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痛恨起自己曾有过的愚蠢行为。他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将她拥入怀里,竟发现她毫无反应,仿佛是一具失去灵魂的躯体。
“慈儿!”他唤道,扶起她的肩头,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两眼凝望着她,焦急的说:“请你看着我好吗?请不要用空洞的眼神来回应我,好吗?请你听我解释,我是无心的,我应该相信你,可又忍不住前来一问究竟。我知道我不该,我错了,你可以用任何方式来惩罚我,就是不许不理我。”
“你你怎么可以你”皓慈一哽咽,泪滑了下来。
“不哭、不哭。”他忙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赶紧说:“我不是来惹你伤心的,既然事情与你无关,我也就安心了。”
她泪眼婆娑,闷声低嚷“说来说去,你就是不相信我,既然如此”
德焱用指按住她的唇瓣。
“与其说是不信任,倒不如说是害怕。我怕你再无端卷入是非,如果我连保护你都不能,又怎能说是爱你的呢?原谅我的一时情急,原谅我的口不择言,看在那都是因为我太爱你的缘故,原谅我好吗?”
她睫羽闪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悄然偎进他的怀里。
“你知道我说不过你,但是绝不能再有下次,否则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承受。”
德泪紧紧拥住她。“不会了,绝不会再有下次。”他承诺。
温存片刻后,她问:“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经皓慈一提,想起大院的事,德焱还觉得忿忿不平。
“你知道刚刚额娘对我说什么吗?她说东厢失火不是意外,是有人蓄意纵火,她”
他一顿,蓦然想起了什么,跳脚直嚷“糟了!我居然没多想一下,就匆匆忙忙赶来这里,若是额娘起了疑心跟来,那岂不是完了?”
像是回应德焱,他的话才落下,景玉的声音立即自他身后扬起。
“没错,我的确是跟来了。”
他们大吃一惊,相拥的身驱倏然分离,回过头来,看见她正走进阁楼。
“果然让我给猜中了。”景玉哼道,满脸怒气,瞪视着皓慈,步步逼近“怪不得祥麟的事到最后无疾而终,我就觉得很纳闷,但还不敢随便乱想,现在亲眼所见,也由不得我不信。你呀!小小的一个奴婢,居然使尽镑种欺瞒蒙骗的手段,甚至扯谎来耍弄我!”
皓慈闻言,屈膝咚地一声跪在地上,垂着头颤声喊“奴婢不敢,请福晋息怒。”
“不敢?”景玉难以置信,怒目瞪视,刻薄的责斥“你这奴才口口声声说不敢,暗地却做尽下流龌龊的事,连贝勒爷都敢勾引,你还有什么是不敢的?亏你出身高贵,竟失德败行,净干些令祖上无光的事。”
“呀!”皓慈喉头发出一声低喊,颓然倒在地上,身子不住发颤。
“额娘,不关慈儿的事,你要怪就怪儿子,就算有错,也是儿子的错。”德焱忙道,跑过去扶起倒在地上的泪人儿,不舍的搂进怀里。
“大胆!”景玉怒不可遏,瞠目怒斥“在我面前尚不知检点,私下还怎么了得?你就是用你的眼泪,用你可怜兮兮的模样引诱德焱的,是不是?”
皓慈浑身一震,晃着脑袋,忙要推开德焱。
但他双臂紧箍住她,护在她身前,并且仰首对景玉朗声说道:“如果不是慈儿坚持,我早把她带回去,也不用在这里吃苦受罪。既然额娘如此不明事理,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我要慈儿,我要定她了。”
“你”景玉感到错愕,恼怒顿时化为忧虑,担心的嚷“你怎么可以这样糊涂?就要大婚的人,居然还沉迷于女色,这要传出去可怎么得了?万一让皇太后知道,王府不知要受多大的罪?”
“额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爱慈儿,但始终以礼相待,我们是清白的。”
“住口!”景玉驳斥“今日都叫我给撞见了,休得狡赖!”
“福晋,是真的。”皓慈怯声说。
“你住嘴!”景玉厉声怒骂“我一再容忍你,甚至承诺德焱收你为妾,你表面装作不在乎,却是一肚子的坏水,迫不及待向德焱施展媚术,原来你是以退为进,骗得我好惨!”
“不,不是的”
“是你逼我的,别怨我心狠。”景玉咬牙说道,目光锐利的注视皓慈。
“额娘想做什么?”德焱胆战心惊的问。
“我不能由着你胡来,趁还未酿成大祸前,先解决了她。”接着景玉抢在德焱开口前继续说道:“不管是配嫁给人,或是责撵出府,总之我是不能让她继续留在王府里!”
“不”
“额娘知道你不舍得,但你仔细想想,王府和她哪个重要?你是聪明人,一点就该明白。”
皓慈不愿德焱左右为难,忙推开他站起身,识大体的说:“我不过是个婢女,蒙爷垂爱照护,自当以身相报,但福晋说得对,爷乃堂堂的贝勒,是何等尊贵的身份,怎么能为了奴婢而丧失了大好前程?奴婢又怎能允许自己害了爷?不如就此别过。”
语落,她随即走到景玉面前,真心诚意的说:“奴婢这就马上离开王府,不再惹福晋心烦。”
景玉见皓慈态度从容,不像是在说谎假装,但有过前一回的经验,对她实在不敢掉以轻心,果然这头心还没安,那头德焱就闹开了。
“你敢走!”他抓住皓慈,认真的说:“我保证你前脚离开,我后脚就跟上,而且永不再踏进王府。”
景玉吓坏了。“焱儿,你在胡说什么?”
