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没什么,刚刚不小心睡著。”
“哎,真幸福”徐夏生夸张的叹口气。
那口气,什么也不知晓。沈冬生无意把他和唐荷莉的问题告诉她。
“今天没工作吗?这时间怎么有空打电话?”
“偷偷溜出来的。”她笑“等会我去找你好吗?”
真难得她会这样乖巧的徵求他的同意!哪一次她不是事先不说一声就闯来的?
“不好。”不是好时候。
“为什么?”
“电灯坏了。”
“还没修好吗”
“忘了。”
“就算这样,那有什么关系!”
沈冬生顿一下。徐夏生抓到那停顿,又在笑。“黑漆漆的,你怕我乱来?”
“这话应该是我说的才对。”他可以想像电话那头她盈盈贼笑的样子,摇头说:“我有点累,你来了,我不能好好招待你。”
“没关系。”她看不到他摇头。
“还是不好。改天吧。”
“改天改哪天呢?”
“我再打电话给你。”
徐夏生沉默片刻,话筒滋滋的,不知是空气的杂音还是她妥协的叹气。
“等你打电话恐怕得等到太平洋乾了”轻轻嘎一声,通话断了。
“夏生”沈冬生追唤一声。他担心唐荷莉真的去找她,犹豫著该不该警告她,电话却先断线了。
他一直挨到十二点,徐夏生果然没有出现。
喝酒喝了两天,老是闷在屋子里也无济于事。浪费了一下午在市区里打转,艳艳阳光照得那么好,照在他脸上。他想,离开几天也好。
十点多了。
沈冬生耐心在车子里等。徐夏生说过,她通常都在这个时候才到家。
车内静得死寂。他没有放音乐。现在,他觉得不管什么声音都是一种干扰。
十点半了。他手指轻轻敲打著方向盘。
差不多又等了二十分钟,他总算看到徐夏生剪影似的身形。
“夏生。”他在她上楼前出声叫她。
“啊!?”看清是他,徐夏生一脸惊喜地跑到车子旁。“你在等我!?”
“等了好一会了。”
“啊,我今天有点事,所以拖得比较晚。”
“上来吧。”沈冬生打开车门。
徐夏生想都没想便坐进车里。
“工作忙吗?”沈冬生问。
“有点。暑假了,一堆家长把孩子塞到补习班,所以钟点变多了。我就卯起来工作,卯起来赚钱。”说到最后,被自己的话惹起笑。
这么粗鲁的话也亏她说得出来。
“你呢?”她反问。
“老样子。”沈冬生注视她“我看你好像又瘦了。”
才几天,憔悴也没那么神速。
“我跟你说过了,我有好好吃饭睡觉,只是天气实在太热了。”
“别工作得太累太辛苦,要照顾自己的身体。”口气好像是老头。
“嗨!嗨!沈老师冬生先生。”
她要赚钱,根本没办法。
“欸,夏生”
“什么?”
“没什么。”沈冬生原想提唐荷莉的事,还是改变主意。
“一定有什么。”徐夏生侧睑向他。
有一刹,沈冬生想将他和唐荷莉的问题和盘告诉她,但他还是忍住。不拖她下水是最好的。但其实,徐夏生自己一再地趟进这趟浑水。
“真的没什么。只是,我打算去旅行一阵子。”
这是大大有什么。“什么时候?”
“再过两个礼拜。”暑假旺季,那时才有空房。
“到哪里?”
“南部海边。”
“去多久?”
“两个星期。”他是希望能乾脆整个假期都不回来算了。“我已经订好饭店。”
“啊,你都已经决定好了!那就不能看到你。”徐夏生微微皱眉,一点懊恼泄气。
沈冬生目光紧攫著她的。
“我订了双人房。”他停下来,密密注视她的表情。“我希望你跟我一道去。你好好想想,不必现在回答。”
她还有工作。而且这不是玩办家家酒。
但是,本来她就不是在玩办家家酒。徐夏生探身过去,嘴唇落在他的耳畔。真的没有马上回答。
事实上,算是徐夏生去纠缠沈冬生的吧。她没有忘记他有一个女朋友。
当她接到唐荷莉打来的电话,她沉默了好一会。
唐荷莉找徐夏生,为的当然是沈冬生的事。她刻意修饰了自己,从发型到穿著,整个人精致得无懈可击。相形之下,徐夏生太松散。
没办法,卡在她到补习班上课之前,她的情势本来就大吃亏。
“我是唐荷莉。你应该听冬生提起我才对。”约在咖啡馆,唐荷莉喝咖啡。
“你找我有什么事?”徐夏生要矿泉水。她没问过唐荷莉的事;她不问,沈冬生也不提。看见唐荷莉的亮丽,她对自己几乎要没信心。
“你心里应该有数。”
徐夏生看看她,没说话。
“听说你以前是冬生的学生?”唐荷莉闲话家常似,尖锐的目光紧咬住徐夏生不放。
“很久以前了。”
“再久也还是他的学生。”
“那又怎么样?”
“本来是不怎么样,但现在他是有女朋友的人。我们可不只是普通的朋友!冬生会到我的住处过夜,我也是。”
徐夏生表情平板,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唐荷莉继续说:“徐小姐你叫夏生对吧?冬生告诉我了。我希望你不要再介入我跟冬生之间。将心比心,如果有个女人介入你跟你的男朋友之间,你会怎么样?”
她没有兴师问罪。她希望徐夏生自己产生罪恶感,知难而退。
“我认识冬生很久了。”徐夏生慢慢说道。
“那没有用。”唐荷莉马上回话。“你认识的是老师,和冬生恋爱来往的是我!”
“但那并不代表你就有权阻止我。如果他如果沈冬生不想理我,自然不会理会我。”
妻子和丈夫的外遇情人间的谈判,约莫就是这样吧?徐夏生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这荒谬的关系。
唐荷莉脸色一变,难看起来。“你打算纠缠住冬生不放是不是?”
怎么会落魄到这样被人质问偷情作贼似的地步?徐夏生心里不由得一丝委屈。
可是,是她自己找来的。
“我必须走了。”她不想回答,站起来打算离开。
“等等!”唐荷莉扳住她的手腕,抓得很紧。“事情如果闹开了,冬生在学校待不下去,这样你也不在乎吗?”
徐夏生愣了一下。唐荷莉看在眼里,说:“你没有想过对吧?你只想如何纠缠他,却没有考虑到他的立场。”
的确,徐夏生是没有想过这些。但要她怎么样?效法旧石器时代的女人,为了自己心爱男人的前程,含著泪默默离开他,祝福他和另外一个女人白头偕老?
“我真的必须走了。”她甩开唐荷莉的手,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去。
已经二十一世纪了,没有人会因为多交一个女朋友被判死刑。而且,她只是一个很平凡的人,没有那种伟大的情操和美德牺牲自己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