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头一遭了,轻车熟路的样儿。
“先生,你嫌贵价钱也可以少点儿。”
姑娘柔声细语地笑着与我说;我却感到恶心,感到悲哀。
我的心生疼,钻心的疼,比我的花比虫子咬了还心疼。我看到一朵鲜活鲜艳的花蕾,一袭娇艳欲滴的春绿,正被一些病毒浸蚀心,华丽的外表掩不住里面腐烂的气息,盎然的新绿正被腐朽代替。一个姑娘拉起皮条竟不脸红,她还是一个孩子呀,刚从学校跨进社会还没几天啦!我都不忍用“拉皮条”这样的坏字眼用在一个刚出学校的少女身上,但是我也找不到一个等意的词来形容。
一个姑娘热心这个,我怀疑她是发廊老板或者有什么分成。
姑娘的手艺确实不敢恭维。洗发,感觉到好些区域她的手指不曾光临,洗后头发老是发痒;捶背没轻没重,找不着穴位不说,大部分区域只是轮空。我问她来了多久,她说只有三个月零十天,看来与她说的差不多。
在她给我洗头、捶背的时候,我劝她很多,施展了我当教师教书育人的“铁嘴功夫”:早开的瓜不甜,天上不会掉馅饼,最易得的往往要付最大的代价,甚至连君子固穷,失节事大老祖宗的传家宝都搬出来了。劝她这行当没有什么好结果,离开这鬼地方,不好好读书也应好好学一个手艺。
姑娘只是笑笑。
我分明看到我说的每一个语音都从她身边滑落下地,跌得粉碎,化成云雾升腾飞逝于上空,不着一丝一缕的痕迹。
捶罢吹发。
门口闪进一个三十来岁的丽妇,一身火红的连衣裙,眼角画着浓浓的眼纹,有一种风骚的味儿。腕里挽着一个竹编挎篮,挎篮上有一些水果图案,挎篮里装着西红柿、葱子、紫苏、白菜,和四五斤不带骨的肉。
“么姑,你回来了。”姑娘边吹发,边向少妇打招呼。她忽然觉得说漏了嘴,不好意思地迅速扫了我一眼,忙用手背掩住嘴。
“哥哥长得好帅哟,来了好一会呀,你多久都没来了,早晓得哥哥要来妹妹一定来接你”少妇边走到屋里,边把菜篮放在我旁边一个空座位前面、理发师傅搁工具的搁板上,边和我套近乎。
似乎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有最深的情意,有如饥似渴相思。可是我们什么也不是,现在我们才有第一面。这近乎套得太假;我知道她是看中我兜中花花绿绿的大脑壳。
“哥哥做了没有?”我没理睬她,少妇边问边用目光向姑娘们探询。
“我劝他,他不做”给我洗头的姑娘回答。
“这么靓的妹子做一个啥?”少妇凑近身子,挤眉弄眼的问,嘴角努努站在一旁的两个“草原妹妹”
我觉得十分厌烦,闻不来她身上那股骚味,轻轻地皱起了眉头。
少妇见我不上船儿,只好作罢。
她把菜重新提到营业厅后面的厨房里,回来突然发现放在墙角边的那盆三角梅,蹲下身子看:“这花开起来好漂亮哟,一团一团的,一年要开三季呢。”
她摸索花叶的手像被蜂蜇了一下似的停住“噫,怎么叶子泛黄了,连花蕾都在蔫了?”
姑娘已给我吹好了头发,清清散落在颈项的碎发,给我解下围裙。
我扭扭脖子抖抖身子,在玻璃镜前端详发型,有意味地回答:“是不能让黄泛滥,不然多好的花都要被坏虫坏死。”眼睛却看着姑娘和那两个“草原妹妹”
小姑娘脸红了;另三个打扮得花姿招展的“花儿”却有点花容失色。
我把钱扔到理发台上的搁板上,抱起三角梅,头也不回地走出发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