“我是说真的。”德焱回答她,眼睛却看着皓慈。“我不是那种没责任、没担当的男人,这个时候,我怎会弃你于不顾呢?要走,我们一起走。”
德焱说完,牵起皓慈的手腕,无视她眼里的畏惧与抗拒,当真要走。
“不行!”景玉冲上来,挡住他们的去路,哭丧的喊“你疯了?大好前途你不要,要个小小的奴婢,你当真被她迷得昏头转向!你不为自己想,不为额娘想,难道也不为整个王府想吗?”
景玉声嘶力竭,恨不能一语惊醒梦中人。
“自从你大哥意外死去,你阿玛好不容易盼到你有出息,眼看王府就要兴旺,你却任性妄为、一意孤行,你知道王府将为了你遭致多大的罪祸?”
德焱摆脱皓慈的阻拦,冲着景玉,直言无讳的说:“如果我任性妄为,就不会由着皇太后指婚;如果我一意孤行,就不会由着额娘处置皓慈;如果我当真不在乎王府,就不会处处让人牵着走。现在我就连自己心爱的女人也无法保护,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委曲求全?”
“委曲求全?”景玉颤抖着身子,忿忿的嚷“这话倒像是谁亏待了你,身为王位唯一的继承人,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他静默一下,终于说出口“若不是对阿玛、额娘还有一丝牵挂,当初被强行送进道观,德焱就没打算再回来。”
景玉怔了怔,接着仿佛气力尽失。她懊丧的说:“原来你心里一直记着,恨阿玛、额娘待你无情。”
“不,贝勒爷不是会记仇的人,相反的,他是一个情深义重的人。”皓慈摇着头,极力想要解释。
“你懂?你比我这个做额娘的还懂他?”景玉悻悻地道。
“慈儿,算了,别说了,我们还是走吧。”
她挣脱他的手,揣着胸口,不安的说:“不,如果我们就这么走了,将来不只是爷会遗憾,慈儿心里也会有很深的罪恶感,我怎能允许因为自己让你们母子反目成仇呢?”她摇头。“不,我不能,求爷别为难慈儿。”
景玉有些动容,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
“你又来了!”德焱握紧拳头,咬着牙说:“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请为我想一想。我之所以会这么做,不过是想保护我爱的女人,这点你应该很清楚,任何人都可以误解我,就是你不能!”
皓慈跑上前,捧住他的双手。
“我懂、我懂。”她点头道,眼眶迅速蒙上一层雾气。“试问爷又怎会不懂慈儿?慈儿是心疼、是不忍心呀!想慈儿自小没爹娘疼爱,又怎能让爷为了我,做出令王爷、福晋伤心的事?请爷听我一回”
“不!”他睁大眼睛,神情激动“每回都听你的,结果落得如此下场,你还要我听你的?”
“请爷顾全大局,否则就是陷慈儿于不义。”她重重的说。
“你”“好了!”景玉忽然开口,打断了他们“都别说了,谁都不许走。”
“额娘?”德焱讶异的看着她。
“你们都懂了,额娘还能不懂吗?”她打趣的道,有些哭笑不得。“算了,看你们谁也离不开谁,额娘又怎么狠得下心棒打鸳鸯?”
“额娘的意思是”
“是的。”景玉点头,接口说“我再不退一步,就要没儿子也没媳妇了。”
他们大感意外,含笑望住对方。
跟着,德焱冲过来,一把抱起景玉,原地转圈。
“谢额娘,谢额娘的成全!”他太高兴了,以致忘情的高声大喊。
景玉边笑边骂“好了、好了,额娘头都昏了,快放额娘下来。”
德焱放开景玉,转身抱起皓慈,乐不可支的笑开怀。
“听见了吗?额娘承认你是她的媳妇,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再也不能离开我,你听见了吗?”
皓慈含泪微笑,点了点头。
她满心感激,再也无所求。
“好了,放开她。”景玉上前,将皓慈从德焱的怀中拉到自己身边。“她必须跟我走,往后她就待在我的身边。”
欢乐顿时一扫而空。
“额娘”
“你放心,慈儿待在额娘身边,不会有人欺负她的,难不成你还怕额娘会生吞了她?”
“可是”
皓慈阻止了德焱,抢道:“听福晋的话,福晋是为我们好。”
“是呀。”景玉应声“一切都等大婚之后,在这之前,你们该懂得分寸才是。”
“是,一切就照福晋的安排。”皓慈曲膝领命。
景玉终于安心,点了点头。
德焱却皱起眉头,怏怏不乐。
“傻小子,你想她,随时都可以来看她,还担心什么呢?”景玉说道,转身走出阁楼。
皓慈深深凝视德焱一眼,随即跟上景玉的脚步。
德焱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心里忧喜参半,有说不出的惆怅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