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会小建康新总坛的大堂内,屠奉三看毕手上密函,递给身旁的阴奇。
阴奇受宠若惊,跟随屠奉三已有五、六年,可是屠奉三尚是首次和他分享桓玄写给屠奉三的手谕,可见他不但当自己为头号亲信,还视他为战友。
阴奇迅快阅读密函,看毕后骇然望向屠奉三。
屠奉三沉声道:“你怎么看?”
阴奇低声道:“南郡公在怀疑你,所以逼你在一年之期内歼灭大江帮,以表示对他的忠诚。”
屠奉三沉默片刻,道:“我对桓玄仅有的一点情义,随着这封信已云散烟消。”
阴奇无言以对,屠奉三直呼桓玄之名,正表示出他心中的愤怒。
屠奉三道:“我早向他解释清楚,想在边荒集立足,必须依边荒集的规矩办事。除非你要和整个边荒集作对,而当日的祝老大便是好例子。”
阴奇道:“不论老大你有任何决定,我阴奇誓死追随。”
屠奉三道:“听说刘裕在前天回来了,是否确有此事?”
阴奇点头应是,补充道:“随他回来的尚有宋悲风,奇怪的是两人进入大江帮总坛后,没有再踏出半步。”
屠奉三笑道:“此正显示刘裕是个人才,现在边荒集已回复盛况,每天不知多少人来来往往,其中肯定混有各方探子,如刘裕到处招呼,会惹人怀疑,说到底他仍只是北府兵的一个小将。”
阴奇沉声道:“刘裕可*吗?”
屠奉三淡淡道:“我只从利益角度出发去看一个人,如我们和桓玄反目,刘裕对我们会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阴奇道:“老大有兴趣见他吗?”
屠奉三不答反问道:“你曾和江文清并肩作战,对她有甚么看法呢?”
阴奇道:“她是女中豪杰,我相信她有振兴大江帮的能耐。她更是有情有义的人,当我和她并肩作战之时,我真的完全信任她。坦白说,我已很久没有这种感觉。”
屠奉三失笑道:“是否包括我在内呢?”
阴奇不答反问道:“老大觉否来到边荒集后,有很大的改变呢?”
屠奉三欣然道:“不是改变,只是把以前密藏的想法和感情释放出来。边荒集得而复失、失而复得的整个过程,是我屠奉三生平最精采的一段遭遇,最动人的不是沙场上的决胜负,而是战友们不顾生死的互相扶持,在最艰苦的情况下争取最后的胜利。一切是如此有血有肉,即使最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受到感染。”
阴奇点头道:“老大的形容非常贴切,我们现在活得光明磊落,轰轰烈烈,令我生出以边荒集为家的古怪想法。”
屠奉三道:“没有这样的想法才古怪。边荒集已成天下唯一的乐土,于这里生命在每一个人的掌握中,只要你肯尊重钟楼议会的决定,依足边荒集的规矩行事,你会享有最大的自由。”
阴奇深吸一口气道:“老大是不是以后再不听南郡公的命令?”
屠奉三柔声道:“现在尚未是时候,至少我们有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于南北两边来说,已可以发生无数的变化。”
阴奇道:“明白哩!”
屠奉三还要说话,手下来报,慕容战求见。
燕飞立在黄河北岸,看着滔滔流过大地的广阔河道,三艘装满货物的商船正扬帆驶过,益显黄河君临北方疆域的气势。
渡过黄河,荣阳在一天脚程之内。
他仍有勇气去找纪千千吗?
他根本没有选择,只有弄清楚纪千千的心意,方可以决定他的命运是朝哪个方向走。
燕飞一声长啸,纵身一跳投进冰寒的河水里。雨雪从天上洒下来,为寒冬的来临揭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