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分短发及眉眼间的蓄意傲慢,印象中媒体所报导的龚廷山始终是以潇洒的迷人微笑姿态出现。他挑着眉的似笑非笑,甚至被媒体封为最性感的表情。今日一见,怎么落差如此大,眼前的男子阴沉落寞。
“卓夫呢?”叶云问道。在惊讶过后,如同龚廷山的冷淡一般,她亦是刻意地回避着他的注视。
“我才到,他正在洗澡。”他向他们走近了一步,微眯起眼。“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来得正是时候。”关正杰右手放入口袋,左手揽住叶云的肩,满意地望着龚廷山的眉霸气的一抬,眼眸在一瞬间冒出火。“谢谢你为卓夫做的一切。”
“我喜欢卓夫。”她为什么不敢抬头看他?内疚吗?
“那么我们就有第二个相同点了,请坐。”关正杰环着被动的她往前走,一直走到龚廷山面前。而她的身子不自觉地轻颤。
“我想和你有第一个共同点的男人难以计数。”龚廷山微笑他说着残酷的恶毒。
叶云咬住了唇,忍着针刺般的痛楚,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为什么硬要在她介意的伤口上再多一道深割?他伤她还不够吗?在崩溃以前,她急促地回了身。“我回房间拿东西。”
必正杰抬头看着龚廷山毫无表情的脸孔,没有忽略龚廷山始终注视着她。“龚先生,你说的可能是过去式吧,叶云要离开丽苑了。”
离开丽苑!
报廷山伸出手抵住自己的额,在片刻紧闭双眼后,才张开了眼望向她走入的那扇门。不谈爱,才是对的。自以为坚固的防御,都可能在感情的攻势下卸去袍甲。少在乎一些,他就不会在这些日子痛苦,也不会在听到她即将离开丽苑后,失去了一贯的潇洒自若。
“告诉她,医院方面会和她联络开刀日期,祝福卓夫手术顺利。还有”龚廷山朝他轻点着头,转身打算离开。“恭喜你。”
不见她,伤会好得快一些。才有了亲密关系,马上就走人分手,和她的进展从认识到分离,永远是快得让人吃惊,也痛得让人茫乱。
“为什么恭喜我?”关正杰在他身后问。
“她为你离开丽苑了,不是吗?”僵挺着背脊,他没有回头。
“为我离开?如果我们之间真存有男女之爱,我会买下丽苑让她在里头抛头露面?她不是我包养的女人。”
“你说什么?”他回过了头,眼眸中有着防备的打量,尽管叶云不爱他,他仍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她承受的已经够多了。
“她给了你什么错觉,让你觉得她会为我离开丽苑?”关正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明显的保护欲。感情旁观者清,这两个人根本是在互相逃避对于彼此的爱恋。
“叶云不会接受别人的经济帮助,所以三年来她不曾离开过丽苑。她会离开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愿意接受她所爱的人的帮助。”他交叉着双臂,瞪着关正杰一派自在地拨着乌黑如夜的发。
“错。叶云固执得不会让她所爱的人帮助她。离开丽苑,是因为她即将成为丽苑的股东,她将会有独立的经济来源,也可以远离丽苑这个复杂的环境。她值得匹配一个好男人,有一个美满的家庭。”
“那么祝福她早日找到那个理想的男人,造出那个美满的家。”龚廷山冻着脸,完全言不衷地蹦出话。
“我以为那个男人是你。”夫正杰摆出与他相同的防备姿态交叉双臂在胸前。
“哈。”他讽刺地冷笑。“这算是安慰吗?”
“她在乎你。”
“但,绝对不会爱上我。是吗?”龚廷山走到墙边,用力地踢向墙壁,震动着墙边的木头橱柜。
“她这样告诉你吗?”
“以一句‘没有爱,两个人终究无法长久’来拒绝我,不也算否定吗?”他说话的速度慢了下来,盯住了木头橱柜中他的照片在饭店沙发中沉睡。什么时候拍的?为什么放在这里?
他拿起照片,又轻轻地放下。想起那天自己离去时,她苍白的脸;想起自己到丽苑时,她过分热络又显得勉强的笑,龚廷山的心动摇了几分。
“龚律师,判案要从正、反两面来下决定。你思考的模式未免太单细胞了吧?”
“不可能。”他断然否定。“如果我不是真心要她,我何必一再开口要她离开丽苑,我大可当一切是场游戏。”
“她知道吗?”关正杰把玩着左手指上精致的铜雕戒指。“一句话可以有两种解释。”
报廷山没有回答,马上转身冲进了叶云的房间。如果他会弄错她的意思,那么她也会啊!
他撞开了门,又重重地关上门。站在门口,注视着那个红着眼眶坐在茶几旁的人影。
“叶云。”他低喊。
她偏开了头,把脸藏在屈起的膝盖之间,闷闷地说。“走开,离我远一点。”
“再说一次,我就吻你。”
叶云震惊地抬起头,见到他一脸的温柔的质问模样,马上又低下了头,不言不语。
戏弄她,是个很有趣的娱乐吗?
“不问我为什么进来?”他半蛮横地挑起她的脸,同时捉住了她意欲甩开他的双手。
“别和我比力气。开口说话,好吗?”
