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金主亮遣武平军都总管阿林、武捷军副总管阿萨率舟师先济,宿直将军温都沃喇、国子司业梁钦等皆从战。金主亮登高台,张黄盖,被金甲以观战。
南师已为遁计,允文召其统制张振、王琪、时俊、戴皋、盛新等与语,谓之曰:“敌万一得济,汝辈走亦何之?今前控大江,地利在我,孰若死中求生?且朝廷养汝辈三十年,顾不能一战报国?”众曰:“岂不欲战,谁主者?”允文曰:“汝辈止坐王权之缪至此,今朝廷已别选将将此军矣。”众愕立曰:“谁也?”允文曰:“李显忠。”众皆曰:“得人矣!”允文曰;“今显忠未至而敌已过江,我当身先进死,与诸军戮力决一战。且朝廷出内帑金帛九百万缗,给节度、承宣、观察使告身皆在此,有功即发帑赏之,书告授之。”众皆曰:“今既有主,请为舍人一战!”允文即与俊等谋,整步骑陈于江岸,而以海鳅及战船载兵驻中流击之。时水军将蔡甲、韩乙各有战舰,皆唯唯不动,乃急命当涂民兵登海鳅船踏车。军人说谕民兵曰:“此是必死之地,若齐心求生,万一有得归之理。”民兵皆然之。
布陈始毕,风大作。金主亮自执小红旗,麾舟自杨林口尾尾相衔而出。金所用舟,皆撤和州民居屋板以造,及掠江兵渡舟,舟中之指可掬。敌始谓采石无兵,且诸将尽伏山崦,未之觉也,一见,大惊,欲退不可。敌舟将及岸,南军小却。允文往来行间,顾见时俊,抚其背曰:“汝胆略闻四方,今立陈后,则儿女子耳。”俊回顾曰:“舍人在此。”即手挥双长刀出陈。江风忽止,南军以海鳅船冲敌舟,舟分为二。南军呼曰:“王师胜矣!”遂并击金人。金人所用舟,底阔如箱,行动不稳,且不谙江道,皆不能动,其能施弓箭者,每舟十数人而已,遂尽死于江中。有一舟漂流至薛家湾。薛家湾者,采石之下数里,有王琪军在焉,以劲弓齐射,舟不得著岸,舟中之人往往缀尸于板而死。是役也,战舰终不出,允文追蔡、韩二将,各鞭之百。金士卒不死于江者,金主亮悉敲杀之,怒其舟不能出江也。
初,金主亮问:“顷年梁王何以得渡江?”或答曰:“梁王自马家渡过江,江之南虽有兵,望见我军即奔走,船既著岸,已无一人一骑。”金主亮曰:“吾渡江亦犹是矣。”
杨林口出舟,当涂之民在采石上下登山以观者,十数里不断。金主亮望之曰:“吾放舟出江,而山上人皆不动,何也?”
