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去了一赵大陆，既没带陈莉，也没带何玉暄。

    本来照计划，他会在办尾牙那天从大陆回来。回来后，他应该要先去签下一个度假村的合约，然后再去公司的尾牙。不过那天，莫安浪赶不回来，他打电话回公司，找的不是何玉暄，而是陈莉。

    他对陈莉说，他已经联络过对方，将由陈莉代表他和对方公司签约，这对陈莉而言是极大的信任和托付。陈莉拿了合约回来公司之后，面上笑容不断。

    晚上，陈莉去尾牙会场，一方面是等莫安浪，另一方面是帮忙处理会场上的事务，今年“亿泰建设”的公司尾牙，办得极为热闹。

    藉着新闻的炒作，他们所推出的“台北新世界”销售由黑翻红，询问的人潮不断。为了延续买气和话题，这次尾牙，他们重金请艺人表演歌舞，并邀请老人团体同欢。

    因为有艺人、有话题，所以傅家豫就以记者的身分前来采访，不过他实际的目的，当然是想藉机接近何玉暄。

    何玉暄正在帮忙招呼着那些老人家，傅家豫快步走了过去，热络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何小姐。”

    何玉暄回头，露齿一笑。“嗨，有事吗？”

    看她好像有点忙，傅家豫笑了笑。“没什么事”

    “喔。”她没等他说完，就又转回头去忙她的事。

    “喂。”他只好再拍了拍她的肩膀，受伤地说：“你怎么就转头了？”

    “你不是说没什么事吗？”何玉暄困惑地看着他。

    暗家豫心里一叹。何玉暄真的很难追，有时候她神经实在大条得可以了。

    “有什么事情，你说呀？”见他吞吞吐吐地，何玉暄忍不住催他。

    他低声说：“这么多人在，不好说啦。”

    “喔。”何玉暄跟他换了个人少的角落说话，一开口，她就说：“要跟我借钱是没有啦，不过，其他的忙说不定我可以帮上一点。像是你要是有什么隐疾啦，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医生。”

    暗家豫挫败地说：“你一定要举这种例子吗？”

    何玉暄嘿嘿地笑了。“你一直在装害羞咩，感觉上好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病。”

    这傅家豫抗议地说：“我没有装害羞，我只是想请你吃个饭而已。”

    “为什么要请我吃饭呀？”何玉暄狐疑地看着他。

    暗家豫眼一翻。一个男人会请一个女人吃饭，差不多就是那原因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吓！我知道了。”何玉暄眼睛一亮。“你钱多对不对？”

    哇哩咧傅家豫嘴角抽搐着。

    “钱多是吗？”何玉暄眉头一挑，嘿嘿一笑。“我刚和基金会的人聊过，他们说基金会很缺钱耶，你就捐钱吧！”她的手指舞着，像八爪章鱼一样。她的眉眼笑着，满是算计。

    他挫败地低头。他知道，她正在想着能逼他吐出多少新台币。

    “怎么了？”一道低厚的声音响起。傅家豫抬头一看，是莫安浪。

    一看到莫安浪回来，何玉暄的笑甜了。“他钱多呀，所以我请他捐钱给老人基金会。”

    “喔！”莫安浪看看一脸灿笑的何玉暄，再看看灰头土脸的傅家豫，笑意加深。“你误会了，他的钱不多，只够请你吃一顿饭而已。”

    暗家豫愣愣地看着莫安浪，莫安浪的聪明总教他惊奇。

    “哇，你怎么这么神？”何玉暄睁大眼睛看他。

    莫安浪一笑。傅家豫的心思，他懂；傅家豫的挫折，他明白。哪个男人能忍受，被何玉暄那双又黑又圆的大眼睛看似无辜地望着时，其实正在把对方和钞票做比对。

    暗家豫的情况不能说踢到铁板，要说，是遇到验钞机。

    暗家豫很惨，照理说，他应该要表达一点同情的，不过，他一点也不同情傅家豫，反而暗暗地高兴着。

    因为那表示何玉暄并不喜欢傅家豫，为了这，他松了一口气。

    “总经理”一个高级主管带着满脸笑容快步过来。“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大家都在等总经理呢！”

