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
“必死的决心?!不好吧,必胜的决心如何?”红均衣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急急劝道。
“也行。”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快乐地奔向嵌螺花甸五斗衣柜前,埋首抓出一件件衣裳,立刻收拾包袱。
她想通了,哭也没用,只有自己才能帮得了自己,所以成不成功就看这一次了!
七哥哥,你等著接招吧,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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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七坐在京城有名的“楼兰舞伎坊”的尊贵雅座里,食不知味地吃著酸枝花梨桌上的山珍海味、佳肴美点,任凭面前一群美女舞步曼妙、歌声绕梁,他完全置若罔闻,看也不看一眼。
“杀手楼楼主好俊哪!”一名梳著高高飞凤髻,满头珠翠叮叮当当的舞伎在帘幕后头探头探脑,掩著小嘴窃笑。
“你瞧他独坐独斟独饮的酷劲没有?天啊,世上怎会有这么有味道的男人,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另一名露出粉肩,一身粉红色舞裳搭著左一条彩带、右一条绣缎的舞伎拚命用手掮著发烫的脸,神魂颠倒。
“可是他今晚连瞧都不瞧我们一眼,真教人泄气。”胖嘟嘟的舞伎女班主画著两道教人惊叹的弯眉毛,噘著肥润丰厚的红唇,哀怨地道“亏我把所有上好的香粉全抹在身上了。”
“难怪我一直闻到哈啾!”一名舞伎靠得太近,忍不住喷嚏连连“哈啾!哈啾!哈啾!”
“作死啊!”舞伎女班主撩起裙子粗鲁地追踹,半点气质也无。“见不得我抹‘宓思福酡’亮白香粉是不是?你们这些小蹄子,仗著身材好,倒欺负到老娘头上来了?还不快去换过波斯衣裳,客人都等得不耐烦了。”
“好啦好啦,别这么凶巴巴的。”众舞伎边抱怨边散去换衣裳,待会好大跳波斯扭扭舞。
蓝七百无聊赖地支著额角,修长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划著白玉杯沿。
他的心里此际乱糟糟的,塞满了说也说不明白,吐也吐不出来的万种滋味。但是愁肠干回百转,想的全是小九离去前忧伤寂寥的神情。
他长长吁出一口气,素来冷峻的脸庞更见严霜。
面前那群舞姿优雅的舞伎缓缓退去,随著羌笛与波斯宫乐袅袅奏起,几名露出雪白肚皮扭动著窈窕身段的舞伎诱惑地摆动,每一个眼波流转,每一个令人热血债张的姿势,刹那间炒热了全场。
蓝七毫无兴致,冷冷地看着几名做波斯打扮的舞伎舞近他身边,身段如灵蛇般在他身上摩蹭著,浓浓的脂粉香荡漾在他四周,他却一丝欲望也无。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一个美丽的黄昏,在满天晚霞掩映中,吻住小九那清甜可人的双唇时,在她发梢身上感受到盈盈果子暗香气息。
她连身子散发的香味都那么与众不同,甜甜的,清新的如同挂在翠绿枝头的娇艳苹果味
她的小巧圆脸绯红起来时,也活脱脱像个鲜艳欲滴的小苹果。
一名冶艳的舞伎见他怔仲,竞大著胆子黏在他身上,对著他的耳朵撩人诱惑地吹著气
但见蓝七鹰眸一冷,手微微一抬,那名舞伎整个被震飞出去,摔了个惨不忍睹的狗吃屎。
“哎哟喂呀!”
“楼主生气了!”所有的人刹那间倒抽了口凉气。
顿时音乐全停了,舞伎们个个吓得脸青唇白,动也不敢动,宽阔华丽的舞坊登时静得连针落地都能听得见。
“哎呀,楼主,小的罪该万死,全是小的管教不当,居然让舞伎大胆冒犯了您,您您您千万开恩哪!”舞伎坊掌柜和女班主吓得脸色惨白,忙鞠躬哈腰过来赔罪连连。
“我不喜欢有人未经允准”蓝七冷冷地开口,忽然厌倦极了人人对他的敬畏胆战,缓缓站起身,懒懒一挥手“全退下吧。”
“啊?是、是真的吗?哎呀多谢楼主高抬贵手,您的大恩大德小的们深铭在心没齿难忘永世感怀”掌柜和女班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感激到痛哭流涕。
“不要再哭了,不好看。”蓝七叹了一口气,烦躁地大步往外走,对忠心随侍在身侧的七十一号杀手道:“多打赏银子,别为难人。”
“是的,楼主,属下明白。”杀手恭声道。
走出了香风浓冽得几乎教人喘不过气来的舞坊,蓝七仰首望着蔚蓝碧阔的天际,倏然强烈地想知道,她现在人在哪里?在做些什么?
她可还伤心难禁吗?
