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凝挑帘而入,矮身施礼“紫凝见过皇后娘娘,各位娘娘安好。”
“倒是想安好,偏偏有不长眼的人总惹人生气,也是没法子的事。”司徒静言斜眼噘嘴,对紫凝不屑一顾。
上次去魅王府赔礼道歉,是她迫于父亲之压,不得已而为之,可没说是原谅了紫凝,这口气她还哽着呢。
紫凝早料到自己今日必受难为,但司徒静言这种级别的,她都懒得回应,没得污辱了自己的智商。
“静言,不可乱说,”梅霜皇后脸色一沉,警告似地看了她一眼“本宫叫你们来,是为化干戈为玉帛,你这般夹枪带棒,是让本宫下不来台吗?”
难怪连夜离都说皇后娘娘处事公正,看来不假。紫凝暗暗点头,对梅霜皇后增了几分好感。
司徒静言气不过,却不敢对梅霜皇后不敬,恨恨地道“臣女知错,皇后娘娘恕罪。”
“罢了,”梅霜皇后面色稍缓,招呼道“紫凝姑娘,坐下说话。”
“娘娘直呼紫凝之名便可,谢娘娘赐座。”紫凝大大方方坐下,