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便告辞了。
老婆子一直把南宫玥等人送到了门口,又目送他们往村子深处走去,她正要退回家中,眼角突然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难道说……
她隐隐猜到了什么,想要去追南宫玥他们,但是又怕惹麻烦,最后还是躲回了自己家里。
与此同时,百卉和朱兴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低声在南宫玥耳边说:“世子妃,有人跟着我们。”
“让他跟着。”南宫玥满不在意地说道,继续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去。
很快,他们就沿着干泥巴路到了村子尽头。
画眉指着前方的一个破房子说:“少夫人,这个应该就是那个老兵的家了。”
看着眼前的破房子,众人都是眉宇紧锁,这哪里是房子,根本就是猪棚改造的吧。这房子恐怕连她们府里的耳房都比这个大,由一块一块几乎腐朽的木板围成,木板之间一道道巨大的缝隙,恐怕是连冬天的寒风都挡不住。
“我们进去看看。”南宫玥眉头紧皱,脸色已经非常难看。
百卉她们很少见南宫玥如此,都是凝神肃穆。
画眉走在了最前面,一边推开了摇摇欲坠的木门,一边扬声道:“有人吗?”
门一推开,就是一阵污浊的空气迎面而来,彷如多年累积的猪粪味已经彻底渗透进了屋子的每一寸。
画眉不由掩鼻,心想: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这个管事实在是可恨!
屋子里光线昏暗,甚至连一个窗子也没有,只有从大门照进去阳光稍稍照亮了里面。他们一眼便可以看到那简陋得不知道是门板还是木板床的木板上,躺着一个双目紧闭的年轻人,他右臂的袖子空荡荡的,脸上一片青肿,身上胡乱地包扎着不少布条,布条下隐隐渗出血丝来,看着触目惊心。
而木板床边,趴着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他的脸趴在木板床上看不清楚,但一眼能看到他的右腿上接着一段木头,显然是作为假肢使用的。
南宫玥等人早就知道年轻人昏迷已经许久,可是他们推门的动静没有惊醒老者,就让他们觉得情况不妙。
南宫玥面色一沉,吩咐百卉去查看那个年轻人,而自己则去看那个老者,触手便发现对方的额头滚烫。
不好!
南宫玥正要吩咐百合帮着她搀扶这个老者,却不想话还没出口,左腕就被人一把抓住。她抬眼看去,才发现那个昏迷的年轻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猛地半坐起来,他脸色青肿惨白,可是那双眼眸却依旧明亮如闪电,仿佛要把人给刺穿似的,他的右臂死死地桎梏着南宫玥的左腕。
“快放开世……少夫人!”百合气坏了,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居然让世子妃被人给偷袭了。这简直是她的奇耻大辱啊!
百卉忙道:“我们是来帮你的,快放……”
她的话没机会说完,百合已经一掌劈在了他的后颈上,一瞬间,对方露出如狼一般的眼神,狠狠地瞪着百合,好似想要将她撕裂,却抵不过身体上的重击,两眼一闭,倒了下去。他既然他失去了意识,自然也松开了南宫玥的手腕。
总算,百合还没太狠,托了他一把,没让他摔在木板床上。
“百合……”
百卉瞪了她一眼,百合却是理直气壮道:“跟一条不信任人的狼要解释到猴年马月啊,还不如我们把他们治好了,用行动证明一切。”等他醒了,难道还好意思找救命恩人报仇?
她说的分明是歪理,但偏偏还有几分道理。这年轻人的眼神确实像狼,不止是有凶性,而且还充满了不信任的极端情绪。
百合做了也做了,再斥责她也于事无补。
南宫玥忙道:“我们先把这位大叔扶到另一张床上吧。”
她一声令下,朱兴便把那残疾的老者一把横抱了起来,画眉从包袱里拿出一块青色的棉布,铺在了看起来脏兮兮的床板上。
这棉布是画眉带着的,以防南宫玥走累了,可以席地歇歇。
待朱兴安置好那老者后,南宫玥便给他探了探脉。
“世子妃,他的情况如何?”朱兴有些担心地问。对这些老兵,最有感情的人大概就是他和周大成这些人了,毕竟他们都是跟过老镇南王的人。
南宫玥沉声道:“他是积劳成疾,导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首先得先帮他把烧退下来,身子以后再好生调养便是。”她想了想,吩咐朱兴,“朱兴,我马车里最右边的抽屉里有些药,还有些药酒和干净的棉布,你都去取来。”
朱兴迟疑了一下,想着百卉和百合都在这里,应该没什么大碍,便领命去了。
南宫玥先吩咐画眉弄湿一方白巾,冷敷到老者的额头,跟着又取出她的银针包,连着给他的阴郄、复溜、三阴交、涌泉等穴位扎针,替他退热。
跟着她又去看那个年轻人:“百卉,他的情况如何?”
百卉一一拆掉了年轻人身上的布条,一边指挥百合清理伤口,一边皱着眉头道:“少夫人,他的右腿骨折了。”她顿了顿,有些顾虑地说道,“就交给奴婢来处置吧。”
南宫玥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先考校道:“百卉,骨折该如何处理?”
