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宇文凌波就接到了消息,请了假,她赶到屠杰的住处,门一开,他那张令人触目惊心的脸让她倒退三步。
认识三年,她从没见过这么丑的丫杰!
“见鬼了你?”
“丫杰!”热气直冲上眼眶,她紧咬唇,这才止住泪。“老爹真狠。”
“进来吧。”他侧身让路。
站在他跟前,她头都不敢抬,怕瞧见那张帅脸变得瘀青黑紫,眼泪就会扑簌簌地流不停。
没想到老爹这么ㄅ1ㄤˋ,闷了一个晚上的怒气及能量,第二天一早就去找人拚输赢。她还以为老爹冲回房里时,是气她的不矜持,所以她没追上去,怎料得到老爹竟这么ㄍ1ㄣ不住!
“又不是你揍的,对不起什么?”凶手是谁,他分得很清楚,不是随随便便找个人来顶罪就可以了结的。
再瞥了他一眼,宇文凌波也没多啰唆,搁下提袋,她直往厨房去,没多久,端了几个热烫的水煮蛋出来。
“坐过来。”
见她的架式,屠杰也没拖拉,乖乖地坐到她搁在脚前的小板凳,服顺又乖巧地朝她仰起脸。
仔细瞧着他的伤势,掌痕、瘀青外带暗沉的皮下血块,宇文凌波的心一下子全揪在一起。
“痛不痛?”
“你让我揍两拳,不对,是四拳就知道。”什么话嘛,还问他痛不痛?真扯。
“好。”
“什么好?”
“父债子还,老爹揍你四拳,你揍我五拳好了。”她闷声嘀咕。“多的那一拳算是利息。”
“你以为我打得下手呀?”
就是知道他打不下手,所以,她才这么大方呀。可是,他以为他挨了揍,她心里很好受呀!呜
“别哭了啦,不过是皮肉伤,过几天就没事了。”他们父女俩都哭给他看,他呢?他能哭给谁看呀?“看来,老爹一定很恨我。”
“你少胡扯。”那颗热呼呼的水煮蛋太烫手,她边将它滚在他眼眶的瘀青上,边不住地吹着气。“他很欣赏你,真的。”眼中漾着心疼又为难的水气,她小声小气地替两人之间的紧绷关系缓颊。
尤其,现在她跟老爹都对丫杰在外头的行为有些揣测,新仇旧恨掺杂在一起,下手之重就在所难免了。
“下手这么重,像在打仇人似的,你确定他真的欣赏我?”
“那是因为他误会你呀!”
“他为什么会误会我?”他轻声问。“为什么跟老爹说这种谎?”
“唉,这个”
“这么难开口?”
宇文凌波吞吞吐吐,半天都没说话。
难是不难,但她偏像吃错了葯,也想表现出自己的大器,硬就是勘着性子不去问他,到底那天打电话给他的女人是谁?也不想让丫杰知道老爹在气极之下,极力撮合她跟魏承斌,甚至开始替她广发相亲帖。实情若真曝了光,两个男人的心结只会更加深。
“有什么话,你尽管讲。”
偏她就是讲不出口呀!
“还是,你不方便讲?”这个阶梯是他顺手替她掰的,因为料想她一定会一五一十地跟他招供。
“嗯。”喝,他没听错吧?
凌波竟然破天荒地顺着他的梯子爬下来?完了,嘴巴闭这么紧,她铁定有事在瞒他!啐,这还得了,不行,他非得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凌波,你不会是真的怀孕了吧?”心里的笃定有了缝隙,莫名其妙的揣测就从四面八方窜进脑子里搅和。
“嗄?”
“所以,你跟老爹说,但是却不敢跟我承认你怀孕了?”
这话一脱口而出,两个人都楞住了。
大家都知道他们在交往中,若她有了,而孩子的爹不是他,言下之意,岂不是在指控她是劈腿族!
“你乱讲,我才没有。”她急得眼都红了。“我没有。”
“没有什么?”
“我没有怀孕,那是随口胡诌的啦,哪知道老爹他竟然当真。”
甭说是老爹,连他都信以为真了哩,她以为这个玩笑很好玩吗?
“那你就坦白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握住她微颤的手,他倏然心栗。微颤?看来事情大条了,不行,他得逼她面对问题。“没理由你要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说吧,你们父女究竟在搞什么鬼?”
他心平气和,她已经不知该怎么开口了,如今他性子一卯起来,她更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我们没有”
“别说那些没什么事的屁话来搪塞我,我是犯了哪项天条,好歹也该让我知道吧?”越说屠杰越气。“总不能说我皮粗肉厚,老爹没事就拿我当沙包练拳吧?”
丫杰言之有理,而且他不笨,她吞吞吐吐了老半天,却仍扯不出半个理由来唬弄过去,别说他会光火,就连她都看不过去自己缩头乌龟的态度了。
“老爹他他想要替我牵线!”
“牵线?”他不懂她的意思。
“嗯,可是我没兴趣。”
“牵什么线呀?”他还是不懂这个意思,却在见她浮现一脸的愁绪时,倏然想通。“他x的,老爹是想逼你换户头呀?”
“什么换户头?讲得这么难听,唉,对啦,大致上就是这个意思啦。”
“我有什么不好?”
见事情越描越黑,宇文凌波急了。
“跟你无关”
“跟我无关才有鬼!如果不是看我不顺眼,他干么要这么做?”想到她一开始的规避,屠杰益发觉得她的态度诡异。“他提议,你就这么配合呀?”
