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她追出去想要抢回弟弟,却只见往日平安祥和的大漠边镇混乱不堪,一群金国武士骑着大马,拿着马鞭,挨家挨户的抢走了出生没多久的婴儿,只叫嚷着王爷要做药,家家户户但凡有婴孩的一个也不能落下,不论是蒙古人、西夏人、色目人还是汉人,谁也逃不掉。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哇哇大哭,却忽然被人一把提到了半空。那金狗盯着她看了片刻,气急败坏道:“可惜啊,太大了!”便将她狠狠掷在地上,雨点一般纷落的马蹄就从她身边擦过。如果不是她命大,也许那一日她早就该死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涌出一股热血贲张的情绪。她不怕死!但也不能让别人为她而死!她紧紧抓住欧阳克的衣襟,想要站起来,就听到完颜珣不满道:“不过一个女人而已,欧阳少主何须心慈手软?”
她微微喘息着将脚尖挨着地面想要直起腰来。不错,她不能让大克为难……却蓦然听到欧阳克的回答:“不错,我欧阳克杀人向来不心慈手软,可独独她不行!”
为何不行?
“因为我绝不会杀我心爱的女人!”
曲顾猛然睁大眼睛,几乎难以置信。
欧阳克却没有看向她。他从未想过要吐露自己对曲顾的心意,更勿论是在这般大庭广众之下。曲顾和他那些姬人完全不一样,她既不温柔,也不娇俏,没有黄蓉的聪灵秀致,也不及穆念慈的清雅娟好。她粗鲁又固执,倔强又自卑,甚至完全不解风情。可是,他知道,她跟她们不一样。
那些姬人没有见过他落魄到连饭也吃不上的样子,也没有见过他卑微到惶惶无可终日的样子,她们没有见过他的丑陋,却只爱慕他的光鲜,他欧阳克算不上什么良人,他又有什么值得人爱的?她们爱的,不过是白驼山庄少主的身份和他这张英俊的脸而已。
只有她,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会对他不离不弃。
也只有她,在所有蛇奴和姬人都四散逃命的时候,挡在他身前。
更只有她这个傻姑娘,会在脱离险境的时候回来找他!
他从前不愿说,不过是因为,这他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他的江湖身份,她不稀罕。
他的风流雅致,她不喜欢。
他对她的情动,她也完全不懂得。
而她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不过是因为她太善良。他连得到一丝回应的机会也没有。
可现在,他一定要让她知道。
曲顾完全呆住了,连完颜珣等人也大是意外。金国虽是女真建国,却受中原儒家熏染多年,何曾见过有人这样大庭广众的吐露情意。不过,一想到欧阳克来自西域,听闻那里的人对待情爱向来直接,却也不足为奇。倒是不少舞姬,听得这般俊逸深情的贵介公子袒露对心上人的爱慕,都不觉又是羡慕又是感动。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欧阳克绝不肯伤害曲顾的时候,他却对完颜珣沉声道:“我今日忍痛割爱,一片忠心,国主可还会见疑?!”说罢,转过头来,看向曲顾。
曲顾犹自愣怔,欧阳克低下头,他的声音充满了近乎痛苦的柔情:“你放心,不会很疼……”
曲顾仿佛是明白了什么,她动了动唇很想说什么,却重伤无力说不出话来,只是睁着莹润的双眸望了他片刻,蓦然闭上了眼睛。
大殿内响起闷闷的一掌。
曲顾紧紧攥着他衣襟的双手,渐渐松开。
这一下大出所有人的意料,贡布阿旺见欧阳克失魂落魄的抱着曲顾的尸体,脸上的神情仿佛比他自己生受了一掌还要痛苦,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心底反倒隐隐生出许多不安来。
完颜珣却颔首道:“好!朕自是对少主不再相疑!”说罢,手一挥,只听兵戈作响,那些侍卫便如潮水般退下。
整个大殿似乎是恢复了轻松的气氛,完颜珣喜道:“朕日夜所思,便是效先祖之志,提马南下。只是如今铁木真欲与宋国赵官儿结盟,蒙古又与西域接壤……”他正欲将自己畅想的一出计谋说出来,殿外忽然响起一声暴喝:“你这薄情寡义的男子,竟然杀了傻姑,为金狗卖命!”
随即,便见一个年轻的道士破窗而入,举起一柄明晃晃的长剑指着完颜珣,喝骂道:“金狗,纳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