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该怎么办。伊澄湘擦干了眼泪望着他﹐使力推开他。
“我不是紫阳公主李湘﹐我是伊澄湘。”
“你要的公主像。”高仲苑臭着一张脸﹐不甘不愿地将一个包裹交给卫达夫。
“你拿到了﹖﹗”卫达夫欣喜若狂﹐将包裹放在桌上﹐迫不及待地拆开一层层的油纸。
“还不是因为你﹐我成了偷取中共国家古迹的窃贼﹐我一生的清誉都毁在你手中。”
斑仲苑火冒三丈地道﹐他本是个清白的生意人﹐就这样被他的老板毁了﹐他成了个小偷﹗“紫阳”卫达夫睁大了眼看他日思夜念的情人静立在画中﹐对他抿唇而笑。
“我和阳硕私下贿赂公主陵的工程人员替我们偷取这幅画﹐又花一大笔钱雇船偷偷运来台湾﹐你就不知道我们两个一路上有多心惊胆跳﹐你一定要给我们加薪水压惊﹐老天保佑﹐事迹千万别败露。”高仲苑兀自埋怨着﹐要不是阳硕神通广大﹐不然凭他一个人绝对没有办法偷到画﹐更别想过海关了。
“还好﹐她没有损伤。”卫达夫将他的话置之脑后﹐虔诚地抚摩着画中的人儿﹐感叹地道。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如果被发现是我和阳硕做的﹐中共会判我们罪﹐我会变成葱s大陆国宝的重刑犯。”这是什么态度﹖他们为他做牛做马﹐换来的就是这种没有报偿又冷淡的对待﹖他还有没有良心啊﹖“紫阳﹐她没变﹐她回来了”卫达夫压抑许久的泪水﹐在情人千年前的笑容下﹐终于释放了出来。他想她﹐好想她﹐想念她的一颦一笑﹐想念她在凝碧池畔轻巧跃动的身影﹐想念她偎在他怀里柔柔地诉说她的情意
“达夫你哭了﹖”高仲苑被他的泪水吓住﹐忘了他原本在叨念、抱怨些什么。
“紫阳。”卫达夫不急着擦拭脸上的泪﹐忙不迭地擦净落在画上的泪水﹐怕会将画损坏﹐怕她的笑容含在他的泪水中消失。
“达夫﹐达夫﹗”高仲苑被他反常的举动吓得手足无措﹐拉着他的手喊了一遍又一遍。“我的耳朵没聋。”卫达夫甩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擦着画。
“这幅画对你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幅画﹖”高仲苑没见过他哭﹐但是这幅画却让他开了眼界﹐他不得不问。
“我想再见她﹐我怕我会把她以前的样子忘了。”卫达夫抹去了脸上的泪﹐承诺、爱恨容易记得﹐但容颜难再﹐这是他回忆里最珍贵的一部分﹐在经历前世的一切后﹐他要牢牢的记得这让他深情不移的模样。
“以前﹖”什么跟什么﹖高仲苑听得一头雾水。
“一千多年﹐我等她等了一千多年。”卫达夫满怀感激地道﹐他没有辜负他的承诺﹐他说要等她﹐在一千多年后﹐他终于等到她了。
“你你不必等﹐你想看这个公主时看澄湘就好了﹐她不是和这个公主长得一样吗﹖”高仲苑觉得达夫又在说天方夜谭了﹐还好有一个真人跟画中人长得一样﹐不然他就要跑到画里跟这个女人谈恋爱了。
“她们是一样的。”一样的容颜﹐千年的岁月没有改变她﹐也投有改变他对她的情﹐到底上苍对他们还是仁慈的﹐容许他们在来生再度相见。
“说到澄湘﹐她呢﹖”高仲苑往窗口看去﹐伊澄湘没有在座位上。
“她请假。”卫达夫兴奋的心情冷却了下来。
“生病了﹖”该不会是因为那座怪墓的关系吧﹖她还没去之前就不对劲﹐去之后情况更怪﹐现在回来了﹐连班也不上了。
“她在躲我。”他的语气里有着淡淡的惆怅﹐画中人笑容依然﹐但今世的她却总是冷冰冰且泪流不止。
“躲你﹖你做了什么﹖”高仲苑紧皱了眉问他。
“对她说实话。”卫达夫叹了口气。他说﹐她不信﹔他说﹐她流泪﹐甚至还想抹杀前世的一切记忆。
“你又说了什么实话﹖”高仲苑紧张地间道。那天在公主陵前他就把澄湘逼成那样﹐这次澄湘请假﹐一定又是他害的。
