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苏公子确实有缘分。”声音轻轻的,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淡然,梅晴予微微掀开了被子,摸了摸她柔软的长发。“对苏公子来说,这是一生唯一的一次姻缘,错过的话,他一生都只有自己一个人。但他的生活一向不和旁人有太过亲密的往来,因此对他而言,或许不至于有大影响;但你是不同的,凝湄。”
温柔的声音,轻轻的抚摸,雪凝湄无法停止的泪水渐渐收起。
她倾听着梅晴予低声的说话。
“你一生姻缘确实系予他身上,错过了也一样再无他人可递补。但你一向活得无忧无虑,在阁中欢快来去,让这样单纯平静的你沾染了情爱,姊姊很难断言这是好事还是坏事。然而看着你这样泪流不止的,姊姊很伤心。”
梅晴予的声音太轻,太温柔。
雪凝湄突然掀开被子,眼睛哭得红肿,脸颊因为闷在被子里而通红,她睁着眼睛望着梅晴予,呆呆的。
“姊姊的意思是”她掐头去尾,只取了自己听得懂的一段记住,茫然一阵之后,结结巴巴的问:“我把他赶走也是正确的吗?”
“事实上,如果他再不醒悟自己是谁,然后尽快回归其躯体的话,我想鹰少主会不耐烦的把他扔进河里淹死。”梅晴予冷静答道。
雪凝湄瞠目结舌,为了她一向以为——至少是外在行为上——温婉无比的梅晴予,竟然这么轻易的言论至死。
她说话没有太多修饰,而这代表她说的是实话。
“我、我哭了很久”
“还为了他闭门谢客。”
“我早也哭、晚也哭,一想到他就哭”
“看得出来。”梅晴予语气不轻不重,很委婉的认同。
雪凝湄的身子慢慢发起抖来。
“我为他哭成了猪头!结果根本是白费?!”她怒吼出声。
梅晴予冷静的叙述她的观点“就结果来看的话,确实是不必要的。”
雪凝湄气晕了头“他人在哪里?”
“我想是在鹰少主的别庄。”
“叫和尚来!我要叫和尚念经超渡、叫道士把他收走!”
“我想,他应该已经清醒了,恐怕那些和尚道士的无法威胁到他。”
“我要用引魂香来砸他的脑袋!”
“这倒是可以的,凝湄妹子。”梅晴予慢吞吞的开口,温柔的肯定了她的怒吼“因为他醒来的时候,应该已经不记得你了。他这段时间的记忆都在引魂香里,而引魂香在你手边。”
雪凝湄的动作与怒吼,在瞬间僵止。
“他把我忘掉了?”她缓慢的回过头来,向梅晴予确认。
“据鹰少主传回来的消息,我想是的。”梅晴予点点头“他忘记你了。”
“”雪凝湄仿佛被这个消息彻底的打击,而噎住了。
她茫然的瞪着她那天晚上一边哭,一边强硬的绑在银质细炼上的黑色石头那块引魂香里,储存了他的记忆?
他、他居然不记得她?!
“苏江澄你敢忘记我你敢忘记我!”她气得浑身发抖,连此刻满脸的泪痕狼狈不已都不顾了“你说你喜欢我,却把我忘掉了?!”
她握紧了小小的拳头,狠狠的诅咒:“你如果敢碰其它的女人一根指头,我就让你这辈子都孤寡一人,老了以后就变成独居老人!”
彻底激怒她的梅晴予含笑看她恢复活力的蹦蹦跳,满屋子转的准备杀夫武器。
至于那个基本上来说,可算是被冤枉的无辜受害者反正习武之人,皮粗肉厚,被板砖随便打几个应该也还能活蹦乱跳才是,不然,怎么在这险恶武林之中走跳呢。
她心安理得的离开了雪凝湄的厢房,慢悠悠的走向阁主的屋子,去向她报告雪凝湄收拾家当,跷家去杀夫的预定行程。
舒适的马车一驶出长安城,就被黑风门的贼人盯上了。
他们一路跟着,眼见马车接近鹰行堡名下的别庄,那保持着一定距离紧跟着的一男一女便使了点迷烟,将马车内的雪凝湄和小左、小右一并放倒,待得车夫向大门守卫出示梅晴予调出的三千阁主手令,马车放行,驶入别庄——一转入死角处,车夫就被一柄剑鞘打晕,然后随手塞进一旁假山造景中放生了。
马车驶过青石板铺设的长道。
那两名贼人将小左、小右丢着不管,挟起雪凝湄,使起轻身的功法,在各屋之间穿梭,探寻着他们所要找寻的目标物。
一名相貌清秀婉约的黄衣少女端着一只圆托盘,上头盛着一碗刚熬好的热腾腾药汁。那待女一路从药房出来,弯弯绕绕的顺着一座人工开凿而成的小湖,再行经一弯溪流,到了终处一座青翠竹林前,她走进后院,在井边找到了只穿着一件单薄里衣,正汲水淋浴的年轻人。
他一身水湿。
淡白色的里衣服帖着他肌肤,将他一身结实线条勾勒得鲜明无比,半透明的料子透出他的肤色,仿佛看见了什么,又什么都模模糊糊,分外的引人心痒难耐。
那少女脸儿一红,低下头去。
年轻人拿着汲上井水的木桶的手微微一顿,然后倏然一振臂,将手中木桶掷出。
其音清厉如鞭,其势果决。
冰凉的井水泼成一幕蕴含真气的水盾,硬是挡住了不知从何处窜出偷袭的女贼人手中射出的飞针暗器,叮叮当当之声连绵不绝,悦耳至极,凶险至极。高飞而起的木桶的临近那一男一女贼人的瞬间,粉碎成木块,犹如漫天石子一般疾打而去,那女贼人闪避不及,虽然以手中暗器破掉了临在要害的几个残片,却还是躲不过那击在肩腰两处的木块,忍不住哀叫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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