方敌舟未退,会淮西溃卒三百人自蒋州转江而至,允文授以旗鼓,使为疑兵。敌既败去,允文即具捷以闻,且椎牛酒以劳军。夜半,复布陈待敌。
琪,德子。新,亳州人。张俊下亳州,新挈家来归,嗣奏授正使兼閤职,渐升为正将,隶中军,至是为水军统制。
金州统制官任天锡取商洛、丰阳诸县。
丁丑旦,虞允文、盛新引舟师直杨林河口,戒曰:“若敌船自河出,即齐力射之,必与争死,毋令一舟得出。如河口无敌船,则以克敌神臂弓射北岸。”新即驻舟江心,齐力射敌,敌骑望见舟师,遽却,其上岸者悉陷泥中毙,南军复于上流以火焚其馀舟。允文再具捷奏,且言:“敌军鼎来,臣不当便引去,且留此与统制官同谋战守,须俟一大将至,乃敢还建康。”
金主亮既不得济,乃口占诏书,命参知政事李通书之,以贻王权曰:“朕提兵南渡,汝昨望风不敢相敌,已见汝具严天威。朕今至江上,见南岸兵亦不多,但朕所创舟,与南岸大小不侔,兼汝舟师进退有度,朕甚赏爱。若尽陪臣之礼,举军来降,高爵厚禄,朕所不吝。若执迷不返,朕今往瓜洲渡江,必不汝赦!”遣瓜洲所掠镇江军校尉张千,拏舟持书至军前,将士皆变色,允文亟曰:“此反间也,欲携我众耳。”时新除都统制李显忠亦自芜湖至,谓允文曰:“虽如此,亦当以朝廷罪王权之事答之,庶绝其冀望。”允文以为然,遂作檄曰:“昨王权望风退舍,使汝鸱张至此。朝廷已将权重置典宪。今统兵乃李世辅也,汝岂不知其名?若往瓜洲渡江,我固有以相待。无虚言见怵,但奋一战以决雌雄可也!”遣所获女直二人赉往。
金主亮得书,大怒,遂焚宫人所乘龙凤车,斩梁汉臣及造舟者二人,于是始有瓜洲之议。
戊寅,诏殿前司差官兵千人往江阴军,马步军司各差五百人往福山,并同民兵防拓江面。
己卯,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兼侍读汤思退为行宫留守。
三省、枢密院上将士战死推恩格:横行遥节九资,横行遥刺八资,遥郡七资,遥刺正使、横行副使皆六资、副使五资,大使臣三资,小使臣二资,校副尉及兵级皆一资。诏以黄榜晓谕诸军。
金主亮以其军趋淮东。
辛巳,金主褒以如中都期日诏群臣。壬午,诏中都转运使左渊曰:“凡宫殿张设,毋得增置,毋役一夫以扰百姓。”
癸未,四川宣抚使吴璘自仙人原还兴州。
时西路之军已得秦、陇、洮、兰州,而金州王彦军东取商、虢、金人以重兵据大散关不下。会璘疾病,及暂归,留保宁军节度使、兴元诸军都统制姚仲在原上节制。
初,金主亮既往淮东,中书舍人虞允文谓建康都统制李显忠曰:“京口无备,我今欲往,公能分兵见助否?”显忠曰:“惟命。”即分主管侍卫步军司公事李捧军一万六千人及戈船来会京口。
允文至建康,留守张焘谓曰:“金约八日来此会食,使焘安往?”众议熟可以往镇江者,皆有难色。焘曰:“虞舍人已立大功,可任此责。”允文欣然从之。至镇江,谒招讨使刘锜问疾,锜执允文手曰:“疾何必问!朝廷养兵三十年,大功乃出书生手,我辈愧死矣!”
甲申,威武军承宣使、知舒州张渊权主管淮西安抚司公事,拱卫大夫、和州防御使淮南东路马步军副都总管贾和仲权知扬州兼主管淮东安抚司公事,候收复日续赴本任,皆用叶义问奏也。
扬、庐既失守,义问言:“东路通、泰州,密迩盐场,利源所在,见有忠义寨三二万人。西路舒、蕲州,流民所聚,正可广行招募以壮军声。”乃以便宜选用二人,仍令和仲权于泰州置司。
