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半空,寒星点点,冷风呼啸而过,带起一阵阵雪地的冰凉。
此时,已是待在温暖被窝,求得一身暖呼呼,不管有困有眠,都最好别出来的时候。
偏偏小楼就是睡不著,也许是今天白天里随著寒衣东走西晃的太过兴奋了:也许是因为新买的被褥太热了,扰了她的正常睡眠:也许是她实在太积极有为了,现在正盘算著能从寒衣身上获得更多更多的好处总之,她真的睡不著。
悄悄地爬坐起身,不想惊动到睡在隔壁的大娘,凑著微弱的月光,先往四周望去。这几天,因为巴著寒衣上街,顺便带回好多新东西,让破庙里整个焕然一新,现在嘛,就只剩下破屋顶没换过,其他的就跟新家没两样了。
让她想想,寒衣果然是个有钱人,不管怎么挖,他怀中就是有钱,他也从来没拒绝过她的要求,让她实在很好奇,他到底还有多少钱咧?
想到寒衣,就马上往他睡觉的地方望去。咦,那边只剩下摺叠好的一方薄被,人,不见了。
小楼开始心慌了,她的金主啊、她的主子啊可千万千万别真的走人啦!
她马上跳起身。不会吧?她发誓她会收敛点,真的,下次真的不敢再打他的主意了嗯,如果还是缺钱的话,大不了,就上街摆摊嘛,别不声不响的就走掉啊!
瞧,她有在反省,真的啦,这阵子她是有点得意忘形了。
其实小楼真的明白,对寒衣而言这里只是个暂时歇息的地方,迟早有一天他都得离开的,但他为何那么见外呢?就留在这里也无妨嘛,反正大家都把他当成一家人了。
不,其实说是把他当成财神爷更为适当,但是,不喜欢就说啊,干么这样扭扭捏捏的,她小楼又不是真的那么不讲理。
没空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小楼站起身,顾不得足下的冰凉,未著袜缕,便急著推开破庙门,就要往外冲去的时候,却见到在皎洁的月光下,一抹疑幻似真的青色人影背向著她。
小楼愣愣的瞧着,太过惊讶于眼前所见的,还以为自己在作梦咧!他站在这片雪地上,冷风一吹,便打散那头黑亮长发,衣袂翻飞,彷佛就要乘风而去似的。小楼却步了,呆呆的注视著这个令人目不转睛、绝美的一幕,没敢移动半步。
反倒是寒衣听见身后的声响,缓慢的转过头来,讶异的问道:“小楼?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眼神还迷迷蒙蒙的,肯定是被吵醒的。他想。
再仔细地瞧了她好几眼,还好,现在的她应该没在算计什么吧!说真的,寒衣还真有点怕她咧!
她反问:“你也是,这么晚还不睡,又是为什么?”
“纯粹是因为睡不著。”想了下,寒衣还是老实的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如果我想走,就绝对不会让你有察觉的时候。”
小楼“哼”了声,她才不信他能在她眼底下不声不响地溜掉。“为什么一定要离开这里?待在这里不好吗?”
寒衣认真的沉思片刻,才回答道:“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是我不能。因为马上就会因为我的事引来许多人,再待在这里,会为这里带来麻烦,所以我必须离开。”
那些始终不肯放弃的人,不会找不到这里,一旦被他们发现,这破庙将会陷入难以想像的浩劫,他不能任由这种情形发生。
“为什么会有麻烦?”她不解。
“因为他们都是在江湖上打杀成性的人,而且误会我是杀人凶手。”
哦,原来是在说展家那案子。
她心里一宽。“寒大爷,只要我们不说,不会有人知道你在这里,这破庙早已荒废了,平日根本少有人来,你绝对可以安心的住下”小楼不顾雪地上的冰寒,像只可爱的小狈奔到寒衣身旁,急著推蔫这里的好处。
开什么玩笑,若让这个金主走了,那大家又要过回以前的日子了,多惨啊!不过这可不包括她自己在内,因为她肯定是要跟他走的。
寒衣低垂著头,注视著她又圆又大的黑眸不舍的望着自己,面对这看起来晶莹透亮,应该是不带一丝杂质的眸子,他不得不承认,他几乎要被感动了;可是仔细一瞧,还是可以瞧见她调皮算计的眸光在双眼底下猛闪,说实在的,他居然会莫名地心悸。
他原本反应就慢,说话慢、行动慢、思考也慢,遇事总是在心里反覆思考再三,最后才作决定。不是不眷恋这里的单纯质朴,但是根据过往的经验,麻烦很快就会上身了。
“小楼,我有件非做不可的事,恐怕没办法”
“你要做什么事?我们可以帮你啊!”只要不要太花钱的话。
想想又觉得可笑,他这么有钱,想做的事若跟钱有关,应该早就解决了,何必拖到现在呢?小楼觉得自己果真聪明啊!
“这就有点困难了,因为那件事非我不可。小楼,很晚了,我们回去休息吧。”让他好好想一想,厘清所有的思绪,方能论及其他。
“好吧,反正我也冷了。”小楼左右脚交叠在一起,让已经坑诔僵的脚底换著站。
他注意到她的不自然了。
“你怎么”光著脚丫子不会吧!天气很冷耶!
