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不是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什么?”
“我甚至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邢拓磊。”两人在餐厅入座,他请女侍送来纸笔,一笔一画、刚正有力地签写出自己的名字,递给她。“你呢?”
“袁品仪。袁世凯的袁,品格的品,仪表的仪。”她笑笑接过那张纸,感觉男人苍劲有力的字体写入了自己的心坎。“你几岁?我二十九。”
“三十二。”他回答,随即忍不住地抚额笑出。“嘿,我们一定要把场面搞得像相亲一样吗?我接下来是不是应该报告我国小到大学读哪里、现在在哪里高就、月薪多少、生涯规划又是什么?”
他夸张的语气令袁品仪好气又好笑地瞪他。“是啊,你最好一个一个从实招来,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呢!”
“喔,例如?”
“像是你住哪儿之类的啊,我怕到时一回台湾,你住斑雄我住台北,这下一南一北,怎么办?”
“如果当真一南一北,你就不要了?”
袁品仪一怔。这问题太犀利,他收起了笑,有力的眸瞬间盯得她一阵坐立难安。
她直言。“我不谈远距离恋爱。”
“喔?为什么?”
“因为远距离,通常没什么好下场。”她叹口气。“坦白说了吧,我三年前调来日本工作,跟前男友就是这样分的。”
讲到这儿,她才想到自己从头到尾忽略了另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等一下,你是单身没错吧?”
“废话!”邢拓磊翻了个白眼。“我可没差劲到有了一个还要沾惹另一个难道你不是?”
“你才废话咧!”袁品仪骂回去,可下一秒又笑出来。罢了,现在问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就算他真的有问必答,她也不可能一一确认其中真假,反之,他也是。
至少现阶段,在回台湾之前,知道彼此名字就够了。“算你幸运,我在日本的任期刚好结束,这个月底就会回台湾。”
“算你幸运,我跟我前女友一个月前才刚分手,你恰好捡到现成的。”
“噗!”她一口酒液差些喷出。这男人!一般人会在自己有好感的对象面前提及这种事吗?她好气又好笑。不过,换个角度想想,这也不失为一个了解对方的机会
所以,想了想,袁品仪还是决定问了。
“你跟你前女友怎样分的?”
邢拓磊并不介意她问这个,也不避讳地回答。“我呢,是个工作狂,跟便利商店一样二十四小时全年无休,随call随到,我前女友不是很喜欢我这样——嗯,好吧,我想只要是女人应该都不会喜欢。这次的旅行也是,她坚持想在圣诞节的时候来,问题是那时是我最忙的时候,我改订月初,结果她火了,说要分手不过这不能怪她,毕竟我们这问题已经存在好一阵子了。”
他看向她,眼色瞬间如火炽热。“我本来不想来的,但后来想想房间都订了,不来白不来不过,我现在倒是很庆幸我来了。”
邢拓磊的目光盯得她一阵发烫,袁品仪只好低头再挟起一块生鱼片,结果不小心沾了太多芥末,呛到自己。“咳咳咳咳咳——好辣!”
喔,这男人也像芥末,呛得她心头一阵小鹿乱撞、不知所措。她喝了口水,极力平复自己。“你的心态转换得真快。”这种男人,不及格喔。
“不然呢?难不成我要伤春悲秋,哭着求她不要走,旅馆的订金好贵?”他俊脸一拧,装得好苦闷,随即敛容恢复正色。“你知道,那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跟前女友的问题,当然不只是这样而已。
“是啊。”袁品仪因他夸张的表现笑出来,情人间分手有一千一百种理由,但大部分都是长期累积的不满爆发而导致的。“不过,如果是我,一定不会那样。”
“你会怎样?”
“我喔,早一点来又不会怎样啊,那时候人少,两个人反而惬意得多。但其实是因为”她眨了眨眼。“圣诞节的时候我也很忙啦。”
她这回答真妙。邢拓磊笑出来,她眨眼的模样俏皮得令他一麻,这个女人,长得一脸古典甜美,言行举止却完全不是那回事。她有趣得逗惹他的心,他完全不想放她走了,怎么办?
邢拓磊叹了口气。”好吧,也许你说对了,我们是应该认识一下彼此。如果你不能接受一个视工作如命的男人,今天晚上,我保证我什么都不会做。”
然后呢?隔天早上醒来,两人一拍两散,从此谢谢再联络?
“嘿,你太狡猾了。”袁品仪苦笑,望着男人认真吐实的眸,晓得他并非欲擒故纵。
但问题是,都已经到这地步了才说这样的话“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接受,你今天晚上就打算做什么?”
邢拓磊笑了。“如果你不想,我一样不会做。”
如果,她想呢?
