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楚长那么大,还没做过这么荒唐的事。
他把车停在旅馆前,泊车小弟趋前为他开车门,方楚横抱起这名陌生女子,迅速越过长廊,进入大厅。
这家旅馆的大老板与方楚的父亲方亨情谊甚深,因此方楚每次回国都在此处下榻,这里的每位服务员几乎都认识他,他可是方亨老爷的独生子楚扬集团的未来继承人。
“五一六房。”他吩咐框台拿钥匙。
框台小姐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方先生。”那语气颇具有另外一层特殊意味。
方楚抓了钥匙,旋身而入电梯,怎么搞的?竟弄得一副落荒而逃的狼狈样。
电梯内的服务员眼光更加诡异,看得方楚的双颊不自觉地红热起来,临出电梯前,她还不忘奉送一句。
“好好享受,方生生。”
天啊!他是不是平常都待她们太厚道了,所以她们才敢如此揶揄他!方楚以最快的动作推门而入,随即“砰!”一声把房门给关上。
怀中的女子只稍微蠕动一下,并未被惊醒,她可真是醉昏了。
他轻轻将她安置在大床上,为她盖上被子时又没来由地凝视她好一会儿。
他将她的眼镜轻轻卸下,放在床头框上,以免在她醒时眼前一片朦胧,弄不清楚东西南北。
他迅速淋好浴,换上棉质的蓝条睡袍,坐在雅致的沙发上,用手掌抵着头想着:明天当这女子醒来时,不知会有何反应?他又要如何解释一切,会不会大闹一场?不!她是个颇奇特的女人,应该不会用那么千古不变的八股作法那她会慢慢地,他沉沉已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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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欣觉得头疼欲裂,胸口好像有把火在烧,她急着想到浴室,好好地“解放”一下,谁叫她喝太多了。
但她却觉得全身乏力,怎样也爬不起来,迷蒙中她似乎看到了
陈宏庆左手抱着一名金发美女,右手拿着新台币,嘴巴又张又合的。“宋欣,你真是丑呀!你是只丑小鸭,没人要的老处女,哈哈哈”嘲笑声如浪潮般地袭来。
她反抗着、呐喊着
“不!”她尖叫着。“不!我不是。”
方楚吓得差点从沙发上跌下来。“你怎么了?小姐!”
“我不是老处女!我不是丑小鸭!我不是!我不是”她哭喊着,两只手胡乱地挥舞。
“你当然不是!”方楚一面躲着飞拳,一面安慰她。“你是个很美丽很讨人喜欢的女人。”
“是吗?”宋欣张开迷蒙的双眼,她刚刚仿佛听到是谁在赞美她?喔!是他?眼前的人恍若是宏庆,他的身影在她面前摇晃着。
“宏庆!”她突然一把抱住他。
方楚的双眉不自觉地纠结起来。
“宏庆,你不要离开我,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爱你,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怎能忍心说走就走”
原来是这男人抛弃了她,他怎能玩弄这样一位清纯女子的感情?可恶!真是丧尽天良,方楚咒骂着。
“小姐,你看清楚,我不是什么鬼宏庆,我叫方楚,方楚。”
“你变心了,你真的不要我了!不!宏庆,求求你不要走,我这里还有存款,通通给你,请你别走,只要我们结婚所有的辱骂、批评我都不在乎,因为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方楚再也听不下去了,这女子真是傻得可以,为了一个男人,竟如此作贱自己,他无法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痴情女子。
在方家,他那些姐姐们,只有玩弄男人,可从未失恋过。
他必须让她清醒过来。
在爱情道路上,放不开的一方终归是要受创伤的。方楚认为,恋爱只不过是人生中的插曲罢了,不该因而丧志,因为人活着还有更多重要的事可以追求。
“小姐,请你看清楚。”他用力摇晃她。“我叫方楚,宏庆他不要你,你们已经分手了,振作点!没有他,你依然可以活得很好!”方楚的咆哮声在宋欣耳旁轰轰作响,使她慢慢回复些意识。
“我怎么了?”她挥打了他几拳,现在竟然才想到问他怎么了?