金主亮至扬州。
乙酉,武略郎、閤门宣赞舍人、镇江府驻札御前中军统制刘汜,特贷命,除名,英州编管。
王权及汜既败军,乃先罢权为在外宫观。及吴芾奏权罪,帝怒甚,将按诛权以厉诸将。同知枢密院事黄祖舜密言于帝曰:“权罪当诛,然权诛则汜不可贷,若贷汜而诛权,是谓罪同罚异。顾锜有大功,今闻其病已殆,汜诛,锜必愧忿以死。是国家一败而自杀三大将,得毋为敌所快乎?”帝纳其言,二人得不死。
金州都统制王彦所遣第七将邢进复华州。
彦既得商、虢,乃进屯虢州,令统制官兼知巴州吴琦以其军应援。琦至虢州之板桥,遇敌,与战,其子汉臣死之。统制官任天锡引兵至,击华阴,杀其县令,进攻华州,不克,彦更遣进以所部往。时金兵分屯渭南,城中兵少,进乘胜克之,获其同知、昭武大将军韩端愿等二十馀人。
金主褒追尊其父豳王宗辅为皇帝,谥简肃,庙号睿宗,改名宗尧;妣富察氏曰钦宪皇后,李氏曰贞懿皇后。群臣上尊号曰仁明圣孝皇帝。
丙戌,权礼部侍郎黄中言:“本朝仿唐之制,创为九庙,今日宗庙,自僖、宣二祖以及祖宗,凡九世而十一室,请遵已行典故,迁翼祖神主而祔钦宗。”诏恭依。
丁亥,太尉、威武军节度使、镇江府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江南、淮南、浙西路制置使兼京东、河北路招讨使刘锜,提举万寿观,以疾自请也。
翊卫大夫、利州观察使、御营宿卫中军统制刘锐,权镇江府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
湖北、京西制置使成闵,自京西还,见叶义问于建康,翼日,至镇江。闵在京西,承金字牌令策应建康江面。闵喜于得归,兼程疾驰,士卒冒大雨,粮食不时,多死于道路。闵率马军出戍,沿途犒劳之物不可胜计,尽以归己,不散士卒。及还至镇江,军士有因醉出怨言于市者,闵斩之。
戊子,四川宣抚使吴璘,复力疾上仙人原。
御营宿卫使杨存中,建康府都统制李显忠,言见率将士戮力一心,期于克敌,乞少缓进发之期,从之。
初,上以瓜洲失利,亟命存中往镇江措置守江,且命官埋鹿角暗桩,自镇江至于江阴境上。时江岸才有车船二十四艘,既而虞允文与李显忠所遣戈船亦至。
浙西副总管李宝以所部泛海南归。
宝既捷于胶西,会闻金主亮已渡淮,乃还军驻东海县。既而山后统制官王世隆、开赵皆来会,宝命赵率其众傍海而行,而与世隆同舟赴行在。
己丑,金主褒如中都,次小口,使中都留守宗宪先往。
庚寅,金主亮在瓜洲镇。御营宿卫使场存中,中书舍人、督视府参谋军事虞允文,以敌骑瞰江,恐车船临期不堪驾用,乃与淮东总领硃夏卿、镇江守臣赵公偁临江拽试,命战士踏车船径趋瓜洲,将泊岸,复回,金兵皆持满以待。其船中流上下,三周金山,回转如飞。金人骇愕,亟遣人报金主亮,亮观之,笑曰:“此纸船耳!”因列坐诸将,一将前跪曰:“南军有备,不可轻。且采石渡方此甚狭,而我军犹不利,愿驻于扬州,力农训兵,徐图进取。”金主震怒,拔剑数其罪,命斩之。哀谢良久,及杖半百,释之。