卫达夫找了个光线明亮的地方将画挂好﹐突然问﹕“仲苑﹐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无稽。”高仲苑挥挥手﹐科学昌明﹐现在哪有这种事﹖“情可动天﹐你不相信千百年前的人会在下一世相会﹖”卫达夫泰然地问﹐缓缓的露出不轻易展现的笑容。
斑仲苑抖着手指着他。“你你别又来了喔﹐你也被澄湘传染了﹖”怎么没有人告诉他这种疯病会传染﹖他应该早点把他们两个隔离的。
“若不是有轮回﹐我不会再见到她。”天若无情不会有轮回﹐若无轮回他们无法再次相见﹐他深信这是老天同情他们曾经爱得太苦﹐所以在这世再来补偿他们。
“达夫﹐你被那个公主陵弄昏头了﹐不要再去想那座墓的事了﹐我们当那件事从没发生过好不好﹖”高仲苑捧着脑袋大叫﹐都是那个公主陵害的﹐他早该知道不该依他们的话让他们去看的。
“我没有被弄昏头脑﹐我更清醒了。”卫达夫严肃的说﹐他在公主陵彻底重生﹐找到了他自己﹐现在他才真正感觉自己是活着的﹐而且他也知道他是为谁而活。
“什么清醒﹖看看你﹐胡言乱语、怪力乱神﹐你精明如计算器的头脑呢﹖你的理智都跑哪去了﹖”高仲苑反问他。老说些教人听不懂的话﹐这个样子叫清醒﹖“前世我本来就是个没有理智的人﹐今生为了她我也可以不要理智﹐爱情没有理智的。”卫达夫摇头﹐上辈子他可以不顾身分地爱上她﹐这辈子他也能﹐虽然他无法回到从前﹐但他能把握今生﹐爱情的国度里﹐理智不是必备的条件。
“我怕了你好不好﹖你想谈情说爱就谈情说爱﹐不要扯一些有的没有的。你想追澄湘不是吗﹖那你就别拿这些来吓她﹐慢慢来﹐总有一天她会属于你。”高仲苑被他爱恋成癫狂的模样吓得退避三大步。要爱就爱﹐他为什么一定要说些什么前世不前世的﹖“我不必追求她﹐我只要让她想起来﹐只要她肯承认我。”她本来就是他的﹐如果她肯、她愿意﹐他会把心送到她的面前﹐让她再收容一次﹐让他们两人的心不再流离失所﹐回到本来就该在的位置。
“承认你什么﹖”高仲苑愈听愈迷糊。
卫达夫看着他不解的表情﹐然后走至窗边拉下窗帘﹐垂下眼﹐解开上衣的扣子﹐袒露胸膛。
“你干嘛脱衣服﹖”高仲苑搞不清楚状况﹐天气这么冷﹐他没事脱衣服干嘛﹖“我要让你看清楚事实。”卫达夫深吸了口气﹐继而拉出衣﹐曝露出腰际。
斑仲苑瞪着他腰间那道血红色的环状线条﹐眼睛几乎凸出来。“这这是什么﹖”
“胎记﹐生来就有。”卫达夫抚着从小就有的胎记淡淡地道﹐他出生时身上就有这痕迹﹐当他成长时﹐胎记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明显﹐颜色变得更加殷红。
“我还以为这是伤口。”高仲苑忍不住靠近他﹐伸出手指轻碰那像极了伤口的胎记﹐隐约的﹐他看见上头好象有缝过的痕迹。
“它是伤口﹐是我前世的伤口。”卫达夫轻声地道﹐这就是前世让他不得不离开情人的伤口。
“什什么前世﹖”高仲苑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连连后退﹐不敢再去碰他。
“唐朝﹐德宗年间的前世。”卫达夫说出那让他难忘却又痛苦的年代。
“你怎么知道你有前世﹖”又又有一个人会通灵﹐高仲苑开始怀疑他身边的每个人都有通灵的本事。
“仲苑﹐与公主陵一起被发现的那个禁军统领的坟你还记得吗﹖”卫达夫知道他不相信﹐于是进一步拿出证明。“叫卫风的那个﹖”死得很惨的那个男人﹖“你记得它是怎么死的吗﹖”卫达夫眼眸微﹐声音低沉地问。
“记得﹐腰斩。”高仲苑直点头﹐在考古人员说明了那种可怕的死法后﹐他根本就忘不了。
“腰斩是斩在身体的什么地方﹖”卫达夫两手向两旁伸开﹐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
斑仲苑瞪着他腰际的胎记﹐牙齿打颤地问﹕“你你该不会是在说这个是”
“这是我被腰斩的痕迹﹐这是紫阳一针一线缝合的身躯﹐当我看到卫风的坟时﹐这伤口痛得让我以为自己的身体就要裂开了﹐也就是在那时我才知道这胎记的由来。”