他的心底喉间彷佛含著颗苦涩不已的黄连,渐渐渗进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我已经成功了,彻底伤透了她的心,将绝望至极的她赶回红家,我现下应该松口气才是。”他苦笑,心情却一点都没有好转的迹象。
“七哥哥。”
蓝七低著头,心事郁郁重重,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
“七哥哥,地上有钱吗?看得这么专心。”一个笑意甜甜的声音清脆地荡漾著,熟悉得他绝无可能错认。
“小九?!”他猛然抬头,俊脸闪过一抹惊喜,随即又迅速被隐藏在面无表情下。“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来接你。”她嫣然一笑,神采奕奕的脸蛋难掩紧张与憔悴。
接他?
他傻傻地呆立在当场,想笑,却又不知道该不该笑。
此刻他心头的滋味又甜又酸又震荡,只能痴痴地看着她如玉脂般晶莹的小脸。
“你没抹胭脂比较好看。”他忽然冒出一句与此时此景毫不搭轧的话,却字字发自肺腑。
“原来你也这么觉得吗?”她脸一红,咧嘴笑道:“谢天谢地,以后我不用再抹墙壁似的替自己上粉了。”
“你”他面上的笑意一闪而逝,随即尴尬地问:“我伤了你的心,你为何还会来?”
“我不会放弃你的。”小九巧笑倩兮,眼神坚定灼然。
“无论我怎样待你?”他问。
“是。不管你怎么说,怎么做,都改变不了我的心意。”她轻敲敲自己的脑袋“我会让你改变心意,让你觉得世上只有我最了解你,也最适合你。”
“你真有自信。”不知怎地,他莫名感到喜悦,紧栓在胸口好些天的纠结与闷疼在听到她这话后奇异地消失不见了。
“是呀。”她沾沾自喜的点头“我也觉得我很有自信。”
他眨了眨眼,想生气,却怎么样都抑不下也管不住唇畔那频频漾开来的笑纹。
好一个胸怀“大志”的小女子。
“那么你预备怎么让我改变心意呢?”蓝七好整以暇地抱著手臂,似笑非笑地盯著她。
小九著迷似地盯著他轮廓分明、英挺慑人的脸庞,差点忘了回答。
“哦,是这样的,我决定夫唱妇随,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你去杀人我帮你灭尸,你去打架我替你助阵,你要吃饭我帮端汤,你上茅房我递草纸,还有”她快乐地一个劲地数说了下去“你去嫖妓我来付钱。”
“咳咳”他呛到了。
“这是我目前所想过最完美无缺的配合法了,有朝一日你一定会被我感动的。”她握紧拳头,充满信心。
他强忍著直往上扬的嘴角,清了清喉咙“真令我印象深刻。”
她真能贯彻始终牺牲到底吗?她所说的十件里有八件有违人性,她真能想得开,抛弃尊严去做?
蓝七的眼神温柔了下来。为了他,她当真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不在乎了。
“还有,我今天把行李搬进你家了。”小九索性一口气全说完,愉快地将阴谋坦露无遣。
“为什么没人知会我?”他神情闪过一丝古怪复杂,跟著蹙起浓眉“还有,我俩尚未婚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遭人非议的,你想过这个严重性没有?”
人言可畏,以后她哪还会有好名声可觅得好良绿?
倘若以后她另嫁的夫婿咬住她这一点不放,用以做把柄欺负她、伤害她呢?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顿时气愤填膺血脉债张起来。
“你放心,我不会强暴你的,而且我们中间起码还卡著杀手楼上上下下几百个甲乙丙丁佣人。”小九嘿嘿直笑,眼儿骨碌碌精灵流转著,显然早想到这个。“再说我们是未婚夫妻,有谁规定我不能提早去你家当‘童养媳’?”
他一怔,随即感到好气又好笑。
“你这算哪门子童养媳?活脱脱是山大王下山强娶民女。”他揉著眉心。
真是个天真的傻丫头。
“那么你就乖乖认命吧,民女。”她哈哈大笑。
蓝七从未见过她如此洒脱灵跳神采飞扬的模样,心微微一荡,竟有些痴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她现在在笑着,笑得这般快乐、无忧无愁他心满意足地低低叹息。
目前这样已经够好了。
“你说我的‘牢狱’生涯几时开始?”他甚至有了幽默感。
“今天。”她笑咪咪的告诉他“现在。不要说得那么可怜嘛,是‘大爷’生涯才对,我可是立志要做个好跟班哦!”呵,事情比她想像中的还顺利,七哥哥居然没有反对也没有抵抗,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接受了他的宿命。
怎么会这么好呢?
小九兴奋高兴到忽然又怀疑起自己是不是作起白日梦了。
“我饿了。”他突然宣布,迈开长腿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她还傻在原地未跟上来,微微侧首看着她“不是要来帮我端汤吗?”
“呃?”小九一呆,随即笑靥灿烂绽放开来,小跑步地跟上去。“好哇好哇,走吧走吧。”
蓝七气定神闻地踏著优雅的步子,眼底心里奇妙地漾动著丝丝缠缠酸酸甜甜的滋味,陌生又美好得教他难以推却。
会是因为她吗?
他悄悄回头偷觑了小表姑红通通、笑嘻嘻的脸蛋,没来由地,胸口怦然剧动了。
他有种麻烦大了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