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事实证明，他们两个人都想太多了。

    “你走慢一点啦！”陆怀素气喘吁吁的朝着前方的冯胤棠喊道。打从他们俩起程往魔王殿前进之后，她在一路上就只能看见他的背影。并不是她走得太慢，而是冯胤棠的速度太快！虽然她是个幽灵，但是在魔界里却不像电影里演的一样可以用飘的，同样得用两条腿来行走。

    换言之，她现在和普通人类也没什么不同，有痛感，会觉得累，身体冷得发抖，喘得像狗一样。

    “为什么不是你快一点？”抛下这么一句，冯胤棠连头都没有回。

    “我已经不能再快了。”

    “你可以。”

    “我说不行就不行啦！”莫名其妙，那么快做什么，后面又没有毒蛇猛兽追着。“停一下下好不好？一下下？”

    冯胤棠终于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脸上是冷然的淡漠。“你好像还搞不清楚自己的处境。”

    “我现在的处境就是脚痛得快要断掉。”陆怀素没好气的回了句，一**就坐在地上，心疼的看着自己发红又起水泡的脚掌。

    “我们只剩下十天的时间回人界。”要不是之前她的一句想太多惊醒了他，冯胤棠还没发现自己想得太少，连时间限制都一并忘光。“之前找你就花了一点时间，十天的时间对我们来

    说已经是太少太少。”不赶路不行。他甚至还觉得现在的速度太慢，好几次都冒出伸出翅膀好飞回魔王殿的念头。

    十天还嫌少？“现在离你说的魔王殿，还有多远啊？”

    “换算成人间距离的话，大概还有七、八千公里吧。”看她还有没有时间在那边哀哀叫。

    “七、八千公里？”天哪，那十天一定走不完啊！她可没那个能耐在一天之内走完台湾本岛一圈。“那我们就算走得像你一样快，也走不完。”

    冯胤棠不耐烦的轻声哼气“所以我们要抄近路。”

    “你没有更方便省力一点的方法吗？”抄近路能近到哪里去？四、五千公里？听起来也没什么很大的差别，不足以给一个绝望的灵魂一丝希望。“对了，看你这样轻松愉快，你大

    概不是人类吧？”如果他是人类的话，应该会跟她一样又累又端得像头老牛。

    冯胤棠看了她好一会儿。“那又怎么样？”

    “呃，你不能变出那种可以飞的东西带我们飞过去吗？或者说，有什么瞬间移动的魔法啊！再不然呢嗯”想不出来了，暂时就这些好了。“有吗？应该有吧？”她之前在那个讨厌的沼泽那边隐约瞄见一只有翅膀的狗。

    看起来一脸笨样的天使，没想到在想偷懒步数的时候脑筋动得还颇快。“有是有，但是不能用。”能用的话他早就用了。

    “为什么？”

    “魔物并不是生来当宠物或计程车的，就算你真的坐上去，

    也不一定就会带你到你想去的地方。移动魔法，我会，但是魔界禁止使用。”在魔界里，他们都自力救济，会飞的自己飞，不会飞的就用走的或爬的。

    好吧、好吧，看来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白己一百公尺跑十八秒的双脚了是不是？“为什么禁止使用？”

    “怕被拿来做坏事。”魔物各有领域，安安分分的待在自己的地盘上，若是要到别处去也得乖乖的循正当管道飞过去或爬过去。在移动魔法尚未禁止之前，曾有一些嗜杀的妖魔利用这种魔法，把一些在睡梦中或休息中的魔物杀得惊慌失措，造成一些混乱，因此被这些事件烦得心情大不悦的撒旦范熙烨干脆禁了这条魔法。

    陆怀素觉得自己完全无法了解魔物的世界无所谓啦，了解也没什么帮助。

    “谁禁的？”不过她还是想知道那个老大是哪位，他过去的英明决定造成了她今日的痛苦流泪。

    “撒旦，现在正待在人间”玩乐？休假？工作？泡妞？想不出比较适合的动词，冯胤棠干脆把句尾就这么悬在那儿。

    “哼，哼！可恶的撒旦了！”既然不在魔界，那偷骂一下应该没关系。

    “小姐，你骂的大概是你未来的姐夫。”看着陆怀素受到惊吓的脸，冯胤棠扬起了消失已久的微笑，转身继续往前进。“休息结束，走吧。”

    “我走不动。”她一脸可怜兮兮的哀求着。

    冯胤棠双手抱胸站在原地，俯望着那个一副撒娇耍赖的小女孩。“走不动要怎么办？”

    陆怀素噘起嘴“不知道，帮我想。”乘机休息。

    他哼笑两声“把你丢在这里我先走？”

    “你讨厌！”好恶毒的家伙，她忍不住大喊：“见死不救，黑心冷血，欺负弱质少女”

    又耍赖了，唉。冯胤棠走上前，一把拉起她。“你哪里弱质了？”一张嘴依然精力旺盛。“走吧，不要装死。”口中虽然狠毒依然，但手上的动作却不自觉的轻柔了许多。

    “什么装死，我才没有”那渐渐远去的抱怨，微甜微腻，倒更像是情人间的撒娇。

    陆怀素呆呆的望着眼前蒙在雾中的大船，有点不敢相信这就是冯胤棠所请的“近路”