百卉毫不犹豫地答道:“清理伤口,扶好骨头后,木板固定住。”
南宫玥满意地点点头,算是允了。
于是,百卉来处理,百合协助,而她只是在一旁监督。
百卉先把一块棉布扯成布条,用布条一圈圈地固定好夹在年轻人腿部的木板,与此同时,百合也把他身上其他的伤口处理好了,百合是武者,因而随身携带着林净尘制的金疮药,把他的脸涂得黄青相交的一片。
这时,一阵含糊的呻吟声自旁边传来,画眉忙惊呼道:“大叔,你醒了?你觉得还好吗?”
那老者缓缓地睁开了眼,眼神看来还有些浑浊,聚不到焦点。
南宫玥又回到他的床边,俯身温和地说道:“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对方吃力地颔首。
南宫玥继续道:“我刚刚给你行了针了,你先别乱动,我先替你收针。”说着她熟练地把那些银针都取了出来。
“阿蓝!阿蓝……”那老者急切地说道,想要起身。
南宫玥一边示意画眉将他扶起,一边安抚他:“别担心,阿蓝公子没事的,我的婢女已经在为他治疗了。”
老者转身看到百卉正在帮阿蓝包扎,总算松了口气,抱拳道:“多谢夫人出手相助。这一次,若不是夫人,我们父子恐怕……”他说着眼眶已经湿润起来,“若是阿蓝有个万一,我永远也无法原谅我自己,若非是因为我,阿蓝也不会来王都……”说到这里,他有些哽咽了。
“一切都会好的。”南宫玥柔声安抚他的情绪。
老者深吸一口气,试图稳定自己的情绪,但很快他想到了什么,道:“夫人,您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若是被这人发现告诉了管事,恐怕是要找您的麻烦。”
南宫玥似笑非笑,她还巴不得这个什么管事来找麻烦呢。
画眉在一旁出声道:“大叔,没事的,我们少夫人才不怕那什么管事呢。”
老者眉宇紧锁,恨声道:“夫人,您不是知道这庄子的主家是谁,这牛管事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背后的人,您要是继续留在这里,我怕到时候会有人对您无礼。”
画眉挺了挺胸膛,不以为意地笑道:“我们怎么不知道了,这庄子的主家不就是镇南王世子吗?”
老者怔了怔,有些意外地看着画眉,又看向南宫玥,虽然她穿着不算特别华贵,但无论容貌、气度,都不像是寻常的富贵人家……难道说他们这是遇贵人了?这是一个能帮他们做主的贵人?
老者沉吟片刻,说道:“不错,正是那阴狠毒辣的镇南王世子萧奕!”他说得咬牙切齿,双目中一瞬间迸射出来的强烈的仇恨,仿佛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画眉眉头微皱,正要说什么,就被南宫玥一个眼神阻止了。
“大叔,你可以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南宫玥问道。
老者眸色一沉,犹豫了一会儿,但也觉得自己没什么可以顾忌的了,干脆地说道:“我名叫楚大卫,本是已经去世的老镇南王手下的亲兵,十几年前,我在一场战役中失去了右小腿,从此就退役了。老王爷在世时对我们这些老弱病残的亲兵很是照顾,可是等现在的镇南王继承王位后,除了每年微薄的抚恤金就什么也没有了,大家的日子过得很是艰辛。”
“去年,世子爷派人来南疆接我们这些老兵的时候,大家都很高兴,觉得世子爷颇有老镇南王的风采,竟然愿意奉养我们这些废物。本来我这干儿子阿蓝是不符合世子爷的要求,可是他舍不得我一个人来王都,就跟来了,打算在王都附近找份工养活他自己……可是我们谁也没想到世子爷根本就是个狼心狗肺之人,他想要好名声,又不想养我们这些残废,就索性把我们这些无亲无故的老兵当成免费的劳力,为他干死干活!”
老者气得脸色发青,额头更是青筋凸起,他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阿蓝,接着道:“本来我一条老命,没了就没了,当我信错人,反正老镇南王当年救过我一命,我当还他一条命,可是……”他深吸一口气,怒不可遏地说道,“阿蓝是无辜的!”他的双手紧紧我成拳头,微微颤抖着。
这时,百卉和百合终于把一身是伤的阿蓝给折腾好了。
百合看着空空如也的药瓶,没好气地咕哝着:“真是便宜你了。”等回府了,她一定要让世子妃赔她两瓶才行。
她正想把空瓶收起来,却不想一只手猛地向她抓来,速度实在太快,而她又心有旁骛,居然真的被对方给抓住了。
这家伙居然这么快就醒了?自己的力道有这么小吗?
百合正想着,便感觉到那钻心的疼自手腕传来,她几乎怀疑这家伙是使出了所有的力气。
“喂!你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百合没好气地瞪着他,可恶的家伙让她一天丢了两次脸。
老者忙在一旁道:“阿蓝,快放开这位姑娘。她们是来帮我们的……”
阿蓝迟疑了一瞬,很想说刚才就是她们打晕了自己,可是看了精神好了许多的老者,终于还放开了百合的手。
百合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感觉手腕上都起了淤青,她暗暗发誓和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势不两立!
就在这时,屋子外面远远地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以及对话的声音:
“就在那边!”
“走!过去看看!”
百合顿时眼睛都亮了,活动了一下指关节,心想:总算来了!她要是现在找这个阿蓝算账,会被人说她欺负伤患。这个什么牛管事自己找上门来,就别怪她不客气了。今天她非要好好教训一下这群败坏世子爷名声的家伙不可!
“咚!”
有人重重地踢了一脚那摇摇欲坠的木门,跟着一个身穿锦袍的矮胖男人带着四个高壮的男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