    莫安浪一笑。“我刚回来。”

    他坐的那一桌都是高级主管，陈莉也坐在那一桌，他转而看向何玉暄。

    何玉暄知道他的意思，他是问她要不要过去坐。

    何玉暄咧开笑。“我和那些老人家说好了，要去跟他们坐。”一来，她觉得自己还没那资历可以坐上那一桌；二来，是她不希望又引得陈莉不快，让莫安浪困扰为难。

    “嗯。”莫安浪点头，他能理解何玉暄的顾忌，也不坚持非和她坐在一起不可，虽然他知道和她坐在一起会有趣多了。

    莫安浪又看了她一眼，才回去位子坐。

    尾牙餐会开始，他们各自坐在不同的地方。台上有艺人表演，热热闹闹的，他们不时和旁边的人聊天。

    何玉暄看起来开开心心的，说笑耍宝，甚至还跟老人家们喝酒划拳。四周喧闹声不断，直到台上主持人把莫安浪请上台表演，这才安静下来。

    主持人要莫安浪唱歌，大家跟着起哄。“唱歌，唱歌，唱歌！”带头喊得最大声的就是何玉暄，她的声音本来就不小，喝了一点酒之后嗓门更大。

    莫安浪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之后，才转而对主持人说：“我以为我花钱是为了请你们表演的，怎么会是我唱歌呢？”莫安浪作势找人。“会计在哪里？等会儿记得扣下他们的钱。”

    莫安浪话一说完，引起下面的笑声。

    主持人说道：“难怪总经理这么受到爱戴，长得又帅，又风趣幽默。这样好了，我们不要让总经理一个人唱，我们找个人来陪总经理唱好了。”为了炒热气氛，主持人向台下一间：“你们说好不好？”

    “好！”何玉暄跟着人群用力鼓掌。

    “我看一定一堆人希望能跟总经理唱歌，我们用抽签的好了。”主持人显然是有备而来，连签筒都准备好了。

    “好吧。”莫安浪笑了笑，答应了。他不想扫大家的兴，伸手抽签。

    见他抽签，大家都屏气凝神，何玉暄睁大眼睛，她希望自己能被抽到，如果能被抽到，感觉上好像她与他多了命定的祝福。她知道这样想很傻气，可是她就是忍不住要这么想，连心跳都快了。

    莫安浪抽好签后，直接将签交给了主持人。

    主持人打开来，念道：“陈莉。”

    底下一片失望的低叹，何玉暄失落地抿住了嘴，陈莉则是掩嘴，惊喜地站了起来。是他，亲手将她抽选出来的。

    众人鼓掌，陈莉在掌声中走上台。

    主持人看到美丽的陈莉，说道：“总经理，你们公司还有要招考员工吗？我决定放弃演艺生涯，跟这位小姐做同事了。”

    莫安浪一笑，探头出去，说道：“记者在哪里？记下这句话。”

    大家一阵大笑，主持人赶紧说道：“莫先生，我错了，以后我不敢得罪你了。”

    莫安浪淡淡一笑实说，他心里确实是有点怪这多事的主持人，他不希望因为这样，给了陈莉不切实际的期待和幻想。

    主持人问道：“你们要合唱什么？”

    莫安浪笑了笑。“国歌吧，陈小姐是我的特助，她的能力很强，每次我看到她都肃然起敬。除了国歌之外，我不知道该唱什么好。”

    台下一片笑声，主持人说道：“俊男美女在一起，当然是要唱情歌了。”他把麦克风往下一递。“你们说对不对？”

    “对！”底下一堆人起哄。“情歌！情歌！”

    坐在何玉暄旁边的傅家豫发现，刚刚喊得很大声的何玉暄，这次默不作声了。她失神地喝着酒，还越喝越大口。

    “喂。”傅家豫阻止她。“你在做什么？喝这么多酒。”

    “喔，没事。”何玉暄这才回过神来，闪躲地说：“我口渴嘛！”

