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看到我们手上提着大包小包,马上二话不说,自动说要帮我们提。谦恭有礼,文质彬彬,看起来就是有前途的年轻人。”
她身陷父母的一搭一唱,对蓝猫的赞美声中,有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半点头绪,一点也不知道这番对话有什么意义。
“我说巧心啊,”母亲终于停止了对蓝猫的赞扬,开始切入正题:“你跟有诚进展得怎么样?”
巧心圆圆的眼睛睁得更大,一口饭来不及咽下,呛到喉咙,开始剧烈咳嗽。
爱女心切的苏伟禾连忙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一边轻拍么女的背。
“巧心啊,都这么大了,吃饭还这么不小心。”
咳嗽终于停止,她狼狈地喘口气。“还不是你们,问那什么问题嘛!”
“没有啊,”詹丽文一脸无辜“我问自己的女儿和男朋友交往情况如何,是出自父母的一片关心啊,有什么不对?”
巧心的脸烧红“人家不是我男朋友啦!”
“我得到的印象可不是这样,”丽文贼贼地看着女儿“如果不是男朋友,干嘛对我们这两个老人家这等殷勤?”
“妈,拜托”
“老婆,女孩子家总是会不好意思啦,我们就不要再问了。”
“爸!”她试图拉高嘶哑的嗓子表示不悦,但徒劳无功。
不好意思?爸爸在说谁啊?
苏伟禾转而语重心长地对女儿说:“唉,巧心,有诚是个不错的孩子,你要好好把握。矜持虽然不是件坏事,不过这年头已经不流行了。看到好男人,要赶紧定下来啊!”喔,天!她完全被打败了,将烧红的脸埋在双手间,任凭父母你一言我一语,编织乘龙快婿有望的美梦。
说是尴尬,不如说窃喜。
不能否认,当所有人都误将蓝猫认为是自己男朋友时,虽然很清楚事实根本不是如此,但心头还是忍不住那一点甜丝丝的感觉。
从寒冷的夜雨中,打开门走进温暖的店里,天使马上迎了上来,在脚边绕了一圈,其余几只猫或是抬头,或是轻唤,各以自己的方式表达欢迎。连一向懒惰的黛饔诩从书架上跳下来,一副刚睡醒模样,慢慢走向自己。
抱起难得主动亲近的黛黛,一边将伞收进后面的工作室。
说到蓝猫,其实他们正陷入一种奇怪的状态。
自从那一天晚餐之约被破坏之后,他就再没来过电话。
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情况,有时候他忙,也有过一整个星期不见人影的纪录。何况这次只过了三天,应该还算在正常范围内。
只因为前两天的一句戏言,忽然之间,她就是很想见到他,想知道到底是不是如同大飞所说:他在吃醋。
是不是他的心中,也和自己有着相同的温柔情愫?
但不幸的是:她并没有任何可以联络上他的方式。
一开始是因为厌恶,根本没想过要跟那个人要电话;到了后来,则是因为他的来去太过自然频繁,也忘了要补上这个联络的缺口。
说到底,只能怪自己的记性奇差兼之粗心大意。
所以现在只能等那位仁兄愿意出现在她门前了。
放下黛黛,推开小仓库旁边的房门,就是她睡觉的小窝。
铺好棉被,沐浴完、吹干短发,正准备就寝,一个转头,看见美丽的银色母猫早已经在床上舒舒服服地调整好姿势了。漂亮的碧绿眼睛凝望自己,发出悦耳的叫唤。
她露出莞尔的微笑。这一阵子因为天气转冷,虽然外面依然开着空调,但或许是贪恋人体的温暖,黛饔诩会进房来陪自己睡觉。
毕竟,身体互相传递的温度,是再进步的机器技术也无法取代、甚至模拟的深挚情意。
或许是白天有太多的情思纷乱,整个晚上,不停地被无法言说的梦魇所缠扰。
偶尔惊醒,看着身边酣睡的黛黛,却一点也想不起究竟是什么样的恶梦在追逐着自己,只能筋疲力竭地倒头再睡。
翻覆终至天明,强打精神,打算抱起横躺在身边的爱猫,这才发现不对。
没有反应!
