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你总是对我娘唯命是从,可我的话你老不听,还老是在我面前说你事事都会服从我”说到这里,齐磊微微撇起了嘴角。“那总归是一个孩子,无聊的比较然而长大了之后,我却渐渐明白,我这人从小到大一个破药罐儿,这身体状况想与你举案齐眉、白首偕老,恐怕只是糟蹋你的青春。是以我对你的态度并未改变,为的,就是希望娘早日死心,把你另外发嫁,不过事到临头,我还是嫉妒得不得了”他想起了碧纱曾经说过只要他有心娶别人,她甘愿无条件退让的话,那些对谈至今想起还是令他不悦,他至今也才明白,原来喜欢并不会因为距离或刻意的冷淡而减少,反而只会让他更加渴求。
“可可你是磊少爷,宏、宏闻轩将来的主子还是誉满京城的画家我我算什么”
“就算我是磊少爷、宏闻轩将来的主子、誉满京城的大画家,假如我今天就死了,除了我的画更值钱以外,还有些什么?”齐磊苦笑。“我拥有的,跟我想要的,完全是两回事,如果你只是因为我娘的关系才留在我身边,那么,我的骄傲也不能容许。”他想要的,是她的心,不是因为他母亲的命令、不是因为同情,更不是因为主从之间那种永远卑屈在下位的服从关系。
听着他的一字一句、看着他面色凝重的神情,元碧纱知道,他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然而,这转变对她来说太大了,昨天的齐磊还是一个冷淡又寡言的齐磊,然而为何此刻的他,那么温柔、那么令她迷惘呢?
方才当她不明究理的被胡大爷拖到房里去的时候,她原想着自己真的完了,然而看到齐磊破门而入那一刹那,她却宛如看到天神一般的立刻充满了希望。
说是天神,对别人而言可能太夸张,然而对元碧纱来说,齐磊是她十几年来生活中的唯一目标与中心,天神的比喻是绝不为过的。
正因她从来没有冀望齐磊回馈些什么,言情小说吧所以当他为了救她而出现在她眼前时,她心中更是莫名激动。
蕊仙把她带到房里休息,就在她神魂未定之际,说了一段很长、很长的话,她不太记得全部的内容,只记得蕊仙似乎想澄清自己和齐磊关系的那一部分
“我知道你疑心我呢!趁此机会,我也就坦白跟你说吧,若是磊少爷真心喜欢我,那我可管不得什么礼教还是闲言碎语,只要能跟心爱的人厮守,什么苦也吃得,问题是我和磊少爷都明白,我俩的情分也就是这样了,不过是露水鸳鸯、逢场作戏,他心有所属、我也身不由己。话说回来,我第一次看见总是那么冷静的他,居然一碰到你就全变了”
确实是变了这样的齐磊,她好陌生
“我”她张口,好像想说些什么。
“什么?”
“我不知道”元碧纱艰难万分地吐出这四个字。
“什么叫我不知道?”齐磊不明白。
元碧纱的表情怔凝,她毕竟不习惯发表长篇大论,所以张口支离破碎。
“夫夫人说,要把你当弟弟一样爱护、当主子一样尊敬,我我我很努力在做不不想辜负她的期望可可是我真的不晓得,她还要我、我跟你圆房”
“碧纱”
“我知道自己不配,可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拒绝,夫人是我的恩人,就算她叫我死,我也是绝无二话的,如如果她叫我把你当成丈夫,那我也就只好接受了,不是吗?”
第一次听到她的心声,齐磊哑然无语,他的心也沉重了。“所以所以你对我并没有感情?”
孰料元碧纱闻言,却急遽的摇起头来。“不、不是的!”她十指顶着自个儿的额头两际,指尖深入发隙,似乎已然接近崩溃边缘。“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你都不知道有时候在你身边,我真的要窒息了!天天天天盼着你好,不管是脾气、还是身子,可转个念头,我又时常想,我是跟着你的人儿,如果你一旦真的好了,拿这当藉口不需要我了,那我又该如何自处可可我怎么能有这种想法?那好像在咒你永远都好不起来我怎能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对他爱惧交织啊!元碧纱已然不知如何是好,与他相处的这些年,究竟是爱他多些、还是怕更多一点,她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碧纱,碧纱。”齐磊的声音将她自深沉的自艾中唤回。“我错了、我错了,始终都是我我那该死的自尊和自以为是对你好的方式伤了你,甚至在刚刚,我只能抬出齐家的威势来吓阻人,根本没能以自身的能力保护你”“少爷”看他那么自责,元碧纱又懵了。“我我对你而言,有那么重要吗?”除却他俩之间的主从关系,她元碧纱对齐磊而言,重、要、吗?
“重要。”
没有花俏的言语,她问什么、他答什么,他想对她诚实,从此不再钻牛角尖
问他为何改变得如此突然,其实自从吻过她的唇,跨过那条界线之后,他的内心就一直不曾平静下来,翻来覆去想的,只有她,然后,他就突然画不出来了除了她的唇
那是他记忆里唯一的色彩、唯一的暖意与甜美,所以他描绘得出
如果要有人帮他把图完成,那么肯定只有一个人选,不会再有别人
“碧纱,我想继承宏闻轩。”
“呃?”元碧纱以为自己听错。
齐磊接着说道:“当然,画画我还是不可能放弃的,只是这次的事让我体认到,自己要是没有力量,就无法保护”他顿了一下,轻抚上她泪痕未干的脸颊。“重要的人。”沾起一颗泪,他含进唇中。
元碧纱浑身一颤,脸都红了。
“无论如何,必须壮大自己才行。”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碧纱,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他的措辞非常含蓄,然而他眼中的渴望之情却是昭然若揭
元碧纱不是傻瓜,她明白他话中的涵义
不做姊姊、不做奴婢,而是做他的妻
“可可以吗?”可能吗?她低喃,双颊却已忍不住红霞如绯。
“试了不就知道可不可以?”齐磊见状,知道她心中已然首肯,脸上也不禁云霁尽散,露出了微笑。
从前他埋首于绘画,却老觉得心中有个洞没有被填满,未来对他而言空虚又渺茫,然而现在不了
事在人为,他的生命里,终于有了比画画更重要的目标,那就是努力比元碧纱活得更久,带给她幸福。
伸出手握住她,那里有他熟悉的心安,不曾改变的温暖。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人间夫妻,也就是这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