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团员们在科隆教堂前的中国餐馆用餐,玛姬不起劲儿地用筷子挑着面前的菜肴。眼尾余光不时地瞄向看样子食欲也不太好的兰生。
眼光胶着在左手的那枚银白光环上,她几番想要向兰生解释自己的想法,但总是在团员们过来问问题声中,被硬生生地打断了。
门口那边那桌传来一阵騒动,玛姬转过头去只见一位年迈的老先生朝自己笔直地走过来,她讶异地看着小吴,公司内另一位资深的劣谟和老先生一起出现。
“玛姬”小事故朝她挥挥手,似乎很难启齿地抓着头。“这位是你的”
“你就是贝玛姬?”老先生年龄虽大,但仍声若洪钟的说着,并且用锐利的眼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玛姬。
“我就是贝玛姬,请问你是?”玛姬完全弄不懂这是怎么回事,小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位老先生又是谁?
“嗯,好,玉贞把你养得很好,你足以担任我的继承人。”老人说完也不管玛姬诧异的表情,迳自坐了下来。滔滔不绝地说下去。“当初要不是你母亲太倔强了,非要跟着贝正龙,她今天又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你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你试凄受罪的。再怎么说你也是我们王家仅存的一条血脉啊!”至此姬脑袋中像是有三千吨黄色炸葯爆炸了般令她几乎要站不住脚,她摇摇欲坠地看着眼前的老人。不会错的,同样的高额,无分别的方颚,眼前这个人有着和母亲相似的容貌,他
“你你是我外公?”玛姬困难地吞了口口水,对这个从未谋面的亲人感到陌生。
“嗯,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把事情交代一下,我们要尽快赶回去,否则迟了就来不及。”王政,也就是玛姬的外公,只见他催促着小吴,语气不经意流露出的威严,使小吴不由自主地依他的话行事。
小吴走到玛姬面前伸出手。“玛姬,剩下的行程就交给我吧!你赶紧回去看伯母,这里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妈妈?我妈妈怎么了?”玛姬一听之下全没了主张,她看看小吴又转向外公。“说啊,我妈妈她到底怎么了?求求你们,快告诉我啊!电话电话呢?”
玛姬跌跌撞撞地要去找电话,兰生冲过去拦住她。“玛姬,你别紧张,也许没有什么严重的事,玛姬”
玛姬睁着空洞的眼睛喃喃自语。“我妈妈只有一个人,她一直只有我跟她相依为命,而现在我又在这么远的地方,她我”她说着将团员们的资料、机票拿出来。
“玛姬,你最好跟你外公回去一趟。因为,伯母的情况似乎不太好”小吴接过机票和资料,诚恳地说道。
“我妈妈到底怎么了?小吴?外公?”玛姬心急如焚地大叫,眼泪都已经悬在眼眶了。
“玉贞检查出癌症。”王政沉重地说着拭拭眼角。“是末期的子宫颈癌,她受不了这个打击,所以吞安眠葯自杀。大概是因为放心不下你,所以打电话给我,要我照顾你,我请人破门而入,把她送到医院。”
“末期癌症,不,不可能,妈妈怎么可能?她平常都没有什么征状啊!”玛姬仍离以置信地摇着头,印象中沉静寡言的母亲
“回去,我要回去!小吴,这里就拜托你了。各位,很抱歉,我家里有事必须中途离开,真的很抱歉。”玛姬说完后静静地凝视着沉默站在身旁的兰生。
“想不到,连十天都不到,只有五天半。”举起手想拭泪,眼前银光一闪,她露出无奈的笑容。“大概,大概真的只能当件纪念品了。再见!”
兰生无言地点点头,眼神像是蒙上一层薄纱似的令人无法看清他神色。“嗯,再见。”
匆匆忙忙地转机又转机才回到香港,玛姬连行李都来不及放下,即冲到医院。
“妈!”玛姬才喊了一声就再也发不出声音,她整个人扑进母亲怀里,呜咽地哭了起来。“妈妈”
“傻孩子,你哭个什么劲儿呢?妈不是还好端端的在你面前吗?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小丫头似的。”玉贞揉揉玛姬的头,眼角湿润地对门边的老人嗔叫。“爸,你也真是的,把玛姬叫了回来,那她的工作怎么办?”