这样的问题自袁品仪心底直觉冒出,可实在太羞人,她用尽气力才咽下。她完全可以想像男人会有的答覆,那更是让此刻才喝了两杯清酒的她彻底酣醉了般,全身都烧红起来了。
“你讨厌工作狂吗?”
“不,我不讨厌。”这完全不是逞强,而是她真心的回答。“因为我也是工作狂。”袁品仪微笑,推推眼镜,迎视男人讶异的眸。“所以现在应该换我问你,你讨厌工作狂的女人吗?”
邢拓磊愣了三秒,随即抚额大笑。这女人!真没想到他居然被她反将了一军!
“不,我不讨厌。”他的回答跟她一样。
“那不就得了?”只是两个工作狂的恋爱唉,真的会有未来吗?袁品仪好笑地想像。“不过你可以安心,工作的时候我会好好工作,但有休假的时候绝对会连本带利补给你如何?很不错吧?”
“确实很不错。”邢拓磊被她逗乐了,她的呛声真是甜蜜得可爱,他看望她饮酒姿态,甜美诱人,驱使他喉头一阵紧缩。他也觉得渴了,可他知道,能止这渴的,绝非只是单纯的水酒
男人想要她的欲望大方彰显,毫不掩饰,即使刻意喝酒吃饭装作一派无事的样子,袁品仪还是忍不住烫红了脸。
她终于受不了。“嘿,我也是会害臊的!”他一双眼睛盯得她都快着火了!
邢拓磊朗笑,满意地欣赏她一脸酡红的可人模样。这个袁品仪,漂亮、自信、迷人,他实在找不出理由让自己错过她。
当然,他也绝非登徒子,女孩子说不就是不,他不会自作多情以为那是人家的欲拒还迎。
所以他很干脆地放过她。“好了,放松点,难得有这么多美食,不好好品味就太说不过去了。”
“这倒也是。”袁品仪松一口气,她并不讨厌这男人注视她的方式,只是太热了,热得令她一时呼吸困难,几乎有种将要被吞吃入腹的错觉。
正统日式温泉旅馆提供的餐食远比他们想像的还要丰富,两人大快朵颐,尤其男人吃食的模样更是豪迈得前所未见,他像饿了十年,唏哩呼噜地猛抓特吃,完全不介怀他人目光。
袁品仪看着,实在忍不住笑出来。“我现在怀疑,你邀我这一顿饭,是为了打算吓跑我。”
“放心,你不是第一个吓跑的,我怀疑我前女友早忍我很久了。”他舔了舔沾到酱汁的手指,分明是粗鲁不文的动作,可由他做来却充满了一股奇异的吸引力,应验了一句话:人帅真好,随便一个动作都能迷死人。
袁品仪笑不可抑。她当然知道事实绝不会是这样的。
他吃东西的模样很享受,看得人打从心底愉快起来,他也绝非狼吞虎咽,而是会细细品尝食物的味道,甚至孩子气地挑出自己不爱的东西。她看着,也有了食欲。
吃饱喝足了,她感觉微醺,适才喝下的酒精在她体内发酵,整个人像在云端漫步,摇摇晃晃。
“小心!”邢拓磊眼明手快,扶住因脚伤仍有些走不好的她。“怎么,累了?要睡了吗?”
袁品仪迷迷糊糊,脑子有些晕,她看见男人好看的脸近在咫尺,迷人得教人内心一阵强烈颤动。她怀疑这男人即使什么也不做,承受不了诱惑的人,可能会是她
“我想再泡一泡温泉”也许洗个澡,脑子可以清醒一点。
“你确定?刚喝酒就泡温泉,我怕你心脏病发。”
“我身强体健好吗?”袁品仪睨了他一眼,随即一笑。“这么担心,不如一起泡?”
她这个建议提得坏心,没想到邢拓磊听了,眉一挑,居然当真脱起浴衣。“好啊,恭敬不如从命。”
“喂,别闹了,我说笑的。”眼看一堵精悍胸膛就要展现在眼前,袁品仪一时红了脸,忙推开他。“别人都在看了”
“无所谓,反正他们以为我们喝醉了。”邢拓磊压根儿不介意,他轻揽过她柔韧的腰,将她困拥于木墙及自己的胸臆间。
只见她漂亮的眼若有不甘地往上一瞪,充满电力,她白皙的肌肤因酒意醺成了粉红,娇巧鼻梁下粉色的唇正一张一合着,与他针锋相对,他真想听听看她这片唇会不会吐出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声音?“你确定不要我跟你一起泡?”
他低醇嗓音贴在她敏感耳际,袁品仪轻颤着讲不出话。“你你总是这样的吗?”
“怎样?”
