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非常思念,非常难过。凌晨四点,浑浑噩噩地起床走到电话房。她拿起电话,拨响了号码。
“喂,袁府,请问找谁?”
“我……我找濂……濂瞻。”她赤着双脚,冻得不住发抖。
“你找——三爷?”电话那头的声音迟疑着,半晌后,一个悠扬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咯咯,请问哪位找濂瞻啊,他喝醉了。”
宋九儿的声音让她心碎如裂,她猛地挂断电话,在电话机旁哭了许久。
哭累了,她如幽魂飘回到房间,倒到床上,如死去一样。
袁克栋来随园的时候已是初五,秋冉病了好几天,正月里请医延药颇不容易又不吉利。小菱求爷爷告奶奶才说动城里的洋大夫前来。
秋冉躺在内室,听见他焦急地问小菱,“怎么病了?医生怎么说?”
“三十那晚,半夜赤脚跑出去,回来的时候,身体冻得像冰一样,嘴唇都紫了。能不病吗?医生说是重感冒转成肺炎,现在每天挂水。”
他走进来,看着她窝在被子里憔悴的模样,心疼地伸进被子去握她的手。她挣扎两下,终究逃不过。温暖的掌心激得瞬间泪崩。
“三十是你打电话找我吗?”他伸手抚去她的眼泪。
“不是!”她嘴硬地说道。痛苦的面部表情却出卖了她。
他俯下身子,吻她满脸的泪水,心疼她的又傻又笨。
第二天,仕安也来了,他的到来,暂时分散了秋冉的痛苦。她这次病得蛮重,感冒转成肺炎。袁克栋不放心,在随园的时间大大增加。
因为病中,秋冉不吵不闹,显得比以前还乖巧些。袁克栋俨然和她过起夫妻生活来。照顾生病的妻子,抚育儿女。和对仕安的严厉不同,他对悠悠焕发出百倍的偏爱和喜欢。一个字就是——宠。不吝啬物质,也不吝啬付出自己的爱。许多时候,他看着悠悠,就觉得看着小时候的秋冉,加倍的爱叠加于一体地给予。
她喜欢看他逗弄女儿,爱怜地看着悠悠每一天的变化。悠悠笑的时候,他也会跟着欢笑,悠悠哭的时候,他会情不自禁地皱眉。她也喜欢看他和仕安在园子里玩耍,他把仕安抱起来,抛向天空又接住。
四四方方的墙,圈住她整个世界。她安慰自己,不要紧,不要怕。她不仅有珠宝项链、有他的陪伴和爱更有儿女。这些东西宋九儿都没有,时间会慢慢证明谁才是胜利者。
元宵节到了,正月里最后一个重大的节日,也是团圆。年三十的饺子没有陪她吃,元宵可早答应过要在一起。
今年过年,天公不作美,冬雨靡靡,到了最近几天,清晨的雨丝变成冻雨,在门廊前的地上结成薄薄的冰。皮靴踩在上面会“咯吱咯吱”地响。
他是自律性极强的人,即使节庆也是一大早起床,绕着园子跑了几个圈。回来的时候,秋冉还在床上。她侧着身子,怀里抱着女儿,正在哺乳。
秋冉喂完奶,抬头正好看见他斜倚在门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胸部。俏丽的脸庞顿时绯红,抓起身后的枕头向他扔去。
他哈哈大笑,走过去,捞起她搁在怀里就是一场深吻。
“你知不知道,我恨你。”她在他怀中呢喃如燕。恨得不知是无情的他,还是无耻的自己。知易行难,她答应惠阿霓小姐的事,许下的要忘记他的豪言,都抛到九霄云外。躲在随园的一方天地,像陷入温暖沼泽的鸟,翅膀沉重。
他吻着她的鬓发,轻声说:“我知道你恨我,也知道你爱我。”
“是不是就因为知道我爱你,所以你才有持无恐地伤害我。”
“不是,”他摇摇头,“我不想伤害你,更不会伤害你。秋冉,放下你的执着,过一阵子和我回家去吧。”
她在他怀里一抖,回去就意味着要面对宋九儿,“你要我用什么身份与你回去?悠悠的奶妈吗?”
“当然不是!”他簇紧眉,“下次不要说这样的气话。”
“那你讲我是什么人,什么身份?”她不依不饶非要问一个结果,他始终没有正面回答。躲避的态度说明一切,即使回去,也是宋九儿为尊,她为卑。
元宵节必须要吃元宵,逛庙会,看灯展,猜谜语。大家在家吃过午饭,即收整衣裳准备去庙会逛逛。每一个人都拾掇得喜气洋洋,连悠悠也换上新做的棉袄子。秋冉细心地用胭脂在悠悠额心中点上一点红印,更显得悠悠的粉雕玉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