方楚放下她的手臂,到浴室弄了条冷毛巾,直接往她脸上贴去。“听清楚,我是方楚,不是宏庆!”他的手隔着毛巾用力压着她的脸庞。
宋欣奋力挣脱湿毛巾,红着水雾雾的大眼看着这名陌生男子,没头没脑地说:“扶我上洗手间。”
这句话让方楚哭笑不得,他只得扶着她摇摇晃晃的身子走进浴室。“如果你还有力气,顺便洗个澡,让自己更清醒些,勇敢地面对现实,你的爱人已经离开你了。”
他推她入内,顺手把门关上。
不知为何,方楚跌坐在沙发上,莫名其妙地生起闷气来。对方只是一名与他萍水相逢女子,她的失意干他何事?可是,他真的气到头顶都冒白烟了。
他干脆打开电视,想藉此分散这没来由的怒意,可是,萤光幕上却呈现一片雾白,他只好关掉,一个人在房间内踱着方步。
宋欣执起水龙头,让冰冷的水一股脑地往她的头顶直泻下来,藉此冲刷掉一身的委屈与不平,热泪与冷水在脸上交织成一片,然后又急速地汇流成河
听到哗哗水声,方楚不禁莞尔,这女子居然真听他的话了。
过了好久,水声仍未停止,方楚开始有些紧张,又过了许久,哗哗声依然
他弹跳起身,猛敲浴室的门。“喂,小姐,开门,你在搞什么,可不要乱来呀!”
“我在洗澡!”隔着门板传过来的声音相当虚弱无力。
方楚心跳一百,奋力再敲。“喂!别闹了,你快开门,不然我可要破门而入了。”他下达最后通牒。
不一会儿,门总算开了,她全身湿淋淋地站在方楚面前,还猛打着哆嗦,嘴唇发紫,脸色苍白,看样子她是用冷水冲澡。
“我的天!”方楚拿起大毛巾覆盖住她的娇躯。“你冻坏了!”他竟然有些心疼。
“不!”宋欣眯着眼,往前扑进他怀里。“宏庆,我好爱你。”她紧紧抓住他的腰。
方楚满脸通红,声色俱厉地说:“我说过了,我不是宏庆,我叫方楚!”
她泪流满面。“我真的这么丑吗?连你都不愿碰我。”她低泣着。“方楚,我是老处女。”
谢天谢地!她终于知道他是谁了!
“你不是!”他温柔地说。“先把衣服换了好吗?你全身湿透了。”他竟毫不在意她的疯言疯语,只一味地担心她会不会着凉。
他丢了件几乎大宋欣一倍以上的绿白直条纹睡袍给她。“换上吧!”
宋欣接过睡袍,摇摇摆摆地走进浴室。
过了好久,宋欣才开门出来。方楚又扔了两条毛巾在床上。“把头发擦干!浴室有吹风机!”他实在觉得她有些像白痴,要一个命令一个动作才会有所行动,难道她不知道头发湿了应该吹干?难道她没看见有吹风机?
“咦,你怎么不动?”
“我没力气。”她低头,有些无助地说。
方楚摇摇头,自认倒霉。“看样子,我只好充当美容院小弟了。”他走过去,拉她到床脚坐着,先帮她把头发烘干些,再顺着吹风机的风向,用手指轻拨她的秀发,她的头发又软又有弹性。
她的口中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吹风机的声音太大,方楚听不清楚,所以只好关掉。“你说什么?”
“是不是男人都喜欢漂亮的女人?”
对他而言,漂亮的女人,大都心如蛇蝎又麻烦不断。“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反正,个人的品味不同,像你一定也会有男人青睐的。”“可是,我长得好丑”说着,她又要掉泪了。
“别闹了!”这女人怎么老在原地绕圈圈?方楚简直要发风了,他忽地将她推向镜子前。
“你看看自己!”他命令道。“你缺手缺脚吗?还是满脸麻花?嘴巴是免唇吗小姐,你完美无缺,甚至可说是漂亮的。”他用力地赞美着。
“啊!”她眨巴着眼,显然不懂。
“因为,你老是喜欢把自己打扮得象个老处女,既随便又邋遢,当然没有任何男人会看上你,所以,你就一直活在‘丑女’的阴影中。”“那我该怎么办?”