她咽了咽口水,听见自己声音哑了。“这样诱惑人”
邢拓磊有些意外地看她别开脸,恍如少女似的不知所措。他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大野狼,在诱问着无辜的小红帽。
他笑出声。“原来我诱惑到你了?”竟是一副好意外的口气。
袁品仪受不了地嗔他一眼,却被他眸里的温度给烫着。这男人是故意的吧?他分明知道,自己的魅力在哪里
然而,他却说:“我还以为被诱惑的人,是我。”
“咦?”还不及反应,男人的唇便已落了下来。
他吻人的方式缓慢而不急躁,但却热烫得令袁品仪内心一阵热,他并没有过分逾矩,动作优柔得像在品尝一个极细致的糕点,甚至像是一种试探。
“讨厌吗?”在吻与吻的间隙,男人嗓音嗄哑地坏心问她。
答案太明确,袁品仪下意识摇头,唇间仍沾有男人特有的气息,她不自觉舔了舔发烫的唇,有些不甘。“这太突然了”
假如她这样的话是带着一脸被冒犯的怒意述说,邢拓磊绝对会退一步,客气收手,可她的眼神此刻和他相似地热,表情迷茫,像犹豫着该前进还是该后退。于是他的雄性本能告诉他,是男人都不该放过这机会。
“好,我错了,让你罚我。”
罚?“罚什么?”
“嗯打一百下**怎样?”
什么跟什么啊!袁品仪噗哧一声笑出来。唉,她实在推不开这男人越来越靠近她的俊脸。“不要,这样我还要摸你的**。”
“咦?我还以为这是天下女人求之不得的事。”
他一脸诧异,佐以夸张语调,逗得袁品仪又一阵笑。她笑得毫不掩饰,邢拓磊真喜欢。人嘛,工作上虚与委蛇不得已,但私下应该要真一点。
“好了,快一点,你不罚,我就要再吻你了。”
袁品仪呵呵直笑,输给他的厚脸皮,她压根儿不知道该罚他什么——罚他带给她的感觉太好,让她拒绝不了?算了,她太清楚自己,早在茶馆之时,她就被这男人魔力似的笑给降服了,否则一开始她便离开,不会跟他走到这一步。
“好好好,我不罚你,但有个条件。””什么条件?”
她一定是醉了,就算不是因为酒,也是因为他。“你得吻我吻到忘记惩罚你这件事才可以”
她看见男人炯黑的眸,因她这一句话而亮了。
古朴的和风建筑内并没有太多的灯光,晚间近十点,走廊上几乎没有来去的人。一开始,她只是被他搀扶着,后来却变成这种近乎被拥着的暖昧姿态。男人健壮的手臂环绕在她腰间,只隔着一层布料,使得肢体相触的感觉过于鲜明,还不及理解自己讲了多么挑逗人心的话,男人厚实的唇便已彻底吞没了她。
“这太碍事了”说着,他拔去了她脸上那副阻隔两人的眼镜。袁品仪视界一片蒙胧,唯独男人俊美的五官在她眼前越来越放大、越来越放大
然后,他开始恣意吻她,吻得她心房震颤,脚底麻痒,四肢有股热潮逐渐攀爬而上。
“到房间吧?”
“嗯。”这一次,袁品仪没再反对。
或者,提议的人根本是她,男人只是早她一步说出她内心想望而已。
结果才拉开房门,只见房内已铺好了寝被,简直是在日本漫画中才会出现的情节。
袁品仪眯眸,在依稀认出那两团白色事物之后,忍不住掩起脸。“天啊,我觉得好丢脸”
“会吗?我倒觉得他们挺善体人意的。”还特意把床铺在一起,这一点可不是他吩咐的。
袁品仪翻了个白眼,还不及多抗议些什么,一抬眼,却瞬间深陷于他过分深切的注视,难以自拔。
她体内属于女人的直觉,明确地告诉她下一秒将会发生什么,她并不感厌恶。她想,一定是自己主动的吧?因为她看见男人的星目在她抬首轻吻他唇瓣时露出讶色。这么惊讶吗
“你啊”那似一声叹息,隐没在两人相依的唇齿间。男人的吻、男人的眼、男人的抚触在在带着灼人力度,带着她走入另一个充满绮情的官能世界。
她喜欢他吻人的方式,热热麻麻的,他专注地吸纳着她,形状美好的唇瓣又换了个角度覆压上来,熨得她又一阵头昏脑胀。
这个吻,绵密悠长,似要在她心上烙下一辈子的痕迹。她感觉男人的掌抚进了她的衣内,带着一种温热,剥除她身上那一层布料。可男人不显急躁,他的指腹似在描绘一般地勾勒着她背脊曲线,袁品仪情不自禁低吟一声,迷离之间,她接收到男人炙人的眼色,像要将她焚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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