“妈,你永远都比我的工作重要,你现在觉得怎么样?”玛姬抹着眼泪,抽噎地问道。
玉贞脸上还是挂着她惯有的淡淡笑答。“就是这样了吧!玛姬,妈妈并没遣憾,因为我有了你,这一生就值得了。”玉贞说着泪水扑涑涑地倾洒而下。
“妈妈,遗不遗憾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里能够得到平静吗?妈?你还在恨爸爸吗?”玛姬为她拭净颊畔的泪痕,母女两人泪眼相对。
王政勃然大怒地冲到床前。“住口,不准任何人提起他的名字。”
玛姬哭喊地转过身去。“外公,你怎么能否认我父亲的存在呢?我的存在不就是最有力的证据吗?我的存在日日夜夜的提醒你们,我父亲所做的错事,不是吗?”
“玛姬,那不关你的事啊。”玉贞挣扎着从床上想去拉住玛姬,但却心余力绌地跌倒在床畔的椅子上。
“不,这是我的事。妈妈,若不是因为我的存在,你早就可以离婚,找到你自己的生活,你都是为了我而苦苦死搅拌在这个就破碎了的家,是我拖累了你。”
“够了,你们母女统统给我闭嘴,玉贞,你好好地养病,即使花光我所有的财产,我也要把你的病医好,至于你玛姬,你给我好好地照顾你妈妈。”王政以不容别人反驳的语气说完之后,马上由他的司机载走。
玛姬服侍着母亲,思绪却不停地萦绕着远在欧洲的兰生。他们现在总该到阿姆斯特丹了吧?她透过大片的透明玻璃,望着满天像黑绒布上贴着亮片般的星空,如此地自己问自己。
奇怪,才分开不到四十八小时,可是对他的思念却越来越浓烈,就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细网迎头兜下,使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也一样的挂念着玛姬呢?将头贴在冰凉的玻璃上,玛姬一次又一次地转动着手指上的指环。
说再见就一定不会再相见了吗?那么从那时候就已死掉的心,是不是还会有活过来的一天呢?不懂啊,感情竟是如此的折磨人啊!
随着抗癌葯物的加深作用,病床上的玉贞日渐赢弱。有时她会带着如梦似的笑容,以羞涩的语气对玛姬诉说着自己和贝正龙相爱时的欢愉时光。但更多时候,她只是张着空洞的眼眸,静静地盯着似乎远在玛姬永远到不了的地方。
“妈,喝点果汁好吗?”玛姬将打好的果汁倒进杯子里,端到母亲面前。
“玛姬,那个男人是谁?”玉贞接过果汁,盯着玛姬浑身一震的样子,莞尔地笑了起来。“妈妈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还不打算告诉我吗?”
玛姬搂住母亲的脖子。“妈,你会活得长命百岁的,医生不是说你的情况已经稳住了吗?”
“我分辨得出来什么是真话,什么是安慰我的话。贝玛姬,你别想岔开话题,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他是怎么样的人?”玉贞佯装板起脸孔,拍拍玛姬手背地催促她。
“他啊,他很体贴也很爱我,他甚至在教学里向我求婚。你看,这就是他送我的纪念品。”玛姬伸出手去,请母亲拿下戒指仔细端详。
玉贞正经地面对女儿。“这是婚戒。”
“嗯,一对的另一只在他手指上。”玛姬说完盯着外面的车水马龙不发一言地发呆。
“他人呢?”丽贞隐隐约约地感到不对劲儿。“玛姬,你老实说,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从你一回来我就觉得你似乎变了”
“妈,没有什么事,这只是一次很令人感伤的邂逅而已啊!”玛姬试图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但玉贞察言观色之余,知道这其中大有内文。
“贝玛姬,你该不会是该不会去招惹到有妇之夫了吧?”玉贞越想越担忧,她举起削瘦的手抓住玛姬,厉声地问。
“妈,我没有去招惹有妇之夫!只是,唉,只是我根本没有办法确实的知道自己的心究竟怎么了?妈,你为,我不敢忘了你的话。他姓于,是个很好的人。”玛姬没法子说更多关于兰生的事,因为每提起他一次就会令她的心痛加剧。
“那就好,我放心了。”玉贞说完又昏昏的沉睡过去,留下玛姬独自地为心事烦恼也为母亲的病而操心。
兰生生着闷气地坐在咖啡厅里,他的兄弟们也面色凝重地坐在一旁。
“呃,兰生你别生气嘛,我们只是想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已,谁知道阴错阳差,那个张梦云竟然会穷追不舍,找到医院去闹。”阿凯双手合十地一再求饶,但兰生连正眼都不瞧他一眼。“我真是太心寒了,我的亲兄弟竟然也有份!亚力耍我也就罢了,没想到连大哥跟菊生也凑上一脚,唉!”兰生端起咖啡,怨言连连地大发牢騒。“天理何在哪!”
