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展无华皱起眉。
如意收回手,她的左手没有感觉,无法感受他的体温。他永远不知道,为了回到他面前,她付出多大的代价。
“我爸爸,对你做了什么?”如意自嘲地间。“他杀了你家什么人,使你和凯儿一起伤我?”
展无华闭着嘴,时候未到,他的苦衷不能透露。可他忽然不想解释了。反正两人结了仇,回不到过去,让她恨他,也算是种羁绊。
“不理我?”如意取出一份资金转移的资料递给他。“所罗门勾结你们内部的人,掏空了你的资金,你自己看看。”
他瞧都不瞧,那些诱使对手沦陷的甜头。“你从没怀疑过我为什么会失败?”
“报应。”凝视展无华的脸,如意找不到丝毫变化。
他掌权之后,大部分同伴遭警方剿灭,现今又轻易让内贼得手,地位不保她只觉得是他的报应。
“如意,我伤你,有我的苦衷。”他悄声低语,眸光忧郁如深情的海。
如意视之为虚情假意。“当然,凯儿也有她的理由。”
她不会原谅他的,展无华不抱谈和的妄想了。“决定怎么折磨我?”
他的神情感伤,长空帮的动乱也没使他变脸,为什么此刻,他哀伤得犹如感情得不到回应?
如意迷惑,看不懂,到了这个地步,他怎能还装得那般温柔。
“不用着急,等着欣赏你一败涂地,比一枪杀了你更有意义。”
如意怅然地走出医院,芬兰在停车场等她。
“这么快就回来了?”一见她郁结的容颜便知她的苦闷仍未宣泄。“有没有扁展无华一顿?是不是揍他揍得不过瘾?”
“肉体的摧残没用。”如意坐进车里,忧愁地说。“我不知道他在乎什么,该怎么做才能伤害他”
“瓦解他的帮会,散光他的家财,没用吗?”芬兰明知故问。
“他似乎不在意。”好不公平,随意毁去她幸福的人,她却无从破坏他的平静!
“如果是钱和命都不看重的人,就难对付了。”芬兰握住方向盘。
“他若是这种人,又何必伤我,难道真是我爸爸害过他?”
展无华不肯表态,面对她总是失神;像被什么难题困住,也同时困住了她,摸不透他的心机。
“我得到消息,有人要暗杀展无华。”芬兰眼睫轻眨,有意无意地表示:“你不尽快动手杀掉他,他会死在别人手里喔!”
“他不能死。”如意烦躁地在座位上蜷起身。她该怎么惩罚他?
他淡漠得仿佛没有任何事能打击他——如意好不甘心!展无华令她那么痛苦,她也要他体会生不如死的感受!
危机四伏,杀气弥漫。
外面停了数辆可疑轿车。独自走出医院的展无华,已做好准备迎接暗杀;附近的行人会以为他真的死了,而杀手则带走他的“尸体”——送他出国。
他一消失,长空帮必定大乱,boss安排好适宜人选,藉机将罪犯一网打尽。这场骗局,基本上没有他的戏分了。只是他仍牵挂着他消失隆,如意会怎样?
展无华故意站在车门前,吩咐保镳先走。“我到旁边的商店买东西。”
他不容跟从,兀自往预定的路前进,走到交叉路口,拐弯处蓦然冲山一辆车,急速撞向他。
boss派遣的人行动了——他该消失了。
展无华假装恍惚地停住脚步,等着被撞,但是令他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另一辆跑车急起直追,越过撞向他的车辆,一回旋,车子挡在他身前!
如意焦急的脸从打开的车门旁露出来,她探手抓住他。“跟我走!”
展无华诧异得做不出任何举动,后方的车辆撞上如意的跑车,她受到冲击,掉出车外。
展无华反射性地抱起她,耳边响起一阵奔跑声——
暗杀者绕过如意的跑车,举枪查看预定外的突发情况!
“什么东西突然跑出来”那人发现如意倒在展无华怀里,倏地住口。“龙如意?她不是投靠维罗纳了?”
展无华急忙使个眼色,示意暗杀者离去。对方看不明白,却忌惮如意的身分,举起手中的机关枪就要朝她扫射——
“别开枪!”展无华骇然地抓起如意,将她藏到身后。
如意来不及思考,眼角余光瞥见危机来临,她本能反转抱住展无华,用身体保护他。
枪声震天价响,子弹飞射而出——暗杀者看到展无华的讯号时,手指已扣下扳机!
“如意——”展无华睁大眼,中弹的她倒在他怀里。
一时间,天地倒转,万物晕眩他看不清她的脸,她不是恨他吗?
如意紧抱住展无华,不让别人杀死他,是她唯一的念头;忍着伤痛,熬过复活之后的身心折磨,全是为了向他讨回公道。
在明白他的动机之前,在得到他的忏悔之前,她不允许他死!
芬兰的目光有一阵没一阵的扫视趴在病床上的如意。
“龙小姐,我的车被你撞坏了。”若非暗杀者及时转动枪口,龙如意恐怕早意外身亡了。“你真矛盾,不是恨着你丈夫嘛,为什么要帮他挡子弹?”
“展无华人呢?”只中了一枪的如意,脑中仍有眩意。
芬兰及时赶到,打退了那些人,送她进医院取出子弹——这是她所知道的。
“他趁乱消失了。”隐瞒了实情,芬兰转开话题:“所罗门得到了消息,很生你的气。”
如意中枪的地方似火烧般痛。环顾室内,装潢十分眼熟,不正是展无华这些天待的医院病房?谁能料到,他刚出院,她却进来替补?
