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这个女子,而且她根本不似其他女子那般,见了他就唯唯喏喏,或者两眼放光,谄媚讨好,而是带着明显的疏离,好像生怕被自己多看一眼似的,着实骄傲。
“没有目的,”紫凝掐紧了掌心,表面一派云淡风轻,任谁都看不出丝毫异样“殿下若觉得我碍眼,我回房就是。”
“等等!”君夜离忽地拦到她身前,仔细地看她的脸,眼中渐渐浮起一丝迷茫“我是不是很早之前就见过你?”说不出是为什么,他不认识这个女人,却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自己也不知该如何去说了。
夜离,看来你并没完全地忘记我,不是吗?至少你还记得那种感觉!紫凝轻轻呼出一口气,淡漠地道“或许吧,人生何处不相逢,殿下还有公务要处理,我先回房了。”说罢转身离去。
君夜离怔怔看着她的背影,心忽然就毫无征兆地痛了一下:这个女人对他来说,是不是有着不一样的意义,还是怎样?
“无华。”
“属下在!”
“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是殿下的王妃,北堂紫凝,”无华忍不住就要说出从前的事,却又不敢冒这个险“太后有旨,六国赛上哪个女子能够拔得头筹,就是殿下的王妃。”
“这么说,是她赢了?”君夜离皱眉,这些事他都知道,也知道司徒静言和沐烟箩对他的执念,却唯独没有关于紫凝的记忆,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妃风华绝代,无人可比。”无华这一句是真心称赞的,对紫凝,他也是从心底敬佩。
是吗?君夜离脑中仍旧混沌一片,也无从想起,冷声道“备车,本宫要入宫。”还是找父皇问个清楚再说。
“是,殿下。”
一个时辰后,君夜离来到太极殿,跪倒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宣景帝端坐于龙椅后,面色不善。
紫凝在信中说,君夜离已经服下绝情丹,会忘记她,但会记得其他事,让自己不刻意提醒他去想关于她的事,否则会害了他。
而今看离儿这般模样,果然是不记得紫凝了,否则他断不可能在大婚第二天,就把她抛下,独自一个人进宫。紫凝再强,也已嫁他为妻,他却接着把人抛于脑后(尽管不是故意),这成体何体统!
“起来吧,”宣景帝心中有气,语气也冷冷冰冰“紫凝呢,为何不一起来给朕行礼?”
“儿臣正要请父皇赐教,”说起此事,君夜离神情一冷“父皇,那北堂紫凝到底是何来路,突然就成了儿臣的王妃,这——”
“她来路正的很,是朕为你选的王妃,怎么,你质疑朕看人的眼光?”宣景帝一拍龙案,似乎就要气的过去给君夜离一记耳光,让他清醒清醒了。
君夜离有些莫名其妙,父皇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是他说错了什么吗?“儿臣不敢,只是儿臣——”
“怎么,你不喜欢紫凝,不想要她?”宣景帝声音更冷“别告诉朕你是要赶她走!”
“父皇息怒,”君夜离抱拳道“儿臣从不认识她,也不知她脾性如何,说不上喜欢不喜欢,父皇怎能强人所难。”
你——
宣景帝压下满腔怒火,情知这不是离儿的错,又怎能对他发火“总之你好生善待紫凝,不会有错,你若负了她,将来一定会后悔,你最好相信朕的话!”
君夜离虽心有不服,但喉咙哽了哽,鬼使神差般的,反驳的话竟没有说出口,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何。“父皇,昨晚二弟要害儿臣之事,父皇可有定夺吗?”
宣景帝一听这话就更气:这事儿你也记得,那就不应该不知道情蛊,怎么偏偏就把紫凝忘了个干净!“那孽子不知悔改,朕已让韩公公拟旨,废他东宫之位,押入天牢,容后再审。”说白了,就是看给他定个什么样的罪名合适,毕竟一国易储是大事,要慎重对待。
“是,多谢父皇回护之恩。”君夜离不无惋惜之意“真没想到,二弟竟然——”
“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宣景帝摆摆手“如今朝中接二连三出事,人心不稳,非议满天,宫里宫外,你还要替朕多照应着,记住,小心行事。”
这话的意思,就是有意要立君夜离为储君了,不过紫凝的事不解决,何况才出了君夜辰的事,也不急在这一时。
“是,儿臣遵命!”
——
魅王府里,夕颜夕月一左一右守在门口,不时偷瞄一眼屋里的主子,都担心的要死。
隔了一会,夕月实在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试探地道“哥哥,不如我们试着提醒殿下,让他想起从前的事?”
夕颜吓了一跳,赶紧阻止“你别乱来!要是害到殿下,看小姐饶不饶你!”
