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阴沉沉地迫下,空荡荡的街道上,刮起一阵飓凉的风,四月初露,却是一片死灰,小镇暗寂,只有萧萧的风,从街道旁黑鸦鸦的树影呼吼而过。
一道窈窕的白色身影,翩然娉婷,任随晚风吹动衣袂飘飘,似乎不曾察觉暗夜隐伏的危机——摧花的棘手,正步步逼靠。
呜呜呜几声狗吠,叫得人心底发毛。暗静的夜,受了挑动,幢幢的黑形,阴渗渗地挨近白色身影。
亮晃的刀尖抵住一袭白衣的女子。“美人!”夜魔终于现身。
停下脚步的女子,并没有回头,只说了两个字:“不、要。”清脆的声音,没有一丝的害怕。
刀尖迟疑了一下,这两个字,他听过很多次,可从没听过这种语调的。
“哼!”就算这女人真不怕他,又能如何呢?女人是没有能力反抗他的。
他yin秽地笑着。“不要?嘿嘿!美人,等一会儿,你就会改口说‘不要停’了!嘿嘿嘿”刀尖沿着女子细致柔嫩的脸颊冷冷地滑过。
女子伸出纤葱的手指,夹住寒冽的刀锋。男子还来不及反应,刀子就被击落,手紧接着被牢牢地擒扣住,一记过肩摔,他整个人砰地一声,摔疼在地上。他痛呼出口:“啊!”嗡嗡作响的耳畔,夹杂着女子的声音。“不、要、惹、我!”
原来她说的不要,是这个意思,莫怪这语调他从未听过。
那女子甩开乌亮的长发,扬起唇畔,一字一字慢慢地说着;“现在你听清楚了吧!”月色下,唇色艳然,容颜绝色。
“这是你的吧?”她踢起地上的短刀,以手接住,飞刀一出,从男子的耳旁削过,再旋回她的手中。
“女侠绕命!饶命!”男子抖着声,狼狈地磕着头。
“饶命?”女子一笑,再度出手,这次她换了个目标,划过男子的颈间,划出一条细细的血痕。“你怎么改口了?刚才我听得明白,你明明说的是‘不要停’怎地变成‘饶命’了?不过——
她敛起笑容,举高刀子。“你也算是有先见之明,姑娘现下玩得开心,真的是不想停了!”月色下刀锋亮晃晃地十分刺眼。
男子全身哆嚷,不住叩首道:“女侠!我知道错了,饶命!饶命!”随即他眼神一变,倏地发出数道暗器。
女子动作更快,丢了短刀,从腰际拔出一道寒光,暗器应声而落。“敢偷袭?你真有胆啊!”她欺身到男子身边,剑锋直指眉心。
“女侠!奶奶!祖宗!不要!不要。”情急之下,男子口不择言地讨饶,胯下传出一阵恶臭,竟是被吓出尿来。
女子掩耳,皱起眉头,表情嫌恶至极。“这般没用!杀了你只怕污了我的剑。”她向后退了几步。“先把这身脏衣服给我脱了。”
男子抬起头来,惨白的脸写满难以置信的表情。
女子沉下声来道:“别告诉我,你剥了这么多女人的衣服,自己的衣服不会脱。”
不管女子的目的为何,对男子而言,总是一线生机,他慌手乱脚地脱去上衣,脱到裤子时,他迟疑了一下,怯怯地望着女子。
“够了!”女子出声制止,以剑挑起地上的刀,弹到他的身边。“捡起来!”
男子吞了口口水,抖着手,全身虚软无力,怎么也捡不起刀子。
女子刷出剑。“别让我说第二遍,你绝对不会想看到我失去耐心的样子。”
男子连忙捡起刀,虽然手还颤动着,可没敢让刀掉下来。
女子脸色这才和缓些。“用刀子在身上,写下yin虫两个字。”
“啊?”刀子险些从男子手上滑落。
女子冷冷地看着他。“夜行虫’江太郎,yin虫两个字,你不会不认得吧?你要不会写的话,我可以帮你,我的力道控制得很好的,不会弄得你血肉模糊,但绝对教你椎心刺骨,痛彻心肺。”
听到女子叫出他的名号,男子脸上血色尽失。
莫非夜路走多了,真让他遇上鬼。这女子若不是鬼,怎么会知道他的来历,还将他“夜行狼”的名号改成“夜行虫”
他在江湖上不算有名啊!