“振作起来!失恋又不是世界未日。忘掉痛苦最好的方法,就是努力工作,相信我,勇敢地站起来,重新开始,你会发现生命是很美好的。”
宋欣又是哭得唏哩哗啦的,过了好久,才吸吸鼻子说:“谢谢你,我想凭我超强的韧性,很快就会没事的。”
吁!她终于想通了,方楚暗呼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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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了一夜“疯子”的结果,隔天,宋欣的眼眶红肿,又感到头晕目眩,但她还是一大早便匆匆地自旅馆离开。
她不能迟到,不然,这个月的全勤奖金肯定要泡汤了。
她在关门之前,回首望了这位英俊的救命恩人一眼,心中有着无限感激。
他说得对,爱情没了,但起码还握有“面包”是不?有朝一日,她一定要成为台湾顶尖的设计师,她坚信地想着。
当方楚醒过来时,室内已空无一人。
他感到全身酸痛得很,这也难怪了,躺在沙发上一整夜对从小到大都是睡弹簧床的他而言,的确是一件苦差事。他才一起身,外套马上应声落地。
咦?奇怪了,昨夜他明明没盖衣服啊!对了,一定是那陌生女子为他覆上的。
他环顾四周,见桌上留有一张纸条,写着:“谢谢你的收留!”
末了,还画上一只有斑点的猫咪,脸上架着一副大黑框眼镜,模样可爱极了。
没想到这女子还颇有绘画天分,方楚笑着想。
他游目四望,房间内整齐有致,显然已整理过了,浴室也干干净净的,忽地,方楚心中升起了一丝惆怅感。
可怜的女人,她应当有一位更好的男人来爱她
霎时,昨夜的情景又浮现脑海。
他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才突然想到今天他要去刘灿柏的公司报到。他连忙到浴室梳妆一番,旋即急急出门。
电梯小姐一个劲地对他微笑。“方公子,早哇!你昨晚一定累坏了。”语气中有着暖昧似的暗喻。
“呃,还好,还好。”方楚故意偏过头,痹篇这尴尬的局机。
他将钥匙拿到框台,那一排服务人员竟摆出一副“别紧张,我们都懂”的表情,令他尴尬不已。“方公子,早安!不!午安!”
方楚露出礼貌的笑容,随即头也不回地冲出大门,才一坐进车子,即加足油门奔驰而去。
方楚万万也没想到,他的“一夜风流”竟辗转传到美国,方家上上下下无不当成奇闻轶事,大肆渲染一番,尤其是方老爷更是举“双手”叫好,乐不可支!
“太好了!儿子终于对女人有兴趣了!”方亨忍不住兴奋地大喊。
方亨相信,儿子不是始乱终弃的男人,他不用派人调查“她”是谁,因为他相信不久就会见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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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欣进办公室之前,还是习惯性地戴上黑框眼镜,札上马尾,这几乎成了她最好的防护罩,当然,丑小鸭又再度出现了。
鲍司的小姐对宋欣实在鄙视,连续两天都穿同样的衣服,不知道她是不是连衣服也不洗?
坐定后,宋欣马上拨了电话回家。
“欣欣,你怎么一整夜没回家?”母亲岳夜欣关心问道。
“妈妈,对不起,因为赶设计稿,所以在办公室过夜,害您担心了。”
是吗?岳夜欣直觉这件事情并不单纯。
但是,她了解女儿就像了自己一样,尽管内心是如何的痛苦,如同处在冰冷的寒冬,也总能抱着希望,期待春天的来临。
“没事就好,以后记得要打个电话回来,知道吗?”
“是的,妈妈,谢谢你。”这是母女两人的默契,宋欣从母亲的体恤中感到一股暖意。
“欣欣,相信妈妈,我会永远支持你。”
这句话,宛如滚滚热流差点让宋欣热泪盈眶,感叹世事多虚伪,唯有“亲情”可相依。
一个二十八岁的女人,还能拥有什么?
“妈妈,请答应我,永远不要再提起陈宏庆,好吗?”
夜欣沉默半响,体谅地说:“好,妈答应你。”虽然她不知道女儿的感情出了什么问题,但她相信宋欣一定有她的苦衷。
币上电话,宋欣对自己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相信男人了!
情绪平复后,宋欣才想起了今早好像有一个新的助理要来报到。
走进会议室,她满心怀疑,怎么一个“小小”的助理居然能让董事会的全部人员出席?想必此人来头一定不小。
这个到底是何方神圣?
她坐在最角落的办公椅上,以掩饰一双没精打彩的“熊猫眼”以及一身的酒味和一脸的疲态。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大家都在等待这位“小小”助理的出现。
他可真大牌,头一天上班居然就迟到了,宋欣心里直嘀咕着。
但是老板刘灿柏,竟一句话也没吭,还耐心十足地继续等候。
宋欣早已打起盹来了,但她又勉强打起精神,决定要好好“欢迎”他!