“还不都是你害的!”她嗔道。以为他已经走了,就急得来不及穿鞋子嘛!“背我。”
“啊?”为什么他要做这种事?
“啊什么啊,要不是因为以为你走了,你以为我喜欢在这种大冷天光著脚丫子吗?还不快背我!”
“是。”寒衣认命了。
半蹲下身,让她爬到自己背上来,直起身,虽然她的重量不重,但毕竟是个女娃儿,柔软的曲线就是跟男子不一样,让寒衣的俊脸上缓缓泛起一抹可疑的红雾。
“走吧,快进去,我快冷死了。”她指挥道。
“谁叫你不披件衣服再出来!”不得不怨她的冲动。
“就跟你说顾不得了嘛,下次要走记得要提早说。”免得又让她心里发慌,而且她会记得把要带的东西准备好。
“是、是。”唉
缓缓的走回破庙,温吞的嗓音最后化为一声长叹,然而还没踏进庙里,敏锐的他便发现身后有人,马上旋身踢上庙门,转身直接面对。
“果然还是来了。”真是麻烦。
“什么?”靠在他背上的小楼没听清楚,问了声。
她这一开口,寒衣就在心里直喊糟,他居然忘了他背上有人,现在已经来不及把她丢进破庙里了,待会若打起来,恐怕要吓著她了。
“待会别出声,我会保你安全的。”回头低声交代著。
小楼还来不及表示意见,就见他神色凝重的瞧着前方。
奇怪,她怎么感觉他这种再认真不过的表情很有魅力呢?在她心中,他始终是金主、大爷,可以算计加利用的对象,回想起来,她好像没认真把他的神情仔仔细细的瞧在眼里:现在看着看着,她发觉她赖上的人还真的长得不赖耶!
“久违了,绝色刀郎。”
雪地上,突然出现一行黑衣人,为首的是位年轻男子,五官相当英俊,只是略带三分邪气的眸在见到寒衣的瞬间显得异常热切。他上前一步,先寒喧,腰间挂著长剑。
寒衣美眸微眯,不著痕迹的往旁挪移一大步;心里想的是待会若真要打起来,也最好离破庙越远越好。
“是封少侠,的确是许久未曾见面了。”
“绝色刀郎自从巫山一战之后,别来无恙啊?”
“好说。”原来是来算旧帐的。
“江湖上都传刀郎无意于扬名立万,只爱纵情山水,可这就折煞小弟了,当日一战后,每日每夜无不希冀钻研更高深的武功剑术,好尝尝打败薄刀冰刀的滋味。”青年漾开一抹自信的微笑,对比武跃跃欲试。
寒衣忍不住叹息再三。“那是意外,我本无心插柳,对封少侠一战已是倾尽我的全力了,封少侠实在不需耿耿于怀。”
阎罗门龙主封云帝可不接受这种无意义客套的说辞,不管怎么说,三年前的一战是他的毕生之耻,他若无法讨回,将来也就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他抽出腰间长剑“拔刀吧!”他倒要瞧瞧绝色刀郎的刀法是否犀利依然。
靠在寒衣背上的小楼看得分明,低“咿”了声,让寒衣以为她被吓到了,小心翼翼的挡住她的视线。
“害怕的话就别看,事实上也没什么好看的,一会儿就结束了,很快的。”
彻底遭到忽略的封云帝怒火中烧,练武之人哪来这般婆妈!“绝色刀郎,你会为你这话付出代价!”
“好,好,我知道。”寒衣温吞的随口应道,未料到此举令封云帝更火。
见寒衣始终把那女孩背在背上,别说打架了,连那把刀的影子都没见到,从头到尾就显得他在狂吠。
“气死人了,反正你已经杀了展家全家,也不在乎多杀几个人,我就先宰了这女孩,再来比过。”
小楼皱起眉尖,但机灵的瞧见来人手上闪闪的剑光,骂人的话到嘴边又吞下去了;寒衣则是抿起带笑的薄唇,眸光冷凝的扫向封云帝,这少见的淡怒,竟让封云帝难得的愣住了。
“要比武,我奉陪,不过,不许你动这里的人。”
“不许?”封云帝何尝听人命令来著?“他们又不是你的谁,我早就调查过了,你独来独往,无牵无挂。”
寒衣还没说话,小楼就伸指头戳了他一下,问道:“这人强不强啊?”
“还好。”他分神回了句。
还好的意思就是不太强罗?小楼高声叫道:“拜托,这么罗里罗嗦干什么?有种的话就直接上啊!”“小楼?”寒衣愣住了,怎么怎么开口这么不雅?
“好样的,竟敢跟我撂狠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哇,有精采的可看了!小楼吐吐舌,把头缩回他的身后。
寒衣摇摇头,被眼前这场混乱弄糊涂了。他美丽的凤眸低垂著,硕长的身影轻飘飘的飘了开来,温润的嗓音却带了一丝急躁。“要比武,我奉陪,只要你追得上我的话。”
背著一个人的寒衣如大鹏展翅般在雪地上奔驰,转眼间,已飞跃到三丈外。
“哇,飞起来了耶!”小楼采出小脑袋惊喜的叫道。
“把头缩进去,当心闪到脖子。”寒衣出声叮咛著。
“哦。”她咋舌道。
懊死的,连云梯纵这种绝顶轻功都拿出来使,也不大喊一二三,公平来比过,这样怎么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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