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生命的过客,而不是唯一。
家珍没有马上回到家。
走出饭店包厢后,她打了一通电话,给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宋静云。
“什么事?这么晚把我找出来?”
三十分钟后,宋静云走进饭店,在两人电话中约好的lobby咖啡厅见面。
“很抱歉,我实在不想这么晚打搅你”“傻瓜,你干嘛跟我这么客气?!”她温柔的说。
虽然宋静云外表平凡、圆圆胖胖的,而且一头长发直溜溜、清汤挂面、从不打扮,但她甜美温和的笑容,向来有安抚人心的作用。
她看家珍的脸色不对,于是关心地问:“怎么了?我听哥说今晚严总邀你吃饭不是吗?他人呢?”
“青云?他怎么知道?”
宋青云,是宋静云亲哥哥。
“是沈伯伯说的。”静云解释。
宋青云大学毕业后,就在沉明辉的公司里工作,是极能干的助手。他跟静云一样,从小苞家珍一起长大,三个人是青梅竹马。
至于静云,她选择夜校,高中毕业后就半工半读,是一个很认真过生活的女孩。
宋家兄妹的家境并不好,两兄妹从十年前相继丧亲后,就相依为命。
“静云,有一件事我想问你你一定要老实跟我说。”
家珍认真的表情,把静云逗笑了。“你怎么了?我跟哥有什么事瞒过你的?”
“这不一样。”家珍神色一黯,她垂下眼,望着桌前的果汁。“我知道爸妈一直把我保护得太好,我不如你跟青云,那么独立、那么自主。我还知道,你们跟爸妈一样,从小就习惯保护我,而且跟爸妈一样,总是对我那么好。”
静云呆住了,她不明白家珍说这番话的原因。
虽然,家珍确实是象牙塔里的公主,但那是环境使然,更何况她本来就是公主,又何必要了解险恶的世事?
“家珍,你有什么话问我?”静云握住好友的手,她的个性向来温柔。
“静云,你听青云提过,我爸公司里的事吗?”
“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不忍心问我爸,如果问青云,他一定不肯告诉我实话,所以我只能偷偷问你。”家珍的眼眶微微湿润,她柔美的长发披散到颊畔。“静云,你别怕我担心,老实对我说好吗?”她幽幽地恳求好友。
沉默半晌,静云小心翼翼地说:“我听哥提过,沈伯伯的公司去年几项转投资,都不甚理想”
家珍的脸色苍白。
“不过,投资不就是这样?”静云笑开圆脸,连忙安慰她。“本来投资事业,就会受不景气影响,但是如果景气一好就能赚到大钱了”
“我爸有跟银行贷款吗?”家珍幽幽地问。
“不管是多大的公司,多多少少都会有贷款。”
“但是,他现在需要更多贷款?”
静云说不出话了。
实际上,她从青云那里听到消息是沈伯伯转投资失利,银行已经察觉,不久可能直接抽银根,沈伯伯为了这件事焦头烂额,近半年来脸上已经失去笑容。
家珍跟严家联姻,并不能替沈伯伯借到更多钱,除非沉家能另行提出抵押品,但却能确保,银行不会马上要求沉家还钱。
“家珍,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问这个?”静云忧心地问。
“没什么”她强颜欢笑。“我只是只是觉得自己都大学毕业了,却不能替爸分忧。加上最近,我看到他为公司的事,经常忙到三更半夜才回家。”
这是真的,最近半年来,家珍感到父亲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噢。”静云松了一口气。
她接受家珍的解释。
因为家珍从来不过问沈伯伯公司的事,人人都认为家珍嫁人后,一定跟沉母一样,是典型的贤妻良母。
但只有家珍自己心里清楚严旭东并没有骗她。
静云开车送家珍回到家后,已经将近午夜十二点。
客厅里只留了一盏小灯,父母都睡了,显然没料到,家珍会这么晚回家。
回到自己的房间,家珍连衣服都不想换,她坐在床前,呆呆地望着床头边,那具米白色的无线电话。
床前小闹钟滴答滴答响着,四周安静得教人窒息她发呆好久,之后突然敞开手心,呆望着一整晚被自己捏在手心里、早已经发皱的名片终于,她鼓起勇气,伸手拿起电话筒,照着名片上的号码,按下电话键“喂?”
男人慵懒的声音,从话筒另一端传到她耳中。
他低沉的声音,含着浓浓的睡意。
“对不起”
忘了时间已经很晚,直到听见他带着磁性的鼻音,她才蓦然惊觉,自己打电话的时机有多不合宜。
“是你,有事?”他的声音略微振作,却仍然低沉。
“我”
“旭东,这么晚了,谁的电话啊?”
家珍听到电话那头,一名女人娇嗲声音问。
她紧张地握紧听筒,手指关节用力到泛白。
“我的未婚妻。”他半掩住话筒,沉声回答女人,低沉的语调显得暧昧。
隐约的,家珍已经在这一头,听见他的答案。
话筒彼端仍然能传来对话,他似乎不想隐瞒,身边睡着女人的事实。
家珍的胃,紧张得接近痉挛。
“对不起,打搅你了我是想、想告诉你我的答案。”她平着声、必须控制自己的情绪,才能把话完整地说出口。
“半夜?”他低笑。“不必这么迫不及待吧?我记得,给了你时间考虑。”
饼低的男音,夹了一丝家珍不了解的浓郁,另一头,隐约传来女子的娇笑声。
“我知道谢谢你,”她想深吸一口气,喉头却哽咽住。“可是,我已经有答案了。”
她怕他后悔。
家珍心里清楚,即使严旭东只是想要一名“妻子”有很多女人会非常愿意,成为有名无实的严太太。
包何况,除了稍好的家世,自己并不特别。像她这样的女孩,到处都是。
“是吗?决定如何?”
他的语调是冷淡、平静的。
“我、我决定结婚。”
话筒另一端传来他的笑声。“考虑清楚了?”
“嗯,我想的很清楚。”
“好,一切照礼教办理,名分上,我不会亏待你。”
他挂了电话。
兀自拿着话筒,家珍瞪着电话发呆,直到刺耳的“嘟嘟”声,把她拉回现实世界结婚。
多么神圣的仪式,象征恋人们掏出真心,对彼此许下的盟约。
但现在,她的婚姻只是一种包装,虚伪和荒芜才是它的本质婚姻,对严旭东而言,是掩人耳目、方便得到更大自由的另一种形式。而对她,沉家珍而言却是自欺、欺人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