“也不是逼着殿下去想啊,”夕月好心被误会,很不服气,红着脸解释“比如我们可以假装不经意提起从前的事,或者说一些小姐以前对殿下说过的话,让殿下慢慢想起来,不行吗?”看着小姐明明伤心难过,却还要表现出一副冷静沉着的样子,她都快心疼死了。
“这应该是不行吧,”夕颜也不大好说,犹豫着道“若是行的话,小姐难道不会做吗?总之你别乱来,万一闹出乱子,不是你我所能担当的起的。”
夕月也就是那么一说,没得主子准许之前,她当然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很忿忿,用脚踢地上的石子,不说话了。
蓦地,紫凝走了出来,平静地道“一切都是天注定,不必强求,我没事,你们不必担心。走吧,陪我到街上走走。”平时也难得有时间出去逛逛,现在反倒一身轻,没了那么多顾忌了。
“是,小姐。”两兄妹赶紧跟上去,寸步不离地守护着。
大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尽显繁华。
紫凝脸上蒙了轻纱,走在人群中,倒也不十分引人注目。
来到一家首饰店,紫凝抬头看了看那块金光闪闪的招牌,随即走了进去。
有四五个年轻的姑娘在挑选首饰,一边选一边兴致勃勃地议论,叽叽喳喳的,像不知愁的小麻雀一样。
“哎,快看,我戴这支金钗漂亮吗?”
“挺好的,不过我更喜欢玉钗,看,晶莹剔透,多水灵!”
“我才不要,我要那个檀木的,你们看,你们看!跟魅王妃所戴像不像?可惜,我没有魅王妃那般相貌和气质,唉——”
说到这里,几个人停了停,旁边那人忽地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道“说到魅王妃,我今早听说一件事,魅王殿下始乱终弃啦!”
“什么?!”众人虽竭力压低声音,还是引来旁人围观,她们也顾不上了“这怎么可能!魅王殿下很宠魅王妃的,你是瞎说吧!”
“我没瞎说!”那人急了“今早我亲眼看到只有魅王殿下一个入宫,没带魅王妃一起,我问了魅王府的伙计,他说魅王今早起来就把魅王妃忘了个干净,还说要休了她!”
紫凝微哂:谣言的传播速度不但可怕,而且越传越玄,休了她之类的话,夜离何时说过,是她自己说的好不好。
夕月有点担心,怕主子难过,才上前一步,紫凝一个眼神过去,她只好退了下去。
“真的假的?”旁人都瞪大了眼睛,这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由不得她们不信“魅王殿下怎么能这样呢?魅王妃又美,人又聪明,六国赛上全靠她,我们才赢了的,魅王殿下怎么能辜负魅王妃!”
“说的是啊,王妃那么好的人,我要是男人,一定抢了来做老婆,怎么能说忘就忘!”
“我瞧着魅王殿下也不是这种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忘了就是忘了,能有什么误会,你少胡说八道!”
“你才胡说八道”
几个人叫叫嚷嚷的,老板一看情势不对,赶紧过来打圆场,把话题岔开,她们得又把注意力放到首饰上,挑选起来。
紫凝挑了挑眉,倒是没想到自己在她们心目中,原来这么好,一点缺点都没有。不过看起来,她被夜离抛弃之事,很快京城就会无人不知,而且必定是说什么话的都有,有些人肯定又要有所动作了。
“小姐,要回去吗?”夕月上前问一句,手里拿着刚才紫凝挑的几件首饰,挺诧异的。之前小姐从来没有自己买过这些,也从不在这上面花心思,果然是心乱了啊。
“也罢,”紫凝略一点头“我累了,回去休息。”
是心累。
兄妹两个自以为很懂行,看着彼此点了点头,回府再说。
谁知道他们一回府,才知道府上今天来了不速之客,而且一来就是俩,真是晦气。
“你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一见紫凝的面,君夜离就冷着脸叱责,神情虽冷,却是明显松了一口气的。
尽管不认得她,也不想承认她是自己的王妃,可他从宫中回来,得知紫凝出去了,却莫名的烦躁和担心,好像少了什么一样,坐立不安,连司徒静言和沐烟箩到来,他都没心思理会。
“出去随便走走,殿下这是在兴师问罪吗?”紫凝冷然看了他一眼“我是你的王妃,不是你的囚犯,不会连出门的权利都没有吧?”
“为什么不跟我说?”君夜离恼火,她为何一定要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自己,不知道他很生气吗?
“你不在。”
“你”“殿下息怒,”司徒静言和沐烟箩两人起身,向紫凝行礼“见过王妃。”她两个是同样的心思,在听说君夜离一夜之间忘了紫凝之后,又是惊讶,又觉得欣喜,觉得这是她们达到目的的最好机会,结果不约而同地一起来到了魅王府,其意不言自明。
“你们?”紫凝上下打量司徒静言和沐烟箩一眼“来做什么?”
“我——”
“当然是来看看殿下跟王妃,”沐烟箩接过话来,笑的无害,眼底更是掠过一抹狡猾的笑意“不过我倒是有些奇怪,王妃已经与殿下大婚,怎的还做待字闺中的打扮,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好启齿?”
