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车窗外多样的灯光变化,看着路灯、霓虹灯、街上来往穿梭的车灯、从建筑物里投射出来的家用灯,交织成一件五光十色的璀璨彩衣,被覆在白晝时平淡无奇的街道上,马上就像被神仙教母点了一下的灰姑娘,摇身一变为拥有绝世风华美貌的高贵淑女。
我觉得我平凡的生命,也因为调皮的闯入,变得像城市的夜色一般多彩多姿。
许多日常生活中看起来平凡、不惹人注意的事物,在我的眼中都有另一番风情。
我陷入沉思,为此刻的易感多情感到不自在。
我从来不是个浪漫的人,但遇到调皮的短短几小时,我脑海里却净是风花雪月。我不禁为调皮带来的变化而有些惶惑不安。
她开启了我封闭的世界,强迫我面对一个充满冒险的缤纷彩色世界。我既期待又怕受伤害,因为她是如此不可捉摸,与我熟悉的世界完全不同。
但我又不愿放开她,甚至有种想要拥有她的冲动。
我移目望向她专心开车的侧脸,和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在后视镜对个正着,为里头燃烧的热情和智慧深深着迷,并质疑着自已。
我真的爱上她吗?以往从来信一见钟情的我,真会在短暂的几小时內爱上这个精灵般顽皮的女孩吗?
我不得不承认,每当调皮瞪着我看时,那双滴溜溜打转、彷彿一转眸便有千百个主意好捉弄我的眼眸,总是让我无法自拔的沉迷其中,心甘情愿的受她驅策。
可是,这就是爱吗?
当她碰触我时,从她碰到的那一点,直传入我下腹深处那股强烈却陌生的悸动,我可以不假思索的回答那是欲望。在我理智压抑下,不常被挑起的欲望,她却能轻易的挑动。这代表什么?爱情吗?
我惶惑又不安,心湖泛起硬漪,胃也在翻搅。理智仍在抗拒,但位于体內深处的顫动和炽热,却催促着我屈服。就是这女孩了!我的直觉告诉我,调皮就是我命定的女孩,就是让我愿意燃烧生命里所有的光和热,只为博得她一笑的女孩。
可是受伤的心,却让我害怕承认。
调皮就像捉不住的风,而我连如水一样的琍嬛都捉不住,何德何能抓得住调皮?瞬间的犹疑,让我胆怯得想要放手。
调皮,我渴望又不能及的女人。我不知道老天安排我们相遇,是一种慈悲还是残忍,抑或是只想让我知道,原来我也可以疯狂的爱一场,我也有热情,也能被导电,而不是绝缘体。
“到了。”银铃般清脆的音韻在我耳边撞击,我闻嗅到调皮好闻的气味。那对明亮的眼眸好奇的张望着我,像是在猜测我为什么事想得这么出神。
我回视着她,对她眼中的无邪百感交集。她完全不知道短短的三十分钟车程里,我的心情受到怎样的顛覆。就像百川入大海时激起的波涛,从狂浪到中浪到小浪,余漾的波涛始终在我心海中洶湧不歇,也许到老到死都还在荡漾。
不晓得是不是我的眼光太坦白了,调皮吹弹可破的颊肤染上一层红晕,害羞地痹篇我的注视,匆匆推开车门。
她将鑰匙交给泊车小弟,带领我走进一家有着中国牌楼设计,招牌上写着“陶园小陛”的餐厅。
里头高朋满座,看得出来生意很好。门口的侍者显然认识她,很快领我们到二楼的雅座。
调皮问我要吃什么,我示意由她点菜,便打量起餐厅里的裝潢。
之前进来时,发现一楼有着精巧的庭园设计,还有小桥流水。二楼也布置得古色古香,雅座以一道绣画的屏风与开阔的空间相隔,保留了些许隐私。
侍者离开后,我对调皮说这地方很不错,她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笑容。不过当我将话题转到山上的事时,她便有些侷促了。
“你怎会知道那种地方的?”
