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葛天宇?”心瑜兴奋地说:“我也去好吗?我妹妹如果知道我亲眼见过他,一定会尖叫不已。”
“改天好吗?他录音练歌时,不准人家参观。”晓青说。
“那一张签名照自粕以吧!”心瑜退而求其次。
“没问题!”晓青点点头。
天宇在还未进大学时就成为众人的青春偶像。一头天生的卷曲头发,浓眉大眼,闪着洁白牙齿的英俊笑容,不知迷死多少情窦初开的小女生。在一次机会中,他因头痛毛病,成为启棠的病人,晓青才能近水楼台,和他搭上线,要了一大堆签名照,到学校去普渡众生。
偶像只能远观,这句话很有道理。晓青和天宇混熟了以后,就发现这位天王毛病真多,又抠鼻子又不爱洗澡,高兴起来三八得要命,加上书没好好念,语言肤浅乏味,和萤光幕上的酷味大相径庭。
期望高,失望也大。好在晓青本身也不是习惯有深度的人,皱几次眉就接受了。不过天宇的音乐才华绝不容忽视,尤其他能听出晓青“业余作曲家”的天分,很让她心花怒放。因此两人惺惺相惜,时常互相褒奖一番。
他鼓励晓青写曲,并用匿名的方式唱红她的一些歌。若秋子知道晓青如此不务正业,会写在酒店舞厅放送的“靡靡之音”一定会十分生气,非将她送去日本的新娘学校再进一步漂白不可!
下午在录音室并不很顺利,原因是请来当mtv女主角的美女小凤,本来只打算到场培养情绪,却和天宇打情骂俏起来。
天宇这被女生惯坏了的臭小子,一闻花香,马上就反应,几乎把练歌当游戏。他不认真开嗓子没关系,却把一旁陪侍的众人累惨了,除了少爷大爷地求他之外,没有人敢说重话。
晓青看着自己辛苦作的歌,被那两个人弄成荒唐剧,心中怒火愈来愈高。在天宇玩兴正浓到无法无天时,晓青十指重重按在琴键上,室内马上鸦雀无声。
“葛天宇!你要唱就好好唱,不然就散会。本姑娘还有事,没时间陪你瞎耗!”晓青生气地说。
“一个钢琴师就那么凶!”小凤马上反击“大不了换一个!”
“对不起,我现在好好唱。”天宇却只耸耸肩,对晓青说。
“喂!你是天王巨星哪!她只不过是弹钢琴的,你为什么要怕她?”小凤嘴一噘“mtv我不拍了,情绪不对!”
“小凤,你少来这一套。”天宇的经纪人阿力在一旁诅:“你现在虽然红了,但也别太骄气。我们的钢琴师是作曲人,自然有权利说话”
“我要换mtv的女主角,这一位太没气质了。”晓青直接说:“她一点都不能表达这首歌梦中情人的气质,又何必甩她?”
“喂”小凤气急败坏,像泼妇般冲过来。
“小凤!”阿力阻止她“这位小姐惹不得,她老爸是天宇的医生,外公是xx财团的董事长,你听过吗?她一声令下,不但你没得混,连天宇也要遭殃。”
晓青从来不用权势压人,不想抗议。但见小凤态度马上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就随阿力去乱盖。
大伙都没有情绪再录了,阿力干脆宣布收工。
天宇跟在晓青身后说:“怎么样?小凤不能诠释我们的歌,那你亲自出马,如何?”
这件事天宇已经认真或玩笑地提过几次了。
“不行!我阿嬷和老妈会杀了我。”晓青甩甩长发“我连作曲都偷偷摸摸了,要我演mtv,你想害死我吗?”
“可是你才有教人梦寐以求的特质呀!”天宇扮着鬼脸继续说:“你的开麦拉face不进演艺圈实在太可惜了。”
“套句我姐姐的话;你有没有搞错?”晓青顶回去。
提到郁青,天宇一定闭上嘴。他对郁青有一种莫名的态度,对任何人他都可以嘻皮笑脸或爱理不搭,只有碰见郁青,他马上正经又庄重。
他们刚认识时,郁青刚从家专毕业,晓青才专三,两人都爱听天宇的歌。所以老爸一提起,姐妹俩便到医院去看他。晓青非常兴奋,但郁青却很冷漠,一副陪妹妹来看偶像的样子,完全让人想象不出她听天宇歌曲时的如痴如醉。
天宇对姐姐的与众不同,曾使晓青怀疑过,但想法尚未成形,郁青就嫁给林仲颐了。天宇服役回来听见消息,也没有多大反应。所以晓青猜想他只是没有见过像姐姐那一型端庄的淑女吧。
“随你!”天宇再次放弃“你回去再试试降b大调那一部分,看能否再柔美一些,好吗?”