癸巳,庆远军节度使、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主管侍卫马军司公事、充湖北、京西制置使成闵,兼镇江府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充淮南东路制置使、京东西路、河北东路、淮北泗、宿州招讨使;以宁国军节度使、建康府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李显忠为淮南西路制置使、京畿、河北西路、淮北寿、毫州招讨使;以潭州观察使、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鄂州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吴拱为湖北、京西制置使、京西北路招讨使。
甲午,金人分兵侵泰州。
初,金主亮军令惨急,迫欲渡江,骁骑高僧欲诱其党以亡,事党,命众刀答刂之。乃下令:“军士亡者杀其领队,部将亡者杀其主帅。”由是众益危惧。是日,期以明日渡江,敢后者死。众欲亡归,决计于浙西路都统耶律元宜,于是明安唐古乌页曰:“前阻淮水,过渡即成擒矣,不若共行大事。”元宜曰:“待吾子旺祥至,谋之。”时旺祥为骁骑都指挥使,在别军,元宜密召之至,遂相与定约,诘旦卫军番代即为变。元宜先绐其众曰:“有令,尔辈皆去马渡江。”众曰:“奈何?”元宜曰:“新天子已立于辽阳,今当共行大事,然后举军北还。”众许诺。
乙未,黎明,元宜、旺祥与武胜军总管图克坦守素、明安唐古乌页等率众犯御营。金主亮闻乱,以为南师奄至,近侍大庆善曰:“事急矣,当出避之。”金主亮曰:“避将安往?”方取弓,已中箭仆地,乱兵进刃,手足犹动,遂缢杀之。骁骑指挥使大磐整兵来救,旺祥出,语之曰:“无及矣。”大磐乃止。军士攘取行营服用皆尽,乃取大磐衣巾,裹其尸焚之。元宜行左领军副大都督事,以南伐之谋皆起于尚书右丞李通、近侍局使梁珫,而监军图克坦永年乃通之姻戚,浙西路副都统郭安国众所共恶,皆杀之,并杀大庆善。
金人破泰州。
先是泰州守臣请祠去,通判王涛权州事。九月,涛以移治为名而去,留州印付兵马都监赵福。金人侵淮甸,水寨都统领胡深与其副臧珪弃水寨,率乡兵二千入泰州,以兵势凌福。福具申于叶义问,以深权知州,深以珪权通判,福权本路军马都监。淮南转运副使、提领诸路忠义军马杨抗,又以其右军统领、成节郎沙世坚权海陵县丞兼知县。深闻金人欲攻泰州,与世坚率其众弃城先遁。珪掘断姜堰,尽泄运河水。至是金细军至城下,遂径登其城,纵火卤掠,福死于乱兵。城中子女强壮,尽被金兵驱而去。
戊戌,显仁皇后禫祭,帝行礼于别殿。
金都督府遣人持檄来镇江军议和。
初,金主亮既殒,诸军喧嚣不定。户部尚书梁球闻乱,驰入,曰:“已如此,固无可奈何。然方与敌国相持,不知何以善后?”众皆不言。球曰:“当抚定诸军,勿使嚣乱,徐思计策可也。”众稍定,球乃取纸笔草檄,言班师讲好事。檄成而未有人,访得瓜洲所俘成忠郎张真,即遣之南渡。
十二月,己亥朔,侍卫马军司中军统制赵撙复蔡州。
初,撙自蔡州引兵南归后三日,至麻城县,复被诏与鄂州都统制吴拱、荆南都统制李道并力攻取。二人未至,撙疾趋城下。金人所命刺史萧懋德闻撙至,披城为寨,相距两月,不出战。至是夜漏未尽,撙命将士潜师入城。城无楼橹,不可守,懋德遁去。
成忠郎张真自扬州金寨至镇江,出所持金檄云:“大金国大都督府牒大宋国三省、枢密院:国朝太祖皇帝创业开基,奄有天下,迄今四十馀年,其间讲信修睦,兵革寝息,百姓安业。不意正隆失德,师出无名,使两国生灵,枉被涂炭。奉新天子明诏,已行废殒。大臣将帅,方议班师赴阙,各宜戢兵以敦旧好。须至移牒。大定元年十一月三十日牒。”