“我才没有哩。”想到令她牵肠挂肚的那通电话,不由得又开始分神了。
扁只是讲到老爹在情绪化之下的反击,丫杰就这么暴跳如雷了,若此时再问他那通电话的事,他铁定会挑起战火算了,今天暂时别问了,改天,有机会再一探究竟。
可她停顿半秒的犹豫看在他眼里,极像做贼心虚,尤其是那双闪烁的眸子始终没有正视他,屠杰更火了。
“你爹他到底想玩到什么时候?”谁冤?他最冤了啦!
“丫杰,别说这种话,他是我爸爸耶。”
“老爹最伟大,我心知肚明。”
“我不是这个意思。”
“甭提了,再听下去更是满肚子火。”屠杰怒气闷烧的说。他此刻什么话都听不进去。“饿了,吃饭去。”
“你就这样出去?”
“不行吗?有谁规定被痛扁一顿的人不能上馆子吃饭?”极其难得,他冷眉冷语地跟她呛声。“我高兴出去丢人现眼,你管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管你是哪个美国意思,不关我的事。”真不甘心,这么掏心掏肺地对待她,却还是敌不过老爹的只字片语,教他怎能不呕呢。
宇文凌波一听很受伤。
她知道丫杰是恼怒老爹不分青红皂白的暴力行径,一时之间气不过,才会胡乱迁怒,可是,她真的很难过。
早知道顺口胡诌的一个理由竟会引发轩然大波,她宁愿依老爹的命令,跟魏承斌那讨厌鬼吃顿饭,不过就一顿该死的晚餐嘛,她别去看他,低头猛扒饭,就什么风雨都不会有。
呜她恨死魏承斌了!
“你不要在我面前哭!”
“好。”
“说好,你还哭?”屠杰咬牙切齿,连抽了几张面纸丢给她。“哭个屁呀?被扁的人又不是你!”
他才是该哭的那个人。
被老的,被小的耍弄,他这是何苦来哉呢?只因为爱上了她,他就得这么任嫌、任扁、任欺凌吗?
“呜”他越吼,她哭得更凶了。
“你再哭,我赶你出去喔。”
气一凛,宇文凌波哭得凄凄惨惨。
丫杰当真是变了心?以前,他绝不会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也不会拿这么凶神恶煞的眼神瞪她,更不会对她东呼西喝,仿佛歃血夜叉般伫立在她身前,对她的痛哭失声不闻不问。
他真的变了!
睖瞪着那朵呵护多年的泪的小花,屠杰心中五味杂陈。就算老爹坚持,他相信凌波也绝不会走私,可是,他就是气不过嘛,做牛做马有啥屁用,究竟敌不过老爹的一个鼻息。
“呜”
表才管她哩,这次,她哭死也不关他的事,就让她那伟大老爹去关心她、安慰她好了!
好不容易,屠杰ㄍ1ㄣ了快一分钟。
“唉”长长、长长地叹了一声,他再抽几张面纸坐到她身边,揽着她自动窝进来的娇躯,不齿自己的委曲求全到了极点。
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了不成?他何苦单恋她这枝花呢!
“别哭了。”
“那你不生气了?”
才怪。叫他别气?他都想杀人了哩!
“丫杰?”瞧他不应又不睬,她吸口气,眼泪又扑簌簌地滑落。“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呜虽然你没说,可是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恨死我了啦。”
“你知道个屁!”
“呜哇你果然在气我!”
他x的!
屠杰任她偎在怀里号啕大哭,胸前一片的凉意,他仍咬牙ㄍ1ㄣ住。结果十秒不到,他狠狠咒骂宇文家的祖宗八代,温热的掌心摩搓着她泛凉的纤颈,还是投降了。
是他孬,他没种跟她翻脸!
“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老爹也不是存心揍你。”仰首,垂泪的苍白脸颊煞是惹人心怜。
喝,他已经想尽释前嫌,对她网开一面了,她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别提他!”
“呜好嘛。”
“够了没?别哭了,小心眼睛哭瞎了。”他心很疼,很不舍,可是口气依然是火气十足,强硬得很。“懒得理你,我饿了,要不要吃披萨?”
臭着张脸,接收到她几不可见的点头,他起身。
怕他狠心地摔开她,宇文凌波微微提心吊胆地跟着他动,双臂缠在他腰上,小声小气的开口。
“要出去吃吗?”拜托拜托,千万别说要呀。
“不想。”
“那?”
“叫人送进来呀,笨。”
含着眼泪,见他数落她的语气神情几乎恢复常态了,虽然还是稍嫌凶狠暴躁了点,但宇文凌波倒是笑出来了,半是眷恋、半是不舍、半是已然筋疲力竭,她赖在他怀里卸去力气,让他拖着挪挪挪,挪到小几旁。
“我要吃夏威夷披萨。”她也饿了。
瞪了她一眼,屠杰没将她丢到旁边,反而展臂揽紧她的小蛮腰,边打电话查询披萨店的电话号码。
“我还要吃炸鸡!”
“小心肥死你。”电话通了,他点菜。
一个夏威夷披萨,一个海鲜总汇,外带一桶的炸鸡,都是她爱吃的口味!
“呵呵。”
“还要不要别的?”
“看你喽。”将额贴在他的心口,她笑得很甜蜜。
这是不是代表雨过天青了?
真好,她哭得好累了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