“没问题。”晓青回答“不过下次别带小凤来,否则原来要哭死的,会变成笑死。”
“是,二小姐。”天宇故意说。
晓青临走前,他由柜子拿出一个长盒子,说:“这是上回我到荷兰买的娃娃,送郁青的。我知道她搜集世界各国娃娃,所以我买了一个。”
“想得真周到,那我呢?”晓青说。
“我没听过你搜集任何东西呀!鞋子如何?”他笑着说:“我有买荷兰的高屐木,要不要?”
“谢了!”晓青白他一眼“我又不是伊美黛或艾薇塔。”
“人家伊美黛年轻时可是美人胚子,我有一位世叔曾到菲律宾采访过她,说她皮肤吹弹可破,眼若盈盈秋水,几十年来,他还没见过可与她匹敌的东方女子。”天宇左右瞧一瞧说:“你要当伊美黛也行,我来当顾问。”
“算了,男人女人欣赏美的角度不同,女人讲究不食人间烟火,男人要秀色可餐的。要当伊美黛,不如当我自己!”晓青不屑地说。
“什么是你自己?”天宇干脆和她抬杠“每日打扮得漂漂亮亮,不事生产,等着嫁给小开或医生吗?”
“有什么不对?”她讨厌他的口气。
“抿灭人性,没有感情嘛!”他说:“像你姐姐,她真的爱林仲颐吗?”
“当然是真的,而且崇拜得不得了。”她加强语气“人家是留英的,既有满腹学问又有绅士风度。”
“留英?我还留太空呢!”天宇讽刺说:“混个学位,人人都会。教你姐姐别把读书人看得太神圣,揭开表面,全都是自私自利的伪君子。还不如我这苦干实干的性情中人,放几个屁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晓青忍不住笑出声来说:“人家嫌臭,你还硬说是香,真受不了你!”
“你们名门淑女才是把臭当香,香臭不分”他不示弱地说。
“不和你啰唆了。我得快点回家,不然又挨骂了。”
晓青轻快地和大家说再见,方才对小凤的怒气也过去了。她这个人很直,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现在她满脑子都是曲子的事了,只要把小凤的嘴巴关起来,再放进想象的mtv中,仍是可行的。
她一边哼歌,一边赶回家。
周圣平把响个不停的闹钟按下,又蒙头大睡。但他脑袋却清楚得很,不行!再晚就要误了汪院长的约。可是他连续值班三十几个小时了,才睡不到六小时,实在有必要再躺一会,实在太累了。
五分钟后他勉强自己爬起来,一下床不知踩到什么东西,痛得他哇哇叫,人也清醒了。
黄昏的夕阳由窗帘的隙缝透进。他跩着脚走过去,一把拉起布帘,由三楼往下望,车水马龙,与他像是两个世界。自从他当了医生,不!从他当医学院学生苦读起,晨昏颠倒之际,就常觉得四周很陌生,恍惚在不同的时空中,与正常人隔离着。
转身向屋内,房间真乱得不象话。以前老妈会来整理,后来海玲也跟着来,俨然有取代之意时,他就拒绝家中的任何一个女生来帮忙。
海玲是他好朋友海成的妹妹。海成出国前再三托周家照顾这唯一的手足,所谓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妹也同样不欺,他哪敢利用她来清理这狗窝!
他匆匆刷牙洗脸刮胡子,心里很不想赴这个约,但汪院长的约能不去吗?即使是鸿门宴,他也不好说不!
事实上,这是他最唯恐避之不及的相亲大会。
人说十年寒窗苦读,一旦进入了医学院,如跃登龙门,附上黄金地契的名门淑女自动送上门。圣平在医科七年是常碰见这种事,周家父母也提过几桩,但他都没有兴趣。
他们虽是公务员家庭,小门小户的,却也衣食无忧,圣平上医学院,纯属志趣,至于拿来炫耀或娶个有钱老婆,他从没想过。他只希望能像悲天悯人的史怀哲,成为救人济世的良医。若能在这个领域中出人头地,成为名医那更好,至于金钱,就属其次了。
当然,身处这重视名利的社会,圣平难免受影响。他虽不是容易被利益冲昏头的人,但也有他的野心及企图。因为自幼功课好人缘佳,被称为天之骄子,自然什么都习惯最好的。读书读医科,当医生为名医,娶老婆要最配的,就是所谓的郎才女貌,太太没钱无所谓,但有钱更好,至少对他的成功只有加速的份。
可是钱不能驾驭他,美貌不能牵制他,爱情也胜不过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就是这颗异?渚病15刑趵怼1卸狭训哪源猛粼撼た渌俏蠢茨圆客饪剖质醯囊豢琶餍恰?br>
人脑一直是他最感兴趣的地方,它主宰人类一切行为思想,小臂地球,大观宇宙,全在一个小小的头颅之内,万事万物都只是它的衍生而已。
他有太多事要做,当了名医,还想出国做研究,要他用一生去伺候千金小姐,绝对是考虑之外的事,他没那个心思,也没有那种闲情逸致。
他匆匆刮完胡子,电话铃响起。他跑去接,又差点踩到东西。奇怪,他这头脑一流的高等智能生物,怎么房间会乱七八糟,只能叹自己的时间实在太少了。
“喂!”是老妈王美锦的声音“圣平啊,你今天休假,要不要回来吃饭?我两星期没看到你了!”