    “我们要搭这艘船？”她喘着气，一把扯住冯胤棠的袖子，阻住了他正要踏上木梯的脚步。

    老天爷，她晕船耶！虽然不知道当鬼之后还会不会吐得乱七八糟，但是依她现在脚底走得红痛起泡的情况来看，大概也是不能幸免。

    “对。”这丫头大概对坐船有恐惧感，看她吓得脸都白了。

    冯胤棠忍不住啊出一丝没良心的好笑。

    “呃，我可不可以不要坐？”

    “可以啊。”他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啦。“你想跟在船后面游也没关系。不过这一路上经过的人鱼海峡、狂鲨海域、迷幻岛、夺命漩涡嗯，可能会让你跟不上船喔！那边的妖怪们

    都颇好客。”而且也很饥饿。

    没良心！不是人！恶魔！魔鬼！陆怀素在心里不住的叨念着和事实完全符合的咒骂。

    两人上了甲板，陆怀索还是紧紧拨着冯胤棠的衣角，一副打死也不放手的坚定模样，同时还紧张兮兮的东张西望着。

    她在这一路上也听冯胤棠说了些这个地方的事，但是她没想到魔界会怪到这个地步。刚刚在岸边就看到一艘大船被雾气给包裹着，只隐隐约约瞧见船身，现在上了船，往四周一望，

    一片白雾茫茫，什么都看不见。

    “喂，为什么只有这艘船起雾啊？”感觉怪阴森的。

    “因为这艘船叫做‘神秘幽灵船’。”冯胤棠轻轻松松的回道，就好像再平常不过一般。

    神秘幽灵般？！

    “唉，你是说这些白雾”

    “也是幽灵变成的。”

    听他这么一说，陆怀素吓得整个人都贴上他的背，好躲过一阵朝她飘来的雾气。

    冯胤棠微微一笑，朝甲板跺了几下脚，一个海盗模样的骷髅推开船舱门，缓缓朝他们走来。

    “欢迎护卫长大驾光临，请问到哪里？”空洞的声音，恍若从深远的洞窟里飘出的细风，诡异得令人忍不住打起寒颤。

    “恶魔岬。”他简短的说了目的地。

    那副骷髅弯了个身，然后又抖着满身的骨头，喀啦喀啦的走回船舱。途中一不小心掉了几根肋骨和指骨，让已经响得很厉害的骨架因为弯身抬骨的缘故而吵得令人怀疑是否会当场解体。

    一直乖乖躲在冯胤棠身后的陆怀素在看到船舱门关上之后，这才吐出一口长长的气，然后又开始当起好奇宝宝。

    “刚刚那个是谁？虎克船长？”她也看不出是不是，那副骨头东掉一根西掉一块的，搞不好那副铁钩和眼罩都已经掉到海里去了。

    “呵呵，是啊。”也不知道是不是拐她，冯胤棠只是笑着回应。

    呃，这个真实性还真令人怀疑。“那小飞侠呢？”

    “永远的小孩子，死不了。”那家伙是精灵族的，如果不是天诛地灭，平均寿命七百五十年的他们没那么容易在天堂或地狱相见。

    陆怀素半信半疑的点点头，已经慢慢习惯船只的她小心翼翼的放开抓住冯胤棠的手，好奇又有些胆怯的四处张望。

    看着探头探脑的陆怀素，冯胤棠的笑纹不自觉的加深，连平时隐着锐光的亮眸都笑得眯眯的。

    好可爱。

    还来不及惊觉自己的异想，远方传来的歌声霎时抓走了他和陆怀素的注意力。

    “唱得好棒喔！”似乎忘了晕船与恐怖，陆怀素兴奋好玩的蹦蹦跳跳，笑得开开心心。“唉，那就是人鱼在唱歌吗？”

    西方国家有一个传说，人鱼会以美妙的歌声来迷惑海上的男人，将他们吸引到身边后，再吸取他们的精气。

    他点点头，唇边依然带笑。“是啊，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可以看吗？”听说人鱼都很美呢。

    “可以啊！不过能不能回来我不知道喔，也许她们饿坏了，连小姑娘都很乐意收容。”

    听着他莫名其妙的笑语，陆怀素先是一呆，然后快速的往的退了一步。“不用了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想看。”

    哈哈哈哈哈哈哈！

    回头瞥见他似嘲若讽的笑容，她先是一愣，然后便气呼呼的转身往船舱走去。“我要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不陪你傻笑了。哼！”“不看了吗？还有很多有趣的东西呢。”她的反应最有趣。

    “不要。”陆怀素闷闷的拉开第一扇舱门，马上尖叫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你在这边，你你忙你的，我马上走！”然后又砰的一声关上了门，脸色苍白的喘气。

    “干嘛？骷髅船长有那么吓人吗？”呵呵呵！真是太好玩了，捉弄人真的是一个有益身心的娱乐。

    陆怀素狠狠白他一眼，没有搭腔，迳自拉开下一扇门走了进去。

    她真是搞不懂冯胤棠在想什么，一下子嘻嘻哈哈，一下子冷冷淡淡，一下子神秘兮兮她没有一刻摸得清他的心思，只觉得自己好像养在他手中的小白鼠，被他逗弄得团团转。

    她实在不懂为什么冯胤棠那么喜欢捉弄她，很好玩吗？

    哼！真希望哪天他也能尝尝被玩弄的滋味。

    “在这船上走，可要小心一点。”正当陆怀素对着空荡荡又阴森森的木头走廊张望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句低沉的好心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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