“说什么?说我不允诺雨柔的假,阻碍了你们的方便?”她望向他肩后的墙,执意不看他。
“吃醋了?”他笑了,心中的喜悦又多了几分。
“不让她请假,是因为于公司规定不符。”她蓄意躲开他的疑问。一定要所有的女人都爱上他,他才满足吗?
“一天也不行吗?她只是到台北作证。”龚廷山挑起眉,放开了她的手,凝入她惊讶的眼。“我只要你。”
她倏地站起了身,靠向窗前,试着不去理会他的话所带来的心悸。
“只要我?”叶云头抵着窗,低喃出窗面的雾气。“因为只要我,所以在得到我的那个早上就离开我?”
“离开,是因为你的话。”走到她身后,伸手抵住她头部两侧的窗台,让两人身子紧密的熨贴着。
叶云直着身子,尽量不让自己碰触到他,却没法痹篇属于他的男性气息。他一定要这样把伤口掀起,看她难受吗?一定要再一次提醒她,他不爱她吗?他侧过脸,贴着她的脸颊说话:“我想你爱的是其他人,所以不愿和我在一起。”
“你!”叶云猛然回头,嘴唇拂过了他的唇。
搂住了她的腰,他的唇强势地霸占了她。
她没让自己陷入,一径地捶着他的胸口因为愤怒。“原来你一直把我当成水性杨花的女人,可以一边爱着别人一边和你发生关系。你走开!”
报廷山扶压着她的背,让她的曲线贴在自己身上,也制止住她愤怒的双手,完全地将她束缚在他的怀抱中时,他抵着她的额,低低地笑了出声:“爱情会让人变成傻子。”
“不要。”她闭上眼,在整个人都被他这样拥抱之时,她却觉得自己好脆弱。
她没有任何本钱可以抵御他突如其来的多情,只能拼命地想着他那日无情的背影。
“你离开,好吗?”
“睁开眼睛看着我。”他亲吻着她微颤的睫毛。“我不是笑你,我是笑我自己。我一向以为自己对于言词、条文、字句十分敏锐,所以往往可以找出细微枝节。万万没想到就因为过分在意你,介意着你不愿离开丽苑的原因,所以竟然把你的话作成我单方面的解释。我也只是个嫉妒的男人啊,原谅我。”
她张开眼,望入他深情的眼,不能相信的摇着头。“以为你懂。”
报廷山跟着她一块摇头。“我不懂。我只知道你一直想推开我,为了我不能理解的原因而一直若即若离的。我都不在乎你的过去了,那你又何必用这个理由来说我们并不合适呢?我曾经挣扎过,你知道的。可是一旦我下定决心,就不打算放手让你走。我爱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别人的眼光,对不对?我要你跟我走一生一世,也只要你跟我走过一生一世,这样你懂吗?”捧着她的脸,款款深情他说出心中的话。
“傻子。”她软软地圈住他的脖子。
“和我一块回去吧,你已经不需要在丽苑了,不是吗?”他抱起她的身子旋转,喜欢听着她的笑声在空气中飘散开来。他要她从此后每天都开开心的。
“什么时候和我回去?我明天就得走,我今晚是特别飞下来看卓夫的。”一个旋身,他把两个人都抛到床上。
“我”她的欢快忽而敛去了些。
他的家人能接受她吗?他的朋友能接受她吗?世俗能接受他们吗?纵使她能和在他一起,却会因太在意他而在乎别人注视他的目光。如果他在接受进这样的背景前都会反复挣扎了;那其他人反对的声音会更大,不是吗?
“我不接受否定的答案。”察觉她失去的笑意,他皱起了眉。“怎么了?”
“我爱你。”
报廷山松了口气,密密地吻着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我也是。”
“所以,我不能害了你。”她痛苦他说。
“什么鬼想法?”他的吼声让她瑟缩了下。他仔细地评量着她话中的真实性。
她悲励的眸,让他又低叫出声:“给我一个答案。”
“你有一定的社会地位,而且是个著名的律师。如果和我在一起,你的声誉、你的事业一定会受到影响,而且万一”她有些泫然欲泣地抚摩着他绷紧的线条,却哽咽得无法言语。
“说完它。”
“我不知道自己这么爱哭。”她眨着眼尝试着缩回泪水,却只是无助地任两颗泪珠滑落颊边。“我要说的是如果因为我而让你失去原有的地位,对于我,你就只有怨与恨了,就像我也曾经恨过我爸爸毁了我原有的生活一样。我不要见到那种结局。”她深呼吸着,让自己坚强的看着他,就像她平时的处事态度一样平静、平静、平静,她告诉自己。
“‘杞人忧天’的那个杞人是你的祖先吗?叶云。”他坐起,顺手拉起了她。额顶着她的额,亲昵地责备着。
“我一向不是个乐观的人。”捉着他胸前的衣衫,她不快乐地说“我是认真的。”“反对驳回。”他在她唇边不容拒绝他说着:“我们的情形,和你父亲的状况不尽相同。你是被迫接收你父亲留下的痛苦,我不是被迫的,对不对?我知道了你的背景,但我依然爱你,以后的事,谁也很难保证。但我相信,我不会因为你的缘故而遭受到什么阶层摒除。我只担心别人的闲言闲语会伤了你。”
她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家人呢?他们是你最重要的人,他们也能接受吗?”
“为了我,他们会的。”他承诺而果断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