“妈,很对不起,晚上汪院长请吃饭,推不掉。”圣平说:“下次一定回去,好吗?”
“请吃饭?是不是又推销他女儿?”美锦十分敏感。
“我不清楚。”他推托地说。
“反正你的事我从来管不了。”她说:“不过娶妻娶德,不要娶钱,我可不希望到最后去了一个儿子。”
“妈,您太可爱了!”圣平笑着说:“我现在知道我的想象力哪里来了!”
“我担心你的婚姻大事,你还开你老妈的玩笑,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没大没小。”她好气又好笑地说。
圣平搪塞几句,就挂上电话,赶紧穿衣服。
汪院长在圣平进医院没多久,就问他有没有女朋友,圣平实话实说,也不疑有他。
后来次数一多,他就起了戒心。
慢慢地由其它医师护士口中,知道院长有个待字闺中的女儿正在物色乘龙快婿。他本以为像院长如此优秀有智能的人,后代应不会太差,可是听说女儿却不是那一回事。
“宠坏的千金小姐嘛!”有医师说:“我见过她一次,美则美矣,对人爱理不理,骄傲得不得了。”
一位护理长曾当他的面说:“有一回院长向我抱怨,他家儿子不念医科,跑去读计算机;女儿则不碰书本,混了家专,连一技之长都没有。”
“她们需要什么一技之长?等着当现成的医师娘就好了!”一位护士说。
圣平并不喜欢听流长斐短,平日对那些护士也保持距离。他知道自己长相称得上“英俊”两字,在当实习医生时,就领教过小护士们的热情。他给她们一个微笑,就可以吹皱好几池春水,有一个护士甚至对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当护士吗?”
“因为崇拜南丁榜尔白衣天使的精神吗?”他说。
“才怪!我自知考不上医科,所以只好当护士,至少可以找个医生嫁。”她竟如此回答。
从此,圣平变得十分小心,几乎是不苟言笑,在医院里非常严肃,被人称为“冷面郎君。”
记得昨天下午在一场手术后,启棠对他说:“我愈看你愈中意,巴不得马上拉回家做我女婿。”
圣平的心思仍在方才的脑血管路线图中,对启棠的话一时反应不过来。
“怎么样?明天晚上到我家便饭,顺便见见小女晓青?”
“嗯”他还来不及找借口拒绝,有人来找启棠。
启棠拍拍他的肩膀说:“就这样说定了,明天晚上六点半寒舍见!”
他觉得自己是百分之百被赶鸭子上架。一整晚没事就很努力地在谣言之外,找寻一些启棠说过有关他女儿的讯息。
“她很很聪明,也很有才华。”孩子总是自己的好,启棠说:“当然,她没像你家那么优秀,全是台大。她都是被我妈宠坏了,说女孩子不必死念书,所以读个家专就了事了。但是晓青还肯上进,又插班进x大,好歹也是个大学生,气质很不错哟!”
这点就教圣平迟疑。
他母亲美锦一向以自己三个孩子在联考中的无往不利而骄傲,自诩那是她一生最大的成就?洗笫テ剑u笠娇疲焕隙剑u笕櫻担焕先剑u蠡は担幻藕澜埽脸鋈ィ喙獠恃剑土抢习种芙葜谀谡恳惨宰游螅蛳炝嗣牛救嗣皇裁捶2疲槐沧拥毙”裨保值故遣淮怼?br>
如果美锦知道他院长的女儿,是x大文科的插班生,不但会昏倒;连周家的另外两位女居礼,也要跳墙。
女人,尤其是好强的女人,对“配种”的观念特别奇怪,选校又选系,认为脑袋的优劣决定一切。
至于男人,其实比较重视外表,才干智能自然也在考虑之列,但脸蛋太丑了,也没有人敢要,不是吗?
无论如何,在院长手下做事,他总要去见汪晓青,不是今天就是明天,长痛不如短痛,早早应付过去,两造不合,院长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