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傅大夫人失笑地对林氏道:“南宫二夫人,真是让你见笑了。我这幺女就是贪玩,这么大的姑娘了,也不知道静下心来好好做些女儿家该做的事。”傅大夫人这话一半是玩笑客气,另一半也确实是言由衷发,甚至于为了这一点,她们母女也有过数次的龃龉。
林氏哪里知道傅大夫人的心病,只以为对方是谦虚,笑笑道:“六娘这样挺好的,活泼开朗。”
傅云雁却是知道傅大夫人的意思,笑容僵硬了一瞬,可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和母亲起争执,便笑着拉南宫玥离开了正堂。
两人去了傅云雁的院子,一进门,曜日就“汪汪”叫着扑了上来,热情地摇着尾巴绕着二人走。
傅云雁拉着南宫玥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捡起一根树枝就朝前方丢了出去。
“汪!”曜日兴奋地追着树枝撒腿跑了过去,纵身一跃,在半空中咬住了树枝,然后又屁颠屁颠地跑了回来。
傅云雁笑吟吟地看着南宫玥道:“阿玥,你看我的曜日是不是很厉害?”
南宫玥抚掌赞道:“比阿奕的石头厉害多了。”
“那是自然。”傅云雁得意地说道,赏了曜日一块肉干,又继续丢起树枝来。
今日一见面,南宫玥就发现她精神不太好,直到此刻,她眼中才再次闪现平日的光辉。
“六娘,咏阳祖母还没回来吗?”南宫玥忽然问道。
她不问好,一问,傅云雁的整个脸都垮了下来,叹了口气道:“哎,也不知道祖母去哪了,也不捎上我一起,害得我每天在家里和我娘大眼瞪小眼!阿玥,你是不知道啊,因为我祖母不在,我娘就称了大王……”
百合的脑海中不由浮现了一句话: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她在一旁差点没笑出声来,傅六姑娘也太好玩了。百卉立刻瞪了她一眼,她忙板起脸,挺直腰,故作若无其事。
看傅云雁苦着脸的样子,南宫玥差点习惯性地伸手给她顺毛,就像平日里给小白一样。她按了按蠢蠢欲动的手,又问:“你娘还在为了锦心会的事……不高兴?”
“何止啊!让我娘不高兴的事可多了!”傅云雁嘟着嘴,无奈地说道,“锦心会是其一,为了这个,她每日三次地叨念我,这叨念我也就算了,谁让她是我娘呢?可是有一句老话不是说‘家丑不可外扬’吗?我娘今天跟这个我抱怨,明天跟那个抱怨,现在亲戚里面估计都知道我没收到锦心会的帖子了。阿玥,你都不知道最近天天有人来帮着我娘‘关心’我,说我现在学起来也不迟什么的……可问题是,我就是不喜欢那些琴棋书画什么的啊。其实现在这样挺好的啊!阿玥,你说是不是?”
“那当然。六娘你自己觉得开心就好!”南宫玥用力地颔首,只能劝她,“等过了锦心会,这事也就过去了。”
“哪有这么简单。”傅云雁垮着脸道,“还有曜日呢。”
“曜日怎么了?”南宫玥怔了怔,而曜日以为傅云雁在叫它,立刻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热情地把脑袋往她的手心蹭了蹭。
傅云雁闷闷地解释道:“前两日,我和曜日在花园里玩的时候,曜日不小心冲撞了我娘,我娘气坏了,说是再有下次,就一定要把曜日送走。我没办法,只能把曜日拘在我的院子里。”她心里也知道傅大夫人不过是为了三哥去南疆的事心情不好,借题发挥而已,她作为女儿,别的做不了,让母亲骂两句也就骂两句了。
傅云雁摸着曜日的脑袋,不舍地说道:“祖母不在,三哥也不在,要是连你也被送走了,我肯定会寂寞死的!……只能委曲你陪我拘在这小院子里了。”
说到傅云鹤,她的脸色突然僵了一瞬,眸光黯淡,掩不住忧心地看向了南宫玥,“阿玥,你说三哥和阿奕他们现在到了南疆没有?”