梅生和兰生对望几眼,尴尬地笑笑。
“兰生,我们也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着想啊。起码,你不是因此而跟玛姬有了个好的开始吗?”梅生弹弹手指地劝着他。
“是啊,二哥,你自己不是说已经把戒指套在她手指上了,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菊生百思莫解地说道。
兰生没好气地闷哼一声。“套是套住了,但我回香港到现在都半个月,她就像消失了似的,我找都找不到人,再加上那个张梦云的死缠烂打,我都快被逼疯了!”
“阿凯,你打听的情况怎么样?”梅生朝阿凯使使眼色,阿凯马上自口袋中掏出张纸条。
“我回公司打听了一下,听说玛姬请长假,理由是她母亲重病需要她照顾”阿凯还没说完即被兰生粗鲁地打断。
“这些我都知道了。”兰生不耐烦地大叫。
“呃,我还探听到一点别的,贝玛姬的爸爸贝正龙就是贝氏化工集团的总裁,而她的外公王政,你们一定不相信,他就是华政企业的老板。”
阿凯的话说完之后,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静默了下来。光是贝正龙就已经是本港举足轻重的大财团负责人了,更何况还有个政经两界最有份量的元老王政。这表示玛姬她并不是个单纯的小女孩,她是所谓的衔着金汤匙出生,华胄世家的娇娇女。
兰生看着左手无名指上那个简单的白金环,突然失声笑了起来,而后越发不可控制地激动大笑着。他双手伸到脸上遮住双眼,在干涩的笑声中偷偷拭去眼角不习惯的湿意,吸了吸鼻子。
“原来如此,难怪她一直不肯给我长远的承诺,果然事出有因,我这么个小小的医生跟她的身份实在是相差太远了。”兰生神态中透着浓浓的疲倦,缓缓地说道。
“兰生,玛姬不是这种人,我跟她共事了这么多年,如果她是那种以财势来衡量一个人的价值的人,我也不会将她介绍给你。这是贝氏集团的热线,另外这个是华政企业的电话,或许你能用得上。”阿凯将纸条放在桌上,见兰生没舍表情,他伸手想拿回纸条,但兰生却抢先一步地拿起纸条,谨慎其事地放入皮夹里,头也不回地出去。
“唉,希望他能跟玛姬有结果,否则以后我的日子就难混了。”阿凯站起来伸伸懒腰说道。“哦,此话怎讲?”梅生拿起帐单,正要到柜台结帐的脚步顿了一下。
“事情搞不好的话,不但得罪了兰生和玛姬,我们公司的新老板大概也不会对我善罢甘休的。”
“这关你们新老板什么事?”兰生好奇的问。
“从玛姬自欧洲回来之后,华政企业跟贝氏集团忽然不约而同地对我们这个小小的旅行社感兴趣。我们老板现在是整天抱着脑袋在发愁,因为两方的人马他都得罪不起,不敢不卖也不能卖啊!”阿凯想到这里就叫苦连天。
梅生跟菊生倒不把这事儿放在心头上,因为他们现在倒是比较担心自己的兄弟兰生。
因为跟玛姬失去联络已经使兰生几乎变了一个人,连带的全家的空气也总有些不自然,他们私心里总盼着兰生能早些恢复正常。至于阿凯那里,他们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爱莫能助了。
在于爸跟于妈动之以情及泪眼的攻势之下,对于兰生整天郁郁寡欢的模样,亚力、梅生等一干共犯,再也不能假装没见到,只得找出阿凯,要他好好的去调查到底兰生跟玛姬之间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贝玛姬那样一个静逸的女孩子,竟然有着那么大的来头,这消息不只是兰生震惊,连在座的梅生兄弟和亚力都感到大势不妙。