    暗家豫看了看她，再看了看莫安浪，大概猜得出是怎么回事。唉，如果何玉暄真的喜欢莫安浪，那他不可能赢得过莫安浪的。

    一想到这，换傅家豫沮丧地喝了口酒。

    由于台下的要求很热烈，莫安浪只好折衷，和陈莉合唱了一首给老人家听的老歌。两个人的歌声和谐好听，获得了台下一片如痴如醉的掌声。

    不知道是谁突然说道：“陈小姐是总经理的特助，何小姐是总经理的秘书，也该唱一首歌呀！”

    反正只要不是自己唱歌，其他人都会很高兴的，这话一出来，大家都推着何玉暄出来唱歌，跟何玉暄同桌的老人更是开心地推她上台。

    何玉暄硬是被推上台去，脸都红了。陈莉已经下台了，不过莫安浪还在台上。

    她一拿到麦克风，第一句就是：“我不大会唱歌ㄋㄟ。”

    莫安浪笑道：“你要肯唱歌的话，我们就让你先抽奖好了。”老实说，他很期待听她唱歌。“而且，你不唱的话，那些叔叔阿姨好像很失望耶。”

    何玉暄皱了眉头实说，她刚刚喝了酒，头已经开始胀了起来。她往自己坐的那桌看过去，那些老人家果然一副期待的样子。

    何玉暄为难地抓了抓头。“那你们要听什么？”

    一个老人开心地喊道：“舞女！”台下爆开一串笑声。

    何玉暄一愣。厚，阿伯你是怎样？你要亡偶吗？她何玉暄虽然喝得有点醉了，还知道丢脸是怎么回事。

    莫安浪低低地笑起。何玉暄横了他一眼。这男人也打算看她出丑吗？

    “舞女！舞女！”那桌的老人家自以为很给何玉暄面子地喧闹起来。

    不忍心看他们失望，何玉暄叹了一口气，决定“撩下去。”反正要跟陈莉比气质是不可能的啦，那倒不如发挥她平常耍宝的功力，让大家开心好了。

    至于“廉耻”二字，今夜就给它忘了吧。

    “打扮得妖娇模样”何玉暄一开口，老人家马上笑开。

    不同于刚才的表演，整个场子突然一热，除了后面热闹的伴奏之外，大家开始以鼓掌帮她打节拍。何玉暄干脆连歌带舞地表演，夸张而俚俗的趣味极具亲切感，所有人笑到不行。

    莫安浪笑看着卖力表演的她，她总是这样，能带给很多人欢乐，喜欢她的感觉，在心底清清楚楚地浮现。

    何玉暄唱完后，赢得如雷的掌声，连主持人都说：“这位小姐，你要不要考虑转行到演艺圈来。”

    何玉暄摇头。“我要奖品。”酒精开始作用，她有点茫茫的，不过她没忘了要拿奖品这件事。

    莫安浪一笑，向后台拿了抽奖箱给她。“你抽吧。”

    “好。”何玉暄的手探进去一摸，拿出来一看，她当场愣住，然后爆开一声尖叫，兴奋地在台上跳脚。

    莫安浪帮她一看。“五十万。”

    “啊！”台下羡慕声音不断。

    “我的天呀”何玉暄笑到几乎是不知所措的样子。

    “恭喜。”莫安浪与她伸手一握。

    “谢谢。”何玉暄傻笑。她相信，她的幸运是他给她的，遇到他之后，她总是遇到很多很好的事情。

    何玉暄握着他暖厚的手，心里突然涌上好多好多的情绪，她顺势抱住了他。“我爱你。”那句爱，混杂了很多的情绪。

    其他人不明就里，以为她是太过兴奋，还笑了起来。

    在她满满的拥抱中，莫安浪笑了，轻轻说了一声：“我也爱你。”

    这句话只有坐在前面的人听到，陈莉当然也听到了。其他人误以为这句话是玩笑话，就算是何玉暄本人虽然心跳加快了，脸红得更厉害了，也以为那是句玩笑话，可是陈莉因为这句话，脸色铁青了。

    何玉暄有几分醉了，但是她很清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