闻言,南宫玥的心情亦有几分沉重,缓缓道:“他们出发才十来日,就算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应该也还没到吧。”
“也是……”傅云雁仰首看着南边的天空,苦笑了一声,“往日里,我一直梦想着能像祖母当年一样征战沙场,保家卫国,可是直到现在,三哥远赴战场,我才知道原来战争没我想得那般简单……”战争是何其沉重,傅云鹤才走了几日,傅云雁已经好几次从梦中惊醒,梦到有人来报丧。自己作为妹妹尚且如此,更别说母亲了……
南宫玥正想安慰傅云雁几句,却听她又道:“不过我相信无论是三哥,还是奕哥哥,他们一定都会回来的!到时候,我们又可以一块儿开开心心的去爬山,去打猎了!”
南宫玥用力点点头,她也是这么坚信的!
不知不觉中,气氛又变得轻快起来。
两人一边逗狗,一边聊天,眨眼间时间便过去了快一炷香。
忽然,两个丫鬟急匆匆地走进院来,走在前面的那个是公主府的丫鬟,而后面的那个则是林氏的大丫鬟玲珑,她的面色看来有些古怪。
两个丫鬟给南宫玥和傅云雁行了礼后,玲珑走上前,附耳在南宫玥耳边说了一句,南宫玥的面色微变,跟着便歉然地跟傅云雁提出告辞。
傅云雁有些欲言又止,但终究没说什么,只是亲自把南宫玥送到了二门。
林氏已经上了朱轮车,南宫玥再次与傅云雁告别后,也踩着脚凳上去了。
从玲珑告诉南宫玥林氏急着要走时,南宫玥心里已经隐隐有数,现在见林氏嘴角带着苦涩的表情,就几乎是肯定了。
南宫玥在林氏身边坐下,外面的车夫吆喝了一声,朱轮车便动了起来,“哒哒”地驶出咏阳大长公主府。
“娘,”南宫玥目露复杂地问道,“傅大夫人是怎么说的?”
林氏沉重地摇了摇头,遗憾地叹道:“傅大夫人说,傅六姑娘的婚事,咏阳大长公主已有了打算……”她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苦笑,傅大夫人虽然没有明着拒绝,可是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南宫玥沉默了,眉心微蹙。
其实这门婚事也并非是一点希望也没有,毕竟两家在门户上并没有太大的差距,傅云雁与哥哥也是年纪相仿,再加上又是知根知底的。哪怕傅大夫人不乐意,咏阳祖母也不一定会拒绝。只是,结亲结亲,乃是结两家之好,只有傅大夫人心甘情愿地同意这门亲事,这才能成为真正的喜事,才能不在傅云雁和哥哥的心中留下遗憾……
现在该如何是好呢?
“阿嚏!”
咏阳大长公主府里,傅大夫人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猛地连打了两个喷嚏,莫嬷嬷赶忙给她送上了热茶。
傅大夫人饮了小半杯热茶后,觉得身体暖和多了,但心里却没有平复,一想起来,还是余怒未消。
刚刚若非顾忌镇南王世子妃南宫玥的脸面,在林氏厚颜提起亲事时,傅大夫人就想翻脸了。
“可恶,真是可恶!”傅大夫人越想越是不快,对着身边的莫嬷嬷抱怨道,“这个南宫二夫人实在是不自量力,就她那个傻儿子居然也敢妄想娶我的女儿,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底气居然敢对我开这样的口!哼,莫不是真以为她的女儿封了郡主又嫁了镇南王世子,连他们南宫府也水涨船高了?可笑,实在可笑!”
“夫人莫气。”莫嬷嬷好声劝道,“您今日不是把话都说清楚了吗?想来那南宫二夫人也不敢再提这事了。就算是看在镇南王世子妃的面上,您也不能跟她计较。”不管如何,南宫玥可是救过咏阳大长公主的,而且镇南王世子和咏阳一向关系亲厚,情同祖孙,更要的是,四少爷现在正随着镇南王世子出征去了啊!