夕月气的想上去扇她几个耳光:你若不是知道小姐跟殿下之间有事,又怎有脸找上门,还好意思说这话?
君夜离看一眼紫凝的打扮,拧眉道“怎么,做本宫的王妃,你就如此心不甘、情不愿吗?这是何意思?”
“就是!”司徒静言最爱看就是紫凝吃亏,闻言得意地道“已经嫁给殿下,还要做这等打扮,根本就不把殿下放在眼里!安宁公主,你——”
“够了!”却是君夜离忽地冷声开口“本宫的王妃,何时轮到旁人来教训?”尽管不再记得紫凝,可他却见不得她皱眉,不高兴,否则他就会觉得心口闷闷地难受,更听不得旁人对她有半点不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殿下,臣女僭越。”司徒静言气极,怎么沐烟箩说话就没事,她一开口就找骂,殿下是故意给她难堪是不是?
紫凝静静看着君夜离,嘴角边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看来你纵使不记得我,出于本能,也会维护于我。夜离,我相信你一定会记起我的,一定会。
“本宫还有公事要处理,你们都回去,”君夜离冷声下令“日后如无其他要紧事,别来打扰本王清静。”
司徒静言和沐烟箩顿时双双下不来台:听听魅王说的这话!他明明就不记得魅王妃了,却还是不肯给她们机会,他到底是有多爱这个女人,要这样刻在骨头上,死都不忘?
“还不走?”见她们只是站着发呆,君夜离脸色一沉,相当不耐烦。
两女就算再想拉下脸皮,也没办法在主人如此明显的逐客令之下再继续留下,讪讪然道“是,臣女告退。”而后在紫凝揶揄的目光中,不那么光彩地离开了。
“殿下没什么吩咐,我也要回房了。”紫凝收回目光,转身欲走。
“站住,”君夜离忽然叫住她,转到她面前去,满眼狐疑“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是不是早就认识?”他脑子里总是电光火石之间闪过一些片段,却又很快消失,无从想起,这种感觉很让人抓狂。
“或许吧,”紫凝淡然点头,任心中再惊涛骇浪,面上也是云淡风轻的“天下之大,相貌相似之人总是有的,殿下大概见过谁跟我长的很像,也不奇怪。”
“是吗?”君夜离茫然,本能觉得没有这么简单,却又不知从哪里问起,更不知道如何让她明白自己的感受,就先不再追问,不悦地道“你既已是本宫的王妃,就该遵守礼仪,不可再做此打扮,快去换装!”
“重要吗,”紫凝眼神有些冷“殿下也不记得有娶过我这个王妃,我是何打扮,也无所谓。除非殿下有朝一日亲口承认,是心甘情愿娶我为妃,我自会为你挽发,现在么,还不是时候。”说罢绕过他,飘然而去,走的虽洒脱,心却阵阵颤栗:夜离,快想起来,我不喜欢这样,一点也不!
君夜离站在原地愣了会,甩袖去了书房。尽头这股闷闷的、空落落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来告诉他!
回到后院原先自己住的房间,紫凝脱下披风,坐在桌边发愣。
夕月看不过眼,小小声道“姑爷怎么会让那两个麻烦的女人进门,都是碍人眼的家伙!”
紫凝淡然道“夜离既已不记得我,那些女人对他来就,就都无所谓,就算只看在她们的背景,他也不可能将之毫无理由地拒之门外。而且方才你看到了,夜离对她们冷漠而疏远,她们觉得这是入主魅王府的好机会没用,要夜离对她们看上眼才行。”纵使夜离现在忘了她,也不会看上司徒静言或沐烟箩,这份自信她还有。
那倒是。夕月点头,道“小姐,姑爷这个样子,要什么时候才能记起来?”若是一辈子记不起来,难道要小姐等他一辈子吗?真要那样,还不如不吃绝情丹,两个人就互相守着一辈子,总好过人在眼前,却如远在天边!
“他会想起来的,”紫凝眼神坚毅“我相信他一定能!”
“大皇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焦急的声音响起,君夜澜竟然未经人通报就直闯了进来,也真够冒失的“我、我都快急死了,究竟怎么了啊!太子哥哥怎么要害大皇兄,他又怎么”
“四殿下,稍安勿躁,”知道他一向是心无城府的性子,紫凝也不去计较他的无状“很多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不过太子殿下要害夜离,却不是一日两日,此中内情,不消我多说,是吗?”
君夜澜一脸惶急,咬着嘴唇,点了点头。他是单纯,但并不是笨蛋,大皇兄跟太子哥哥之间一向不和,他当然清楚,后来丞相夫人下毒害大皇兄之事暴露,太子哥哥看来是怕受牵连,动不动就发脾气,现在更是做绝,要害死大皇兄,这这都是怎么了啊,他们可是亲兄弟,一定要这样自相残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