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苏州和夜和雨季

    车过苏州，有种心跳的感觉。因为苏州变得很遥远了。我好久没有见过，苏州花开的季节。只记住霜在麦苗上打结的日子，沉甸甸的收获，还走在孕育的历程中时，寂寞乡野里那个挥也挥不去的依恋。

    车在行进，在这样一个黑黑的夜色里，我听到了苏州的鼾声。我像一个远游的孩子，母亲站在远方。

    那一夜纠结的雾呵，在散去。

    真想找个有芦苇生长的岸边，在枯荷回荡的雨的碎步里，以及麦苗不曾拔节的田垄上，去体味长大后那种心酸、挣扎与无助。

    苏州远远地丢在身后了。

    于是，被澈澈洌洌的水，包容着的黑瓦白墙的江南，以及江南这个伟大的城市，在你走来又走去的反复后，成了我的伤心之地。

    很想去那里看看那掩人耳目的风尘，可是天太黑，夜太长。

    车在行进，在这样的一个黑夜，我只知道，车灯照亮的地方，并不是我想去的地方。

    于是，地老天荒的传说，在这样一个平常的日子里，等待天亮。一种站在离别岸边，看孤帆远影的感觉，在深夜的车鸣声中，空旷、冷清与悠远。你翼光笼罩的名字，不曾走远的梦乡，启明星挂着的发梢，美丽的眼角里笑与不笑时，那道深深的河呢？

    车窗外一定很冷，我看见一晃而过有路灯照亮的地方。霜要生长。

    又是雨季了，湿湿油油的枝头又象个待嫁的姑娘了。那辫子一样的颜色，长了多少年？天晴的日子，想雨丝如帘，封住我独独的门扉。挡住眼睛看出去的你，忽远忽近的背影。

    安然于坍塌的沙发里，手中捧着读不完的那一页，看它发黄、发皱。可文字依然清晰，记载了一段百年以前，也似我们，今年的故事。

    醉倒在枫桥边的陈年旗幡，摇曳着渔歌唱晚。流不尽的河水呵，总是洗不净你满脸的尘埃。在一年又一年的缓缓流程里汇入江南晚霞醉落的长河。

    寻找那个也是湿湿的月落乌啼吗？

    夜来了，在盛满不小心的季节，风流过夜的睫毛。于是，你长发盘起的麦浪，在岁月的镰下被收割。

    浅色t恤和你胸前绣着的那对脚印走了。我想起你靠我最近的松开发髻后，抽烟的样子。真想随便睡去在你醒着的床沿。我看见露珠晶莹，像是绿色很浅很浅的草上

    喜欢在凤凰街上走走，尽管荫凉去不了自己的故乡。但可以听剑池回荡隔夜的潮音，在有雨的梧桐下。

    燕子也在盘门外低低飞过。拖着湿湿的身影，把运河剪开。成夜的雨，苏州在白白花花的水幕下软软絮语。蒿草沁彻心脾，很土很土的香气，在空中弥漫。

    在城市的边缘，我远远地眺望，生命的歌声在远去。心中的那朵月亮在葑门那头升了起来。恍恍惚惚的风时远时近。沧浪一隅的芦苇在起舞。夜的节律也在缓缓展开这个季节最莫名的愁怨。

    被俯瞰的脚步，土与绿草，惦记晚炊的季节依然笑声真实。我怀念池塘里的几块天色和水草做成的岸，和藤蔓转过脸说自己跳舞的经过。在三塘还是饮马桥头？

    鸟在辨别方向。或许有一场老去的雪，在灵岩的地宫中，在山的沉思以外，酝酿凄凉！

    2004年5月3日　于苏州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