督视行府回牒金人军前云:“今月一日承来文,照验正隆废殒事,除已缴奏外,须移文牒照会。绍兴三十一年,十二月一日。侍卫马军都指挥使、御前诸军都统制成闵,太傅、御营宿卫使、和义郡王杨存中。”
右武大夫、吉州刺史、知通州崔邦弼,闻泰州破,欲弃城去,恐百姓不从,夜二鼓,遣人于城内纵火,乘喧闹径出,渡江之福山。
庚子,诏:“淮东制置使成闵,元带到鄂州军马,日下发还。”言者论:“金人自拥重兵,身临淮东,日生奸计,意欲渡江,胡朝廷督责诸帅,严为捍御。今镇江已有元来屯驻军马,见系都统刘锐所管,并步军李捧、都统邵宏渊及殿前司诸军精锐,尽集京口一带。近日制置使成闵又自襄、汉率军来赴镇江防遏,及摘带鄂州所屯人马同来镇江。既有诸帅军马凑集在彼,今又益以成闵之军,则军势不为不盛;据天险以拒金人,自足以制敌取胜。然闻金人见有十馀万众屯聚汴京,深虑敌人知我重兵尽集镇江,则襄、汉一带必虚。倘以精兵袭我上流,吴拱虽有军马在彼,势力单弱,仓卒冲突,我虽欲应援,溯流数千里之远,岂能旦夕而至!请将成闵带到鄂州军马速发还本处,仍戒谕吴拱明远斥堠,严切捍御,常为待敌之策,庶几首尾不落敌人变诈。”故有是诏。
先是闵以鄂州水军及胜捷军统制张成、后军统制华旺所部偕行,乃令成等还鄂州屯驻。
太傅、御营宿卫使、和义郡王杨存中,淮东制置使成闵,中书舍人、督视江淮军马府参赞军事虞允文,司农少卿、总领淮东军马钱粮硃夏卿等奏报金兵已杀其主亮,帝曰:“此人篡君弑母,背盟兴戒,自采石与海道败后,知本国已为人所据,乃欲力决一战。今遽灭亡,朕当择日进临大江,洒扫陵寝,肃清京都,但戒诸将无杀,此朕志也。”
初,金骑阚江,朝臣震怖,争遣家逃匿。权礼部侍郎黄中独谓其家人曰:“天子六宫在是,吾为侍臣,若等欲安适耶?”比金兵退,独中与左仆射陈康伯家属在城中,众皆惭服。
时存中与允文议偕至江北岸以察敌情,将士惮行,允文、存中独以轻舟绝江而北。帝尝谓康伯及留守汤思退曰:“杨存中忠无与二,朕之郭子仪也。”
金人以舟师攻茨湖,官军击却之。茨湖在汉水之南,与光化军相对,有鄂州副都统制李胜、荆南副统制张进之军在焉。至是金人以舟渡师,欲攻襄阳,会风势不利,不得著岸。鄂州前军旗头史俊麾旗涉水,直登一舟,呼曰:“前军得功矣,诸军宜速进!”金人初不虞其登舟,遂大惊失措,行队不整,有坠水而死者。诸军继进,俊杀其千户一人,夺舟数十,金人乃还。
辛丑,右武大夫、宣州观察使、添差两浙西路马步军副总管兼提督海船李宝为靖海军节度使、两浙西路、通、泰、海州沿海制置使、京东东路招讨使。
诏御营宿卫使杨存中以右军统制苗定所管步军前来扈从。
初,帝将如建康抚师,而钦宗神主未祔庙,行宫留守汤思退欲省虞速祔而释服以行,既十日矣,至是权礼部侍郎黄中言不可,帝纳焉。议者犹谓凶服不可以即戎,帝曰:“吾固以缟素诏天下矣。”卒从之。
枢密行府议遣兵过江,乃檄淮西制置使李显忠速选精锐甲军至镇江府会合,所有采石一带留下军马,令池州都统制邵宏渊权管。
金统军刘萼,闻茨湖军败,遂班师,军无行陈,多失路,为乡民所杀。细军之在泰州者,亦弃而去。
