靖远正在帮我们找寻她的下落,看起来似乎颇有进展”
“太好了”楚石激动地紧紧拥住她。“太好了,我们一家四口终于可以团圆了。”
冷晏妮瞅著他那泪光闪烁却笑意不住的脸,胸口闪过一份忘形而酸痛的悸动,抚著他那刻著岁月痕迹的鱼尾纹,泪眼婆娑地提出一项请求。“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尽量善待优里,不要伤害她。”
“你”楚石震惊地变了脸色。
“怜她一片痴情意,楚石,不要伤她太深,将心比心,我能了解她心中的痛苦,真的”她深探的瞅著他。“当年含恨和你分开,我的心几乎都要碎了,所以,不要对她太残忍,毕竟她只是情不自禁地爱上你,爱得不能自拔,就跟当年的我一样”她干涩地叹了一口气。“只是,她缺乏我的幸运而已”
“知秋,你”“答应我。”她温存而坚定地瞅著他。
楚石胸口突然拢上一股阴霾而异样的沉重感,望着冷晏妮眼底那份不容转圜的坚韧神色,他发出一声沉闷而无奈的叹息:
“好吧!我答应你。”他在心中悄悄补上“尽量”两个字。
季刚带著一份复杂的心情跨进寰宇杂志社。
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他握著一份才从大陆转至香港取得的资料,百味杂陈而烦躁地燃起一根烟。
他吸了一口烟,再度抽出那张他不知已经反反覆覆看过几百遍略显泛黄的拷贝相片。
一股酸涩复杂的感觉席卷而至,他颤悸地把相片背对著他扔在桌上。好像那张相片会咬人似的。
怎么办?他该如何来应付这全盘走样的局面,他该如何置身事外,当他发现自己早已陷人一片夹杂不清的混乱情势时,他郁闷地重重吸了一口烟,脑海中蓦然的浮现梦安那张秀逸清灵的脸,他的心一阵紧缩,接著,季眉那张明艳动人的容颜涌了上来,他全身紧绷,血液似乎都冻结了。
经过一阵激烈的天人交战,他用力捺熄了手中的烟蒂,带著一股壮士断腕的心情冲进了祝威祥的办公室。
祝威祥对他的擅自闯入实在不怎么高兴,再看看他一脸僵硬的表情,心里的不悦马上浮在脸上。
“季刚,你虽然是我的爱将,但,像你这样三番两次,不打声招呼就闯进我办公室的率性行为,我实在不敢恭维,你知道你侵犯了我的工作威严吗?虽然我们一向知交,但好歹我也是你的上司啊!”“就快不是啦!”季刚闷声说,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进祝威祥桌侧的沙发转椅内。
“干嘛?”祝威祥被他阴晴不定的脸色和唐突的措辞弄得丈二金刚摸不到头。“敢情社长命令你来接班,炒我鱿鱼吗?”
“不是,而是我自个儿炒我自个儿的鱿鱼。”
祝威祥被他的用字遣词逗笑了。“你自个儿炒你自个儿的鱿鱼?敢情你是在幼稚园兼差兼昏了头,怎么讲起话来跟小孩子一样夹缠不清呢?”
季刚可笑不出来,他依然板著脸,一字一句的慢声说道:
“老总,你尽管卖弄你那老掉牙的幽默文学,反正我已经打定主意不干了。”
“不干?”祝威祥脸上嬉笑的意味更浓了。“你想转行做什么?敢情你假戏真做,做幼稚园的保姆做出瘾了?”他看季刚一脸阴骘地瞪著他闷不吭声,脸上的笑意敛去了。“怎么回事?你遇到什么棘手难解的问题了?”
“我不能告诉你,我只能说,我很抱歉不能完成你当初交付我的任务,为了以示负责,所以我自动引疚辞职。”
祝威祥的脸即刻变得严肃而探沉了。“季刚,你是想打退堂鼓了?”
季刚脸部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随你怎么说,反正,我是打定主意不能接这个工作。”
祝威祥定定地盯了他一会,然后,点了一根烟,慢条斯理的抽了一口,不徐不缓的开口说道:
“随你的便,季刚,如果你执意不肯做,也不肯告诉我你的隐衷,我并不想强迫你,只是”他停顿了一下,表情郑重地告诉他。“站在有始有终的工作立场上,我必须把这份工作移交给别人接手。我不能破坏这个坚持了二十多年的原则。”
季刚脸色骤然变了。“你,你是在要胁我?”