他的记忆是在见到卫风的坟时全然恢复过来的﹐但他不知道紫阳是如何将他的尸首缝合的﹐他没有那段记忆﹐他不知道他死后紫阳做了什么。
“不这太荒谬了。”听着他的话﹐高仲苑愈退愈远﹐脸色变得苍白。
卫达夫走至他的面前﹐“我在三更时被御林军从紫阳殿带走﹐没有审问﹐皇上存心要我死﹐天方破晓﹐我就在午门被腰斩﹐足足痛了一天后才死去。”德宗不但不成全他们﹐还处他这种极刑﹐他知道他私占了德宗的掌上明珠﹐这是德宗对他的惩罚。
“你”空气疾速变冷﹐高仲苑拚命打颤。
“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我听见的那些声音﹖”卫达夫握着他的肩膀问。
“记得。”高仲苑惊吓地拨开他的手﹐退到一边。
“那是我死前所听到最后的声音﹐所以印象才会那么深刻。”卫达夫一步步地逼近他﹐直到高仲苑被逼退到墙角无处可退。
“你听错了﹐你一定是听错了﹐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高仲苑一径地否认﹐他不能相信这种事。
“你当天也说过﹐这幅画像谁﹖”卫达夫指着墙上李湘的画像问他。
“澄湘﹐她像澄湘。”高仲苑认为这和他说的事没有关联﹐情绪和缓了一点。
“澄湘怕水﹐为什么怕﹖”卫达夫拿起衣服﹐边穿边问。
“天生的﹐每个人都会有弱点﹐正常﹐正常”高仲苑直觉地道﹐像他﹐就怕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
“紫阳公主是怎么死的﹖”卫达夫望着李湘的画像﹐语带疼惜的问。
“投水自尽。”
“她死在水里﹐所以澄湘怕水。”所以她才会那么怕水﹐因为她死在水里﹐抱着已死的他。
“紫阳公主是紫阳公主﹐澄湘是澄湘﹐她们根本就不相干﹐你幻想过度﹐把她们对号入座了。”高仲苑搞清楚他在说什么了﹐他以为澄湘是李湘﹖卫达夫转过头来﹐眼光犀利。“我听见刀声﹐她听见水声﹐那都是我们死前听到最后的声音。”
“澄湘这么说的吗﹖”高仲苑的信心被他的眼神动摇了。
“不﹐她不肯承认。”这是让他最难过的一点﹐比叫他死还痛苦。好不容易等到了今生﹐她却有意将他们的感情埋葬。
“那那就是了﹐这些都是你的幻想。”太多的巧合会让不可能的事情成真﹐高仲苑安慰着自己﹐这是达夫的幻想。
“你用脑袋想一想﹐想我和澄湘的名字与一千多年前那一对做不成鸳鸯的情人有什么关联﹖”卫达夫所有的记忆不是幻想﹐他再提出一项证据。
“李湘伊澄湘﹐卫风卫达夫﹖你们的名字你们的名字都有一个字相同。”
斑仲苑惊骇不已。一个是姓相同﹐一个是字相同﹐又是一个巧合﹐但怎么
怎么会这么巧﹖“你明白了吗﹖”卫达夫走到他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
“明白什么﹖”他该明白什么﹖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事﹖还是这些古怪的巧合﹖“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选陕西那块地建厂了吧﹖”
“为什么﹖”高仲苑深知卫达夫做生意的手腕向来灵活﹐只有这一次﹐他破天荒的不经大脑思考﹐偏偏去选一块没有人看好的土地。
“因为我们在那里﹐我们的前世在呼唤我们。”卫达夫泛着哀伤的笑容揭晓谜底﹐那一声声回荡在空气间的叹息﹐是来自他们前世遥远的呼唤。
“你是说你和澄湘是”高仲苑完全明白了﹐同情和感伤的情绪将他淹没。
他们怎么会是千年前相互深爱又惨遭拆散的情人﹖那么残忍的事怎么会发生在他们身上﹖卫达夫点点头﹐不说话。
“不可能﹐达夫﹐不可能的”高仲苑说不下去﹐悲伤地摇晃着他。
“是的﹐我是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