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跟我回纪州?”
祝镕低下头,看着扶意:“回纪州?”
扶意说:“如今王爷能正大光明地研制新炮火,不如去纪州跟着王爷从头开始,不然国事之中,你觉得做什么十拿九稳,足以将功赎罪,而你又凭什么,随便挑自己想做的事?”
祝镕说道:“可回纪州,就是天大的优待,在大哥看来,我只能去穷山恶水的地方,扶持一方百姓。”
扶意摇头道:“你自小养尊处优,怎知苍生疾苦,如何体会那些靠天活着的百姓的绝望和无奈。去多久呢,一年半载不足以改变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贫苦,光是这个念头,你就想当然了,不是我狂妄指摘大哥的不是,大哥也终究年轻,和你一样是富家子弟。”
祝镕无奈地笑:“可你更小。”
扶意说:“但我是平民,我和你们不一样。”
祝镕静默了。
扶意说:“不论去穷山恶水之地,还是纪州,又或继续留在京城,这件事任何结果,都会有人站出来反对,既然如此,在还能选的余地里,做擅长的事不好吗?”
“做擅长的事?”
“王爷对新式火炮期待已久,若能亲力亲为,他更高兴吧。”扶意说,“而我,也能回娘家住上一年半载,好好想想我自己的将来。”
“你的将来?”
“眼下的情形,我明天就会失去大姐姐的信任,女学一事将无限期延后,我更清楚地明白过来,我是大姐姐疼爱的弟妹之外,也是她身为皇后手中的一枚棋子。”扶意说,“心里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和你一样,突然看见了自己的无能和渺小,以前总觉得哪儿哪儿也少不了我,事实上,我什么都不是。”
祝镕摇头:“不要妄自菲薄,你……”
扶意继续说:“还好,我们没有袭爵,不然成为公爵夫人,我一辈子都找不到自己了。”
“扶意,不是你想的这样。”
“镕哥哥,我想回家。”
祝镕心疼地问:“因为我的事,还是因为大姐姐要和二嫂换孩子吓到了你?扶意……你该知道,这个家早就离不开你。”
扶意摇头:“没有谁离不开谁,何况我们还会回来,要侍奉奶奶,要照顾弟弟妹妹,就是去个一年半载,更何况……”
祝镕目光凝重:“什么?”
扶意直言:“开疆说,那晚若非圣驾赶到,你就要冒险进火场,那一刻,你想过我吗?”
祝镕眼眸一颤,心猛烈地跳动起来。
扶意说:“想过了,但能放得下是吗?“
祝镕用力地摇头:“不是,扶意,我……”
扶意冷静而坚定地说:“祝镕,再有下一回,你死,一了百了,若活着回来,就是我走。”
那一晚,祝镕几乎整夜未眠,时不时睁开眼看一看身边的妻子,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头一次非因生死而生出会失去扶意的惶恐,是他错了。
但隔天一早,他便要上朝去面对自己必须承担的责任,扶意将他送到门前,祝镕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抓着妻子的手。
扶意嗔笑:“好了,我不生气,你也别找开疆的麻烦,至少我感激不尽。”
祝镕说:“等我回来,我们再好好说,你放心,我不会为难开疆。”
扶意温柔一笑,为丈夫抚平衣襟,说道:“散了朝,去宫门外瞧瞧,把奶奶接回来。”
祝镕说:“但愿祖孙俩,能好好说话,大姐的性情,认定的事很难改变。”
扶意含笑:“我们要相信大姐,还有奶奶。”
如此,送走了丈夫,扶意便径直往内院来,老太太已经梳头预备更衣,扶意拿过梳子,亲手为祖母打扮。
“奶奶,我们打算回纪州。”扶意为祖母戴上翠玉银簪,说道,“您能应允吗?”
老太太转身看向扶意:“去多久?”
扶意道:“一年半载,最长两三年也一定回来了,镕哥哥去纪州跟着王爷学本事,共同研制新式火炮,其实一两年也不算长。”
老太太轻叹:“你们已经商量好了?”
扶意点头:“但您若不答应,我们会再做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