虽说于家也是中上阶级人家,但又怎么跟人家企业霸主和政经界的子女搭配呢?说爱情没有阶级门户之分的人通常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自欺欺人的成分较多,想到这里,他们就更感到无助了。
“这是你的命,你是我唯一的继承人,怎么可以把我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山河拱手让给别人呢?”王政挥动着手中那根上等紫檀木制成且镶满各色珠钻的手杖,声色俱厉的咆哮着。
玛姬低垂粉颈地坐在母亲病前,泪珠似无止尽般的粒粒迸落,很快地,在她胸前濡湿了一大片。
“爸,玛姬只是个小女孩,政治上的事她没办法应付的。”玉贞拖着虚弱的躯体,拍拍玛姬的手背,慈祥地为她抹去脸颊上的泪痕。
“,玉贞,当初我一心一意阻止你嫁给贝正龙是对的,他那个人偷偷摸摸拐走你,做事不正大光明,连他的孩子都是这么没用的东西!”怒急攻心的王政,迈着大步气呼呼的踱来踱去,破口大骂。
玛姬哀伤地走到王政面前。“外公,你要怎么骂我都可以,请你不要再责怪我父母了,即使是错误,都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你”王政暴喝一声,举起手就往玛姬的脸上甩了一记耳光,力道之大令玛姬站立不稳而摔到一旁的沙发前,而王政自己则气得全身不停抖动。
“你这个孽女,竟然敢跟我顶嘴!”王政的大吼声引得他原守在这特等病房外的秘书、助理及保镖们纷纷探头一看究竟,护士也马上拿着血压计冲来,小心翼翼地为王政量着血压。
看着玛姬只是倔强的坐在沙发上,咬着唇任泪水静静地流,而年迈的王政则在护士的安抚之下,仍然满脸不耐烦地用手杖轻点着地上厚重的地毯。玉贞心如刀割地挣扎下床,却被护士所阻止。
“贝夫人,你现在身体太虚弱了,最好不要走动,以免消耗了太多体力。”护士想将玉贞扶回床上,但丽贞坚持蹒跚地走到王政面前,扑通一声双膝着地的跪在他面前,泪眼迷离的转向一旁的玛姬。
“玛姬,你过来。”她脸上露出异常平静的表情。“爸,女儿今生不孝,从小没有尽到为人子女的孝道,长大又惹父亲为我操烦,现在又身患重疾,再拖也没有多少时间可拖了。”
“玉贞,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治好你的病,护士,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扶我女儿到床上去休息!?”王政对愣在旁边的护士大吼道。
“不,爸,我今天再不说就要来不及了,让我把话说完好吗?”她拉过玛姬跟她一起跑在王政面前。“爸,就如同我是你唯一的后代,玛姬也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财产。她还小,有个不负责任的爸爸并不是她的错,我们大人的纠纷不要牵扯到她身上,她是你的外孙女啊!”“玉贞,你别太劳累了,有话等你身体好一点再说。”王政心疼的拉起女儿,但玉贞坚决地摇摇头。
“爸,看看玛姬吧!她只是个小孩子,政治上的事太复杂了,她怎么能应付得来呢?”玉贞说着说着,伸出手轻抚着玛姬的脸庞,眼神中尽装满了慈祥的光辉。—“所以我才想在我死之前把她扶上该有的地位啊!依我现在的关系和能力,还是可以让她比别人更容易得到市民的认同,这是多少人想要都要不到的啊!”王政也伤心得老泪纵横,一时之间祖孙三代都泪眼婆娑。
玉贞感激地将脸贴在父亲的双掌之间。“爸爸,我明白你是为玛姬在铺路,可是...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