忽地,方楚冒冒失失地冲了进来。
登时,他俊俏的脸,高挑又魁梧的身材,令与会人士大感“惊帅。”
“对不起,各位,我来晚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道歉。
“不!方大设计师,您的大驾光临,已令我们这小鲍司蓬毕生辉了。”刘老板马上起身回应,脸上竟堆满笑容。
方大设计师?宋欣眨了眨疲痛的双眼,想看清来人真面目。
“刘老板您言重了,我不过是一名小助理而已。”方楚连忙客套地回应。
“什么话!”刘灿柏大笑。“各位,这位是毕业于纽约设计学院独拿美国新一代建筑大奖的方楚先生,此次载誉归国还愿意到我们这小小的设计公司工作,我真是感到万般的荣幸。”
语毕,会场一阵喧哗掌声不断,方楚颇觉困窘,而宋欣却被震慑住了。
这不是昨天救她脱困的那个人吗?
方楚?这位赫赫有名的国际级设计师danielfang,宋欣早就耳熟能详了,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同一个人。
既然方楚在建筑界拥有这般荣誉,怎可能甘心来此做一名设计师助理?宋欣愈想愈纳闷。
“宋欣!”刘灿柏突然唤道。
“是!”她慌张地起身。
方楚抬眼,一见是她,顿时惊讶不已?咸?这未免太巧了吧!“她”竟是昨夜那名失意的女子?
“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公司的设计师宋欣。”刘灿柏手掌伸向她,眼睛却看着方楚。
原来她就是宋欣!这下,方楚更惊讶了。
这名字早就深印在方楚的脑海中了,他打从一到台湾,就一直很想目睹这位女设计师的风采。
而“她”竟是她?果真是无巧不成书。
“我知道你。”他微笑道。“台南那幢复古大楼的外观设计,是你的杰作,是不?非常有创意,我很喜欢。”
他的笑容自然而迷人,令宋欣不觉双颊微红。“哪里!设计大楼外观只是想突破自己的瓶颈,想不到能引起方先生的注意,真是荣幸。”她微笑地说,心里头却没来由的小鹿乱撞。
方楚以莫测高深的语气道:“只要是美的事物,都能吸引我的注意,况且我们早就认识了,不是吗?”
他真是话中有话啊!宋欣耸耸肩,笑而不答。
“原来”刘灿柏干笑两声,继而说道。“既然两位早就认识,那我就直说了。”他转向宋欣,缓缓说道:“各位,我们先谢谢宋欣这些年来为公司不辞辛劳地付出,也帮公司赚了不少钱,我个人对她真是感激不尽。
“如今,你要离职,我虽百般慰留,依然不能打动你唉!我真是为公司感到可惜。但是,我不能阻止你追求理想的决心,只有真心祝福宋小姐了,同时也欢迎方楚先生来接替宋小姐的位子”
众人连连鼓掌欢呼。宋欣顿时双颊发白。此时她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天啊!我被耍了!
方楚一时也摸不着头绪,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助理吗?怎变成接替了?
完了!这下她真的一无所有了。
爱情、面包全落空了。
她抬头看了方楚一眼,搞不懂他到底是来害她还是来帮她?
天哪!这世界还有公理吗?尊严又值多少斤两?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还需要自尊吗?
她冷不防地拿起茶杯,就往方楚脸上一泼。“你太过分了!”她强忍泪意,咬牙叫道,然后夺门而出。
室内顿时安静无声。
方楚这才恍然大悟,宋欣根本没有要离职,她一定以为他是来抢夺她的饭碗的老天!这误会可大了!于是,他毫不迟疑地追了出去。
电梯门正要关闭时,方楚旋即用身体挡着,急切地要向她解释:“听我说,宋小姐!”
“听你说?”一直在宋欣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终于不争气地滑了下来,她羞愤地叫道。“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爱情、没有事业都是你你!”忽地,她跪缩在电梯一角,抽抽噎噎地啜泣着。
“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刘老板他会这么做。”他真诚地说。
他丝毫不理会他的解释,迳自念道:“这就是我的下场,因为我长得丑”伤心的泪水益发不可收拾。方楚的心中陡然一阵抽痛,这是所谓的“心疼”吗?
宋欣像抓到一块浮木似的,干脆在方楚的臂弯中大哭一场,范滥的泪水浸透了他的衬衫。
方楚有些悸动,有些无措,但逐渐地,一般甜甜的滋味在他的心中渐渐泛散开来
“告诉我,我该怎样帮助你?弥补你?”他喃喃自语。
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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