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
原本气得红扑扑的圆润小脸,一下子变得好黯淡。
看着她的脸色忽青忽白,他感到一阵不忍心。自己的话似乎太过坦白,伤到了她的心。
“说得也是,我们又不认识,你凭什么要帮我?”她叹了一口气,泄气万分地松开双手,筋疲力尽地坐到长椅上,有气无力地怔怔望着前方。
男人看着一身狼狈的她露出了忧郁的表情,心里顿时产生莫名的怜惜。
才想开口安慰她,为自己过于冷眼的态度道歉,不料她又径自说了下去。
“可是,不管认不认识,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为什么这么说?”他好奇地等着她说下去。
“我被猪哥老板吃豆腐,明明一堆同事都有看到,却没人敢挺身帮我说话,怕跟我一样,被恼羞成怒的老板轰出公司、丢掉饭碗。走在路上被人抢劫,也是没人出手帮忙,怕被坏人砍上一刀,惹来无妄之灾”
想到一桩又一桩的倒霉事,热烫的眼泪又浮上眼眶里打转,她气愤地抽出最后一张面纸,恶狠狠地把泪珠用力抹掉。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接着倚向椅背,轻轻笑叹一声。
“早点看清这个世界,它一向就是这么现实。”他的语调轻柔,含着无限的嘲弄。
“我知道这个世界很现实,可是我还是觉得好难过难道说,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一辈子只有活该被欺负的分?我自认安分守己、工作认真努力,从来没做过坏事、没伤害小动物,也没欺负过任何人,为什么要这样没有尊严地忍气吞声?”她弯下腰,伏在膝头上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她公然指责老板的恶行后,同事们却个个冷眼旁观,让她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孤立挫折感,恼羞成怒的老板一见没人挺她,言语变得更加得寸进尺而且大胆,也让她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她不明白,为什么吃过暗亏的人明明不只她一个,却没有一个女同事敢站到她身边对抗猪头老板?
她们眼神畏怯,却都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也因为如此,猪头老板才会这么肆无忌惮、色胆横生。
这段时间里,不管在人前人后,她一直都表现得很强悍,一滴泪也没有掉,好不容易才奋力为自己争取到她本来就应得的薪水跟遣散费。没想到,才刚刚离开那间让她呕到吐血的烂公司,下一秒,她却被另一个该死的浑蛋给洗劫一空!
老天爷简直像在开着恶意的玩笑,想要逼她走投无路似的。
直到此刻,她终于忍不住,将满肚子的眼泪和委屈,通通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完全发泄出来。
静静听着女孩伤心至极的哭声,男人的眼神变得深邃。
“你需要新的工作吗?”他想也不想地就脱口而出,一回神,才发现自己竟然很想帮助这个萍水相逢的女孩。
她的个性太直率、太单纯了,在这个吃人的社会中,跌跌撞撞地一路闯荡过来,却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受到伤害。
这样的女孩实在让人心疼,让人忍不住想保护她。
因此,他头一次对人心软,想伸手帮她,提供她些许庇荫,不想看见她继续受到伤害。
“什么?”她满脸泪水地抬起头来,神情有些茫然,似乎没有在第一时间听清楚他的问话。
“我说,你是不是急着找另一份新的工作?”他叹了一口气,捻熄烟头,丢进长椅旁的垃圾桶。
难怪她会被欺负,眼前送了她一个这么好的机会,她都有可能会因为一时的迷糊而错过。
“废话!”她瞪他一眼,在间间断断的呜咽中抽空回答。
他从上衣口袋中抽出一张纸片,翻到背后写了一个人名。
“拿着这张名片,到上面的公司地址去跟这个人联络,告诉他你的专长,请他帮你安排工作。”他将名片递给她。
“你是做黑的?”她戒备地盯着他手中的那张名片,不敢马上接过去。
他略微沈吟了一下。
“嗯我是做吃的。”食品公司是跟吃的有关,没错吧?
吃的?是酒楼还是茶店?
她在心里暗自揣测,看他的眼神更加戒备了。
狠狠哭了一阵子,把肚子里所有的鸟气都发泄出来之后,她的情绪平复了不少,开始可以冷静地注意到其它的细节了。
她注意到他拿着纸片的手指好修长、好优雅。
再仔细观察,他身上的衣着十分考究,一看就是所费不赀的名牌货。
果然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哥儿,这种人是她一辈子也高攀不起的对象。
咦?不对、不对!
会这样把自己打扮得体体面面的,除了贵公子,牛郎好像也很注重门面吧?
疑心一起,她越看他的俊脸,越觉得他有粉味。
他刚才说他是做吃的
难道他待的地方是星期五餐厅?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倒抽一口气,顾不得失礼,身子向一旁挪开,迅速拉开跟他之间的距离。
他挑眉,无言地看着她。
“我绝对不做卖身援交的事!”她开始强烈怀疑,他是不是假装好心地向她搭讪,然后想把她骗去卖掉?
他闻言仰头一笑,爽朗的笑声震入她的心扉,几乎让她放松了戒心。
“世界上虽然有很多坏人,但好人多少也是有一些的。你放心,这间公司很有名气,你可以先去打听一下,绝对正派经营。”他越看越觉得她很可爱、很得他的心。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她撇撇嘴。
这是她近期以来,最血淋淋的感想及体验。
“有防备心是很好,不过我先声明,好机会只有一次,要不要把握就随便你了。要不要接受,是你的自由。”他对她扬了扬名片,表明完全不会勉强她。
她看着他,半信半疑之下,接过了名片。
低头好奇地端详他龙飞凤舞的字体,只见他在名片上写了一个姓陈的男人的名字,还附了一个人事经理的头衔。
再翻回正面,隐隐泛着金纹的纸片上,只简单地素印着“盛南极”三个墨铅字,极其内敛。
“你确定这里不是什么大酒家?”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他不正面澄清,只是斯文地笑着看她。
她的泪水不知在何时早已停住,双眼又恢复了蓬勃朝气,骨碌碌地盯着名片猛瞧,看起来亮晶晶的。
他口袋里的手机在此时响了起来。
掏出手机,他看了一下号码,唇畔浮出一抹笑意。
“喂?好,我知道了,谢谢你,何警官。”
收起手机后,他站了起来。
“好消息,你可以拿回你被抢的钱了。”他在她面前弯下腰,笑咪咪地对着她说道。
“拿回来?去哪里拿?”她茫然地抬头看他。
“警察局。那个洗劫你的抢匪已经被逮到了。”他双手插在裤袋里,迈开长腿,悠闲地向前走去。
“啊?”她张口结舌,依然坐在原处,不敢置信地抬头瞪着他的背影。
“你还坐着干什么?跟我走呀!”
他转过身来,好笑地向一脸迟钝的她招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