娇小的身体温暖未失,却已不复柔软。
“黛黛?”不敢、也不愿置信,伸手轻轻拨弄爱猫的长毛。
平时机巧的母猫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依然静静躺在粉蓝色的床单上,宛如沉睡的纯真婴儿。
“黛黛?!”
身体似乎被挖开了一大块,热热的泪水不听使唤地直往下掉,但其实麻木的心什么也感觉不到、什么也不愿意感觉。
不可能!
不可能!
深爱的黛黛就在眼前,仿佛随时会跳起来,用它温柔的声音叫唤自己,浑圆的身躯在身边磨蹭。
七年前,第一次拥抱它的感动尚未褪色。
几个小时之前,还看见它用那双漂亮的绿眼望着自己,还听见它用柔嫩的声音撒着娇。
那,就是它的告别吗?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黛黛不会就这样离开自己的!
“黛黛?黛黛!”芳魂未远,却已不是破碎的声音能够唤回。
再也承受不了沉重的悲伤,胸膛深处裂出凄厉嚎哭,紧抱深爱的宠物,比窗外冬雨更加绝望的泪水湿透灵魂。
“巧心,来,喝口水。”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宛如身在梦中。姐姐?她不是应该在医院吗?怎么会来到店里?
“听话。”温柔的手坚定地将温开水灌进巧心的口中。
啊,对,刚刚她似乎拨了电话到医院,但是究竟说了什么,自己也记不得了。
无所谓,反正说什么也救不回黛黛了。
黛黛,黛黛
币着像洋娃娃一样空白的表情,红肿的眼睛再次溢出成串的泪水。
“不要再哭了,你这样,黛黛也不会开心的。”
那她还能怎么样呢?黛黛走了,她似乎也失去了判断思考的能力,只剩下那股既空虚又真实的挣扎痛苦可以倚靠,如果连这一点感觉都没有,她就完全什么都没有了。
蕙心叹口气,素净的脸上同样布满早已干涸的泪痕。天刚亮,将近七点时分,还没清醒就接到了妹妹几近歇斯底里的电话。狂乱的语气、残缺的话语加上力竭的抽噎声,揭露的是更骇人的噩耗。
身为兽医的自己从学生时代开始便看过许多的生死,也早就知道黛黛这几个月来的颓靡不振,透露着的是什么样的讯息;但是怎么样的心理准备,都无法抵挡事实发生时所带来的冲击与哀励。
自己是如此,和小猫更亲近的妹妹就不用说了。
“我联络了丧葬场的杨太太,她会过来处理黛黛的后事。”她尽量用轻柔的语气问:“巧心,你想要黛黛火葬还是土葬?”
现实的问题让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终于有了反应“我黛黛很怕寂寞的,我不要把它葬在动物坟场里,孤伶伶的。”
经过一早上的痛哭,巧心原本就沙哑的声音更是破坏殆尽,仅存的低嘎嘶语几不可辨。
“好、好,那我们给黛黛火葬,然后把它带回家好不好?”
“我不要黛黛以为它又被遗弃了。姐,我不要!”她泪眼婆娑地望着姐姐,脸上露出了茫然之外的表情。
看到此,蕙心反而悄悄松了口气,因为即使是教人心碎的哀凄,也比原本的木然无反应来得好多了。
“不会的,黛黛爱你,不会认为你抛弃它的。”
“但是我、我”
还想再说,但变得空荡荡的脑袋,却始终无法将压在心头那股恐怖的、莫名的恐惧和罪恶感清楚表达出来,只能无助地望着姐姐,仓皇的大眼透着不知所措的慌张与迷乱。
蕙心使劲将妹妹拥入怀中,眼眶再次泛出泪光。“不会的,巧心,你不要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