壬寅,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兼侍读、充行宫留守汤思退,乞铸行宫留守印,仍就尚书省置司,行移如都省体式,合行事务从权便宜,施行讫奏。又请以敷文阁待制、知临安府赵子潚兼充参谋官,尚书右司员外郎吴广文充参议官,秘书省正字芮晔主管机宜文字,枢密院编修官郑樵、诸王宫大小学教授吴祇若,司农寺主簿韩元吉并干办公事,皆从之。
崇信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领殿前都指挥使职事赵密为行宫在城都总管,利州观察使、殿前司策选锋军统制张守忠为行宫在城都巡检,武功大夫、侍卫马军司右军统制、权主管本司职事张伃为行宫城北巡检,右武大夫、忠州团练使、侍卫步军司神勇军同统制、权主管本司公事王存为行宫城南巡检。
是日,主管侍卫马军司公事、淮东制置使成闵,自镇江引兵之扬州,御营宿卫使杨存中,亦遣右武大夫、权殿前司右军统领李亻及自江阴军引所部渡江之石庄进发。时叶义问遣使臣李彪伺金人回军动静,闵令报曰:“成太尉大军在杨子桥相持,来日当大战矣。”道路喧言金人已去,扬州空虚,闵计不行,乃以马军司之兵自天长追袭,主管侍卫步军司公事李捧亦以神勇军袭之。敌军凡数万,其行如林,军皆不敢与相近,但遥护之出境而已。
癸卯,诏:“金人渝盟,侵攻上界,属兹进发,躬往视师,文武群臣,各扬阙职,辑宁中外,共济大功。”
诏:“四川宣抚司统率军马随路进讨,恢复州县,虽曰分路调发,亦仰常相关报,互相应援,不得辄分彼此,务要协力,共成大功。诸路招讨使司准此。”
诏枢密行府行下沿江诸大帅,各条陈进讨恢复事宜。资政殿学士、知建康府张焘首陈十事,大率欲预备不虞,持重养威,观衅而动,期于必胜。
拱卫大夫、和州防御使、权知扬州贾和仲闻敌去,乃以单骑入城,犹未有官吏。
池州都统制邵宏渊自芜湖以亲兵至采石。
甲辰,省臣进呈金都督府牒。帝曰:“金主亮既已被杀,馀皆南北之民,驱迫而来,彼复何罪!今即日袭逐,固可使只轮不返,然多杀何为!但檄诸将迤逦进师会京畿,收复故疆,抚定吾人足矣。”左仆射陈康伯请率百僚称贺,帝曰:“未须尔,候到汴京,与群臣共庆。”
殿前司右军统制、权知泰州王刚,以所部至本州。
均州忠义统领昝朝等复据邓州。
初,敌将刘萼之败于茨湖也,还军及邓州,驻于城北八里,其武胜军节度使、威略军都总管萧中一亦挈属出城,驻于萼军之南,其同知、节副皆以属去。中一以留州事付监仓王直,中一与白千户、三户穆昆言曰:“今日邓州屯驻之兵,悉为都统带去。城中之兵皆士人,万一为宋兵内应,如何?”众皆知中一有顺南之意,唯唯而已。坐中忽不见白千户者,中一疑走告于萼矣,乃率其奴婢将家属南走,迷失道,中夜,屡曹乡村土豪惊散。至州北百馀里,中一被杀,翼旦,金人皆北去。
录事参军高通闻萼兵已退,乃集军民谓曰:“今南兵已近,此时不决,城中之人皆不可保,请遂决之。”众请通权节度副使,通曰:“邓州本大宋所有,今金国已弃我官吏、军民矣,与诸公同归大宋,如何?”众皆听命。忽报城下有十馀骑至,问之,则昝朝也,遂纳款。朝,本邓州射士,聚众在山中,投均州守臣武钜。
乙巳,淮西制置使李显忠自芜湖引兵渡江。
时金人尚屯鸡笼山,而显忠兵在沙上。观文殿大学士、判建康府张浚,自长沙闻命,即日首涂,过池阳往劳,以建康激赏犒之,一军见浚,以为从天而下。浚谕显忠曰:“圣驾将巡幸,至而敌未退,得无虞乎?”显忠乃以大军济江,去和州三十里,与之相持,然金兵亦未退。