“我写!我写!”江太郎吓到了,抖着手,咬着牙,一笔一笔地在胸前划着,鲜血一滴滴地淌着,他的脸因痛苦而扭曲。
女子目光凛冽,扫了他一眼。“你那什么表情,我不过是让你在皮肉上刻几个字,你便受不了了!那些让你奸yin的女子,她们心头的伤,找谁哭诉去,看了你这张脸,真教我恶心。滚!自己滚到那棵树上去。”
他忍着痛,一步步地攀着树,抽搐的嘴角,渗出些血丝。
过了一会儿,女子从怀中丢出段绳索。“接好,拿这绳子把自己绑在树上。”
他接过绳子,眼神鬼祟,飘忽不定,手上倒是没停下来,依着女子的吩咐将自己捆在树上,不过在打结的时候,他稍稍侧了个身,挡住女子的部分视线,挨着树,他的心怦怦跳着,女子忽然叫了他一声,吓得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夜行虫,别耍花招。”女子收回剑。“你最好把自己绑得牢牢,捆得死死的,千万别想要逃走,明天若是那些镇民发现你,你还有一线生机,倘若你没让他们打死,往后我不会再来找你;而你若让他们打死的话,我也会差人来帮你收尸,不过”
她淡淡地笑着道:“你要逃走的话,我便会用一百种、一千种的法子整治你。到时候,自会救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记清楚了,姑娘姓元名月,是九天修罗唯一的传人。”
听到“九天修罗”的名字,夜行虫的眼睛突地睁大,恨不得能立刻昏厥过去,也许方才该一剑让元月刺死的。
看着他的反应,元月再度露出笑容,她缓缓转身,白色的倩影,逐渐隐淡于薄薄的月色中。
其实不该和夜行虫耗这么久的。
这人不过是江湖上,下九流的一只yin虫罢了!什么时候来收拾他,都不怕他溜走的,可千不该万不该,让她在这时候听到他的恶事。
因为天一亮,她便要去赴一场重要的决斗。高手过招,毫厘之差,便是生死胜负之别,她原该好好休息一天的。
不过既然让她在此刻知道这件事,她就不能一走了之,只因一走,便又是一个无辜的女子受害。
本来她可以一剑给个痛快的,可是
元月笑笑——这样就无法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了!
她甩开披肩的长发,加快脚程。
轻烟般的身影,凌波缥缈,融化蒸散于暗夜之中,直到天蒙蒙亮出曙光,人影才自薄雾中走出,唇畔噙笑,灿若朝阳。
“我以为元姑娘从不迟到。”开口的是名银发老者,眼中藏着慈善的笑意,形容清雅,一袭白衣,仙风道骨。
“我没来迟,是褚盟主来早了。”元月投出长剑,笑容未改。
“元姑娘美貌如前,豪烈依旧啊!”老者持剑护守,嘴角也是抹笑容。
“褚盟主是知道我的,我就不说废话了。”元月转身弓步,向前劈剑。
“年轻人不要那么心急嘛!打架之前。可以先打声招呼啊!”老者侧身转开,再一擦剑,反守为攻。
旭日升起,天亮出一方蓝,阳光映洒下,枫红的树林,煽煽闪闪,两道白色的人形交缠其间,剑光冽冷。
元月身形虽是曼妙,下手却是凌厉,剑剑快加闪电,招招密不透风,劲道又狠又准。老者以柔克刚,放软身子,放慢步调,紧紧扣住她的攻势。
白玉般的面颊,渐渐渗出汗滴,淌过眼角,就在她眨眼的缝口,老者反手绞出一道寒光,缠住剑锋,以千钧之力压迫着她。
元月急速后退,被逼往身后的枫树,脚跟沙沙地踩着地上的红叶。只见地上隐隐冒出热气,被她踏到的树叶霎时焦枯。
老者大惊,不断称赞:“好功夫!好功夫!”
“好说!”元月背踏着枫树,借力使力,腾地跃起,抽开剑身,原本被缠住的剑锋,滑腻而出。
元月安然翻落在地上,傲然一笑。“再吃我这剑!”
她凌空平斩,霜红的树叶,刷落片片。“去!”枫叶为剑气所驾驭,似燃火弓箭,成排飞射疾刺老者。
老者环住双臂,鼓荡其气,洁白的宽袖,倏地涨大“轰”地一声,刺来的红叶,消散成点点粉末,顿时火光寂灭,元月向后颠了几步。
老者挥挥衣袖,两截白袖迎风翩然。“服输了?”
元月抹抹唇畔,两瓣红唇渗血艳然。“服输了!”
老者将剑收入剑鞘。“一年不见,元姑娘武艺又进步不少,连老朽都险些吃不消了!”
元月报以笑容。“褚盟主客气了!这一仗着实痛快,明年九月‘红叶镇枫树林’,再向盟主讨教。”寒剑没入鞘中,她摆了个请的姿势。
老者耸肩,面露不解的神色道:“老朽不记得何时答应过元姑娘,要再战一次。”
元月脸色沉下。“褚盟主不是每年都会赴约,今年为何变卦?”
老者的眼中透出狡侩的精光,对上元月黑白分明的瞳眸。“咱们是打了三年,可不表示第四年我还得跟你打啊!”他迳自向前走去。
刷地一下,元月以剑身挡住他的去向。
老者不悦。“元姑娘,江湖上没这规矩吧!”
“褚老头,你不用做戏,也不用吊我胃口,你知道我嗜武成痴,不会轻易罢手的,有什么要我做的,你说一声就是了。”元月将剑收回胸前。
“九天修罗’能有如此聪慧好武的弟子,真令人羡慕。”老者的眼神,掠过丝落寞,但旋即隐没在强颜的笑容中。“是这样的,我想你该知道犬子褚追云”
元月敛眉。“褚追云?你是说那个风流成性,好色成疾,镇日留连在花街柳巷,秦楼楚馆的褚追云。我想江湖上不知道他的人不多吧?”
“犬子虽是不肖,也不至于到了好色成疾的地步,元姑娘口上留情,为老朽留一点颜面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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