她痹篇我探询的眼光,清了清嗓子后回答“其实我是有次兜风时意外看到的。我随身会带望远镜,之前是为了赏鸟,没想到会在那种地方派上用场。我没有什么其他意思,只是觉得好玩。”
“带一名男子去看,你不觉得危险吗?”只要想到万一陪她胡闹的人不是自已,而是个居心叵测的男人,调皮有可能遇到的境况,就让我心火上升,口气急了起来。
“你以为我会随便带人去吗?总共就只有你嘛!”
“以后不可以再去。”我专断、霸道的命令。
调皮睁圆眼瞪我,看得出来一派养尊处优的她,这辈子大概没被几个人用过这种语气对她说话,明亮的眼眸里有着不服气。
“我并不爱去呀。”她无辜的眨着眼。“我是看你心情不好,才带你去解闷。”
“调皮,不管是任何理由,都不可以再去了。”我试着想让她明白其中的危险性。“那里偏僻,要是遇到坏人,你叫天天不应。”
“没关系,有你保护我。”她皮皮的笑。
“这不是开玩笑的。我承认我是练过一点功夫,但我们没必要冒险。”
“好啦,好啦,别再说教了!”她掩住耳朵,裝出头疼的苦狀。
我对她这副顽皮的可爱模样没辙。
侍者在这时候端了餐盘过来,桌上很快就摆上两碗蓮藕粥,几碟精致的菜餚。调皮特别要我品尝那碟海藻涼拌鸡丝,味道果然甘醇可口。
在陶琛的舞会上,我还来不及吃饱,就跟着调皮离开。现在看到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餚,不禁食指大动。
调皮告诉我那碗八宝豆腐是康熙最偏爱的料理,目前流传的食谱是根据袁枚“随园食单”中的记載。
我讶异她小小年纪对吃食文化了解这么多,不由得对她的出身来历更加好奇。
“调皮,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你不知道?”她古怪的瞧了我一眼,柔润的小嘴笑开令人心荡坤馳的弧度。“我就叫调皮呀。”
“调皮!”她当然不可能叫调皮,她为什么不肯说?
“我叫什么名字有这么重要吗?”她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我。“如果我叫另一个名字,你会更喜欢我,或是讨厌我吗?”
“当然不是。”
“那不就得了。”清脆的答答声在她搓弹手指时响起。她笑咪咪的看着我,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升起一抹好奇。“对了,你是不是真的失恋,才会参加舞会却不待在舞池里,跑到露台长于短叹?”
“我不会跳舞。而且我到露台不是长于短叹,而是找地方吃东西。”我为自己辩解。
“那你到底有没有失恋?”显然她对我的解释没兴趣,只在乎我有没失恋。
不想对她说谎,我硬着头皮道:“我未婚妻”
“你有未婚妻!”她尖锐的抽气,瞪视我的控诉眼神,彷彿我是专门欺骗无知少女的宇宙超级大色狼。天知道,我根本投骗过她什么。
“前未婚妻。”我赶紧解释。“我跟琍嬛不久前解除婚约了。”
她像是松口气,但眼神仍然不放松的盯紧我。
“你们为什么解除婚约?”
尽管很丟人,我仍选择对她坦白。“她怀孕了。”
调皮并没有质问我,为什么未婚妻怀孕了,我不但没娶她,还跟她解除婚约。那双澄澈如水的眼睛,反而有抹了然,慧黠的朝我眨了一下。
“孩子不是你的。”
“你怎么这么确定?”我好奇的问。
“第一,你这种稀有人类,根本不可能会做出先上车后补票的事。第二,就算你做了,你绝对会负责到底,不可能不认帐,反而跟她解除婚约。”
“你就这么了解我?”我心里五味杂陈。被人了解当然是件好事,但如果了解你的人,用那种把你看透、看通的眼神看你,还说你是稀有人类,你就会觉得惶恐不安加气餒。
我是什么稀有人类了?我在心里咕哝。就因为我遵守礼教,尊重女性,就被人认为认为我是性无能或是老古板吗?