池州都统制邵宏渊,自采石复还芜湖,仍于大信、裕溪河口措置捍御。
丙午,淮东制置司统制王选等复楚州。
丁未,鄂州统制官王宣至邓州。
先是昝朝既入城,遣人告捷,京湖制置使吴拱俾宣以七百骑赴之,拱继至,又遣训练官硃宏、王彦忠等率忠义人入汝州。
均州乡兵总辖庄隐等入河南府。
先是金人以兵二千驻长水县,金州都统制王言遣将官杨坚、党清引兵会忠义人往击破之,杀其将二人,获部将王保以归,遂复长水县,坚以深入陈,死之。清引其兵进攻嵩州,克之,又克永宁、寿安二县,遂进兵入河南府,吏民皆迎降。
戊申,帝发临安府。
江南东路转运判官李若川、柳大节言:“金人反盟黩武,上天降殃,其主被弑,兵众遁走。乃传其子见留京东,军马颇众,有亲信以统之,势须邀击,以报擅杀之仇。今过淮敌兵,败亡虽多,尚有十馀万众,宁肯束手就死,亦须穷斗。及金人巢穴,多有完颜族类,岂无守国军马,必不能奉旧主之子,亦不肯助弑主之众,定图自立,更相攻杀,尽而后已。当此衅隙,契丹起而乘之,过于五单于争国,各自救不暇,岂暇尚占中原!百姓被祖宗德泽之深,日思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此诚天启恢复之时,不可失之机会也。然王师大举,尤务慎重,以成万全之功。一乞少憩将士,以养锐气;二乞预备钱粮,无致少阙;三乞添器甲,以备分给中原义兵,缘义兵虽众,唯阙器甲使用;四乞敌人欲敦旧好,诱以好言以款之;五乞多遣人密结中原义兵,以为应援;六乞厚赏募人探知敌情,以便进取;七乞召集诸大帅共议军事,勿致临时异同。然后诸路并进,非特恢复中原有反掌之易,亦可一举而空朔庭也。”
左朝奉大夫、提举江南东路常平茶盐公事洪适言:“金主亮既殒,大定改元,未必诸国服从。若能仰顺天时,遣使归疆,则王师不血刃而得土宇,实天下之幸。万一敌众尚强,自淮以北,别无争立之人,则宜多遣有胆力人,密传召檄,使中原义士,各取州县,因以畀之。王师但留屯淮、泗,募兵积粟以为声援,不必轻涉其地以务力争。俊汉、蜀、山东之兵数道聚集,见可而进,迟以岁月,必有机会可乘,恢复故地,何翅破竹!庶几兵力不顿,可以万全。”
庚戌,帝次秀州。
是日,金人大军自盱眙度淮,尽绝。
初,淮东制置使成闵以所部追袭金师。閤门宣赞舍人、知泗州夏浚闻敌归,遂焚其城而南,金人乃遣千户先至泗州,撤桴为三浮桥,顷刻而成,翼日军到,皆下马乘桥而过。既渡绝,闵军至盱眙,排列于岸之南,金人笑曰:“寄声成太尉,有劳相送。”是时龟山路途,金人遗弃粟米山积,往往有科山东、河北民户,令赴平江府、秀州送纳者,官军粮运方不继,赖以自给。
辛亥,帝次平望。壬子,帝泊姑苏馆。权枢密院事叶义问自建康,太傅、御营宿卫使场存中自镇江还,皆入见。守臣徽猷阁直学士洪遵献洞庭柑,帝不受,自是所过无入献者。
癸丑,帝乘马至平江府行宫。时御营宿卫使司右军统制苗定以所部至平江,乃以定兼权主管行在殿前司职事。
鄂州水军统制杨钦以舟师追金人,至洪泽镇,败之。夜,镇江府统制官吴超,遣部将段温等追金人至淮阴县,又败之,获其舟船粮食甚众。
是夜,淮东制置司刘锐、陈敏等引兵入泗州。