傅大夫人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若不是看在世子妃的面上,我刚刚哪会还对她这般客气,早打发她走了。”
莫嬷嬷连忙道:“夫人这就对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大长公主殿下可是很喜欢镇南王世子妃的。”
说起咏阳,傅大夫人的不满又添了几分。
俗话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子,他们公主府虽然不是普通的百姓,但是傅云鹤一直是傅大夫人最爱的幺子。从小这个幺子就与咏阳这个祖母亲热,傅大夫人以前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可是这一次母亲实在是太过分了,她想让傅云鹤出征南疆,这么大的事居然没有知会自己这个做娘的一声!
而偏偏此事还不容自己置喙,一来傅云鹤上战场是保家卫国,占了大义;二来皇帝已经下了恩准,金口玉言,自己若是反对,岂不是落人话柄,再说,难道还要让幺子抗旨不成?
傅大夫人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眸中一片晦暗之色,发泄般地又道:“母亲她也真是的,总让南宫昕一个外男在府里出入算是怎么回事,早知道会让那南宫二夫人生了这样的妄念,我就应该和母亲提,不让那个南宫昕再来府里学什么骑射!我就说呢,只是学骑射而已,哪里用得着总是往我们府里跑……”说到这里,她咬牙切齿地恨恨道,“原来是打了这个主意,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又不是得了失心疯,怎么会让六娘嫁给一个傻子!”
“娘!您平日里不是对阿昕挺好的,您怎么可以这么说他呢?!”傅云雁不敢置信的声音自屋外传来,她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一张俏脸上复杂极了,不知道是生气多些,还是悲伤多些。
自从林氏送来拜帖后,傅云雁心里隐隐猜到了林氏此行的用意,因此今日林氏一来,她就派人悄悄留意着母亲这边的状况。
刚刚南宫玥突然要走,傅云雁就已经知道情况不对,果然打探到消息的人很快就传话来说,母亲拒绝了!
傅云雁完全没想过这个结果,平日里,她一直觉得母亲待南宫昕挺好的,想必会同意这门亲事,她和南宫昕会像南宫玥和萧奕一样,一切都顺顺利利,却没想到等到的竟然是母亲的拒绝。
她心里一急,就匆匆赶过来,然后就让她听到了那番更令她无法置信的话。
母亲居然是这样看待南宫昕的?
为什么?
傅云雁失望地看着傅大夫人,道:“娘,你怎么可以这样面上一套,背后一套?!”
傅大夫人也就是一时不悦,才抱怨几句,但此刻傅云雁这么莽莽撞撞地冲了进来,对着她大呼小叫还指责她两面三刀,傅大夫人心里的火苗噌地被点燃了,没好气地道:“六娘,你这是什么规矩?你就是这样对娘说话的吗?”傅大夫人气得揉了揉眉心,这儿女大了果然都不由娘,一个两个都是不省心!
傅云雁毫不退却地与傅大夫人直视,果断地道:“娘,今儿个我跟您把话说清楚,我要嫁给南宫昕。除了他,我谁也不嫁!”
“六娘,你……”傅大夫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怒地看着傅云雁。这有哪家的姑娘敢放此豪言,光明正大的谈论自己的婚事?
她倒是造了什么孽,先是幺子不管不顾地非要去南疆玩命,现在又是六娘竟想主动嫁一个傻子!
傅大夫人几欲昏倒,她面色铁青地指着傅云雁斥责道:“六娘,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口口声声地说要嫁人,你还要不要脸了!?”这一瞬间,傅大夫人心里几乎是把咏阳给怨上了,傅云雁从小就崇拜咏阳这个祖母,一言一行都听从咏阳的教导,可瞧瞧她把傅云雁教成了什么样子,连一点规矩廉耻都不懂了!
“祖母说了,姑娘家虽然不能像男儿那般活得肆意,但也不能事事任由旁人支配!”傅云雁抬起小下巴,倔强地看着傅大夫人,“娘,我喜欢阿昕,就是要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