病房外传出响亮的脚步声,门一开,所罗门快步走进。
如意低下眼,无法正视所罗门。
所罗门命令芬兰走开,随即质问如意:“你在做什么?两个伤害你的人安然无事,一心一意要报复的你却进了医院,你究竟怎么了?”
“我不知道。”如意抬不起头。除了报复,她没有别的出路吗?
“你不想报复了?我帮你调查那个凯儿的下落很费劲,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她抱着头,悲痛得心又疼了。“我爸爸害过好多人,谁找上我害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有权利报仇吗?”
“如果你不杀展无华,若有必要——我会动手!”一旦有人与他的利益产生冲突,所罗门绝对会痛下杀手。“你在我这里的任务已完成。今后,你想继续留在组织或离开,随便你,但是不要与我作对,龙。”
所罗门说出散场的话,转身便要离开。
“别杀他。”如意哽咽地请求,所罗门停下。“他的命是我的”
“你还没醒悟吗?”所罗门皱眉,看外星生物一样看着如意。“该不会是舍不得他吧?”
“不是!”如意不假思索地摇头,偏偏只要想起展无华——即使不想起他,随便听见什么声响,都仿佛听见他的呼唤。
如意,如意,如意不管她怎么抗拒,声音清晰不减。她难过地捂住耳朵,那温柔的语音仍在她心中回响。
如意如意不会再有人像他,用那么温柔的语调,唤着她。
“早点清醒吧。”所罗门走出门,一顿,又回过身,望着如意脆弱的身影,难得萌生一丝同情,宽限地说:“只要他不妨碍我,他的命就留给你,不过别人要杀他,我不会阻扰。”
“可是,他活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意无助地笑了笑,满面凄凉。
打他伤他,她也会痛。落井下石、推翻他的组织,他不在乎。而她最需要的不是宣泄,不是让他和她一样痛苦——她更希望所有的伤害不曾发生,希望他对她是有感情的如意笑到流泪。
剧烈的心痛泯灭了她的希望,痛楚强迫她清醒这一切是真的,不是恶梦。她失去了亲人,成为别人的敌人,她真的,被心爱的人杀死了。
她走出医院,身边有芬兰陪着他在远处看着,心不受控制地抽痛。
“她没事,我们可以退场了。”搭档开心的语气像长年遭受奴役的苦工得到难得的假期。
“我想再见她一面。”面对面,而不是躲在角落偷窥。
“道上很多人正盯着,你不便露脸。”搭档一语打散了展无华的妄想。“好不容易制造你神秘失踪的假象,配合一点,等那些人坐牢,我们即可重见天日。”
“以后,就见不到她了吧?”
他忧伤的神情令搭档心酸。“你今晚离开,我们不同路,自己保重。”
“我要回总部一趟。”接到搭档错愕的眼光,展无华平淡地说明:“要求boss不起诉如意跟随所罗门时犯的罪。那是我害的,她没错。”
“无华”多年的搭档,展无华的自责与愧疚,他感同身受。“你放心,我挺你!”
他暗自决定,一定要帮展无华取得龙如意的原谅。
人总是有追求幸福快乐的念头,她曾经体验过那种感受,可惜给予的人没有留恋地打碎她的心,令她的人生破碎。
“展无华找他朋友避避风头”芬兰选择性地回答如意的询问。“暂时找不到他。你先休息一段时间吧。”
“他有朋友?”她从不晓得,也许她不够了解他。对一个不甚了解的人,她执着什么?“我连他有什么朋友也不知道。”
芬兰假意关心安慰了她几句,接着问:“你究竟想怎么对付他?”
如意说不出话,不由憎恨自己,要什么都不晓得。“我不想他死,但他受伤,我也会难受。”她痛苦地笑。“可我好不甘心。”
芬兰观察了她半晌,想着展无华的搭档曾吩咐过的话,他试探地说:“你去找他吧。”
“所罗门说过,你领导的情报部消息是最灵通的,如果你找不到他,我又怎么找得到?”
“我指的不是找他本人。”芬兰有点胆战心惊,展无华的行踪是最高机密,但如意的悲伤与前辈的交代,使他差点露了口风。
“我不明白。”如意迷茫,两眼泛红。
“你若不甘心你的付出无疾而终,那就自己弥补。”芬兰尽可能含蓄地暗示。“去找他,他的形象或影子或过往,回到你爱上他的时候,找出动情的原因,把原因消灭掉,亲自把这份感情埋葬。”
“找他”如意一知半解,幽远的记忆、南洋的风景飘浮在脑海,若隐若现。
“这是逻辑性的理论。你什么时候开始在乎他,追根究柢,把原因毁灭,然后就解脱了。相信我,不再重视他,比复仇——把他时刻放在心上挂念更有帮助。”
他的说法若能令她离开维罗纳家族,脱出未来的纷争,早晚她会遇到那个消失的人,与他重逢。
如意沉吟,入了迷。南洋的海风徘徊在她回忆里,恰似展无华的心思,占领了她的意识。
“你慢慢考虑吧。”芬兰暗中叹气。展无华的搭档拜托他讲的话,他讲了。现在只冀望——当龙如意遇见展无华时,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