金人既渡淮,有三百人长告其千户曰:“三百人皆有归心,不可弹压,奈何?”千户曰:“主虽死,岂无王法!”其弟曰:“兄言失矣,彼有父母,人心难留,岂可以法绳之!”千户默然,各上马,即驰去,由是西城之兵皆上马驰,不可遏,俄而东城之人亦去。成闵闻金人尽去,乃遣锐等自东城之东渡淮,又令统领官左士渊等自南门入,以收复告。金人所掠老弱在泗者,皆委之而去。
甲寅,帝至无锡县,宰执奏敌人已去淮西,尚馀三万众据和州。
陈康伯等依旨撰到招安旗榜,不惟诸国之人,虽女直亦一概与补官。内万户许以节钺,其馀视爵秩高下更超等换授,白身特命以官,奴婢亦优赏,示之生路,庶使束手来归。帝曰:“彼亦人也,比引见所招捉到金人,朕亦悉贷死,送诸军役使。若尽杀之,则不胜其多,朕不忍也。”
是日,淮西制置使李显忠,与金人战于杨林渡,却之,将士死者千四百人,杀伤相当。翼日,金人乃去。
乙卯,帝次常州。
金主次三河县,左副元帅完颜固云来朝。
金人破汝州。
先是京西制置使吴拱,遣训练官牛宏等率忠义人据汝州,会统军刘萼自邓州北归,宏等邀之于七里河。敌兵甚盛,忠义人皆无甲,遂败走。金兵围之五日,乃城破,杀戮殆尽。拱在邓州,遣统制官周赟将八千人往援之,已不及。
丙辰,帝次吕城镇。
金主次通州。
丁巳,帝次丹阳县。
淮西制置使李显忠,遣统制官张荣逐敌至全椒县,败之,得敌所获老弱万馀口。日暮,显忠入和州。
金主至中都。
戊午,帝至镇江府,未就舍,先乘马幸江下观划船。
金主谒太祖庙。
己未,帝幸镇江府行宫。
兴州左军统制王中正等引兵再攻治平寨,拔之。
初,刘海既去治平,金以兵坚守。中军统制吴挺遣中正及知秦州刘忠共击之,杀其知寨,降其招信校尉张季甫等四人。既而金人谋复据治平,中正引兵于千家堡迎敌,战十馀合,敌败走,官军进击,大获其俘,中正为飞枪中其左颊者二。
金主御贞元殿,受群臣朝。
壬戌,金主诏:“军士自东京扈从至京师者,复三年。”
同知河间尹高昌福上书陈便宜,金主览之再三,命内外大小职官陈便宜。
甲子,释淮南、京西、湖北路杂犯死罪以下囚。
武信军承宣使、淮南东路马步军副都总管李横移江南西路,常州驻答刂。
金颍、寿二州巡检高显率所部民兵千馀人据寿春府,遂来降。
丙寅,金主诏左副元帅完颜固云规措南边及陕西等路事。
丁卯,金河北安抚制置使王任,天雄军节度使王友直,自寿渡淮来归。任,东平人,尝以罪亡命,敌重赏捕之急,友直方聚众往大名,归之。友直喜,假契丹以举事,遂破大名。金主既立,下令友直之众,并放罪归业为平民,其众闻之,皆散去,友直乃与任等自山东寻路来奔。比入境,有众三十馀,遂自淮西赴行在。
初,金主亮既为其下所杀,参知政事敬嗣晖欲立其太子光英于南京,左丞相张浩不可。耶律元宜遣人害光英。亮之后图克坦氏后归于母家。
金伊喇扎巴之报谕耶律斡罕也,斡罕约降,已而复谓扎巴曰:“若降,尔能保我辈无事乎!”扎巴曰:“我知招降耳,其它岂能必哉!”扎巴见斡罕兵强,车帐满野,意其可以有成,因说之曰:“我之始来,以汝辈不能有为。今观兵势强盛如此,汝等欲如群羊为人所驱去乎?将欲待天时乎?若果有大志,我亦不复还矣。”贼党或曰:“往者古绅丞相,神人也,尝言西北部族当有事。今日正合此语,恐不可降也。”于是斡罕决意不降,扎巴亦留贼中。斡罕攻临潢,败其守兵,进围之,众至五万。是月,斡罕遂称帝,改元天正,复攻泰州,屡败援师,势益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