“说不定还是她主动跟你提出解除婚约的要求呢。”
尽管她说得轻描淡写,听在我耳里却十分刺耳。我僵硬的在座位上挪动身体,突然觉得这张明式扶手椅的靠背部分好像硬了些。
“你这人太好了。”调皮像是一点都不明白我的心情,摇摇头继续道。“虽然才跟你相处几个小时,我就看出你很好欺负。我要是你的话,可没这么轻易原谅一个背叛我的人。我猜,你不但一点都不怪她,还同情她、可怜她,甚至怀疑她之所以会出軌,是因为你不够好的缘故。”
“你是心理医生吗?”被人说中心事的我,开始有点恼了。
“我曾修过心理学。不过,你的心理不需要用到专业知识分析。”她似乎看出来我的不快,但没有缓和语气的打算,反而更无情的奚落我。
我瞪她,她也不甘示弱的回瞪我。
“你还爱着她吗?爱着那个不值得你爱的女人?”她悲愤的语气,好像好像如果我对琍嬛还有任何余情,会是一件多么令她痛心的惨事。
我看进她眼中的晶瑩,几乎要怀疑那是泪光了。
“我对琍嬛并不像你想的那样。”我犹疑的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对她有任何怜惜也是很自然的,那无涉男女之情。”
她瞪着我看,像是想从我细微的肌肉顫动中,评断出我话里的真假。最后,她移开眼,不施脂粉的素颜染上淡淡晕红。
“我知道我投资格这么说,可是我看不惯你那副傻样。做人要自私点,不能太为别人着想。你心胸寬大原谅了她,从此就不该记挂她,而该我仍是那句老话,天涯何处无芳草嘛!”她低垂着头,话一说完马上往嘴里塞满八宝豆腐。
“我知道。”我看着她,语气是温柔的。“我今晚就遇上一朵调皮花。”
她噗哧一笑,险些将满嘴的豆腐喷出来,似嗔非嗔的斜了我一眼,彷彿在说都是我害的。
“我说的是芳草,可不是花喔。”她嚥下小嘴里的食物,柔嫩的櫻唇弯成一抹嘲弄。
我分不清她话中的意思是拒绝还是接受,不禁揪视她,寻找答案。
调皮痹篇我的凝视,令我心情翻搅,一股错杂混乱的迷离感觉令我心头悸痛。这个謎样的女子呀,到底对我有意还是无情?为什么撩拨了我,却不肯给予确定的回应?
一顿饭因而索然无味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调皮呼唤侍者过来结帐,我急忙掏出皮夹。
“不用了,他们会记在我帐上。”一双柔软的小手按压住我手背,灼麻的电流从皮肤表层直烧进我心,我怔怔瞧着她。
调皮脸一红,手便挪开了,令我心生悵惘。
“我不让女人付帐。”我坚持道。
她气愤地瞪我一眼“沙猪!”
“我是尊重女性”我反駁。
“尊重我就该听我的话。”她顺着我的话说,得意的咧开嘴。这个笑带出她脸上的活色生香,乃笑倩兮的模样,马上又把我迷得七董八素。
“何況我是这家店的股东,哪有我带朋友来,还要朋友付钱的道理。”
她把我当成朋友。她软绵绵的声音如此诉说。尽管我不是十分满意,但她多情的眼神,还是让我双颊滚汤,心跳急促乱蹦。
她带着我离开,泊车小弟将我的车开到门口,鑰匙递向调皮。
“来。”她把鑰匙交还给我,推我走向驾驶座的车门。“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
“让我送你。”我不想就这样结束。对我来说,夜还很长,如果没有调皮共度,被将不再美丽,只有孤寂伤感罢了。
“不了。”她摇摇头,眼神复杂的揪着我,笑容有点忧伤。“我还要在店里一会儿,你乖乖回去。”
“调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见面?”我急迫的追问。
“看我们有没有缘罗。”她卖着关子,打开车门,将我推人车內时,突然又抓住我。
一个轻如微风的吻落在我颊上,她放开我,迅速退开,让我怀疑刚才的轻触只是一个美丽的幻梦。
她没有留下来说再见,而是以找无法挽回的決然迅速走进餐馆內。
我的心像被什么狠狠划了一下。调皮的态度让我觉得自己不过是她今晚排遣无聊的游戏,但如果只是这样,她为什么还要一而再的撩拨我,让我陷入难捨难分的倾心?她可知道她的吻,让我沉沦得更深;而她的无情,却让我心痛无比。
调皮呀,你可知道自己害人不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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