“这不叫要胁,这叫权变,而且,这根本是两码子的事。”祝威祥仍是一派优闲的神态,并不因季刚强烈的责难而动气。
他看季刚紧抿著唇,眼睛里怒光闪烁,不禁摇摇头补充著:“别气得咬牙切齿的,曾经对我拍著胸脯说要全力以赴的人是你,现在,不做的也是你,我可以谅解你的中途撤退,但,我并不能因为你的缘故而随便放弃一个可以抓住读者的新闻素材。”
“如果我不去做,你会把它交给谁接手?”季刚的声音冷得像隆冬里的一股寒流,让人直打哆嗦。
但祝威祥究竟是惯经沙战,阅历丰富的人,他只是深深地扬起浓眉。“我认为康荣伟会有兴趣接手。”
“康荣伟?”季刚差点没从椅上跳起来。“那个标准的文化流氓,他除了逢迎巴结、吹嘘打屁的工夫高人一等之外,全身上下没有一点新闻从业人员应该有的气范和本领,更谈不上敬业乐群的职业道德!”
“你对他的批评还真是一针见血,不错,他的确没什么过人的本事,除了吃、喝、玩、乐之外,但,他懂得钻营并抓住每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所以,他可以在新闻界混出一点名堂,甚至有不少达官显贵做他的靠山。”祝威祥慢吞吞的说,抽了一口烟,望着季刚阴沉的脸,他语重心长的继续说道。“每个人都有他自己一套的生活哲学,不能拿你的清高来衡量别人的野心,不可否认,新闻界也需要他这种人。”
“是啊,多制造一些丑闻做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季刚嗤之以鼻的嘲讽著。“也让社会大众对我们这些挖人隐私的记者敬鬼神而远之。”
祝威祥笑了。“季刚,别把个人的好恶带进职业范畴里,更别把私人感情和工作混淆,以前你一向分得很清楚,也懂得掌握其中的分野和进退之道。”
“是啊!我也很想做个铁面无私、一丝不苟的机器人,不幸的是我有时候会记得自己是个有血有肉,懂得哭懂得笑的凡夫俗子,不会让追名逐利的野心吞没掉所有的良知和理性。”季刚淡漠地挑起浓眉讽刺道。
“不必转弯抹角的指桑骂槐,总而言之,我希望你能谨慎考虑一下,不要让私人情感影响你实事求是的原则,如果你不肯做,我只好把它交给康荣伟,你知道吗?他一直很有兴趣去挖掘楚石和冷晏妮之间的故事,是我把它压下来的,如果。你不肯圆满的完成它,我并没有任何理由阻止他去做,毕竟每一个记者都有采访新闻的自由,也都有权利去选择他要报导的主题,这点,我相信你应该非常清楚。”
“但,你可以否决或拿掉任何一篇不恰当的采访稿,这是你的权限,不是吗?”季刚目光如炬地紧盯著他。
“恰不恰当由我来决定,似乎还轮不到你来提醒我。”祝威祥冷冷地回敬他,表情也开始严峻起来。
季刚浓眉纠结,喉结上下蠕动,他紧紧地盯著祝威祥,眼光冷得像千年不融的冰山,彷佛在跟他较劲意志力一般,表情僵硬,久久没有说话。
祝威祥无动于衷地静静抽著烟,那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气势惹恼了季刚,他咬牙切齿的慢声怒道:
“你真是不折不扣的吸血鬼,你明知道我不会袖手旁观,任你把工作移交给康荣伟那个唯利是图的小人,他会把楚石榨得涓滴不剩,体无完肤的,他向来以荼毒别人为乐,像他这种嗜血的刽子手,跟你的冷酷无情倒是绝配”
祝威祥的嘴唇抿成一直线,他吞下想叫季刚滚出去的冲动,寒著脸警告他:“季刚,不要太得寸进尺,你已经目中无人的太过分了,不要把你那一套小家子气的人生哲学拿出来批判我,我不像你那么激情,对人生充满浪漫却不符实际的超现实色彩,不要以为我欣赏你的才华就可以肆无忌惮,咄咄逼人,我的耐性有限,随便你爱接不接,不过,我是绝对不能再容忍你情绪化的反应和羞辱了。”
季刚气得眦目欲裂,双手紧握住椅子的把手,浑身发颤,他狠狠瞪著祝威祥,半晌,他心情沉痛地点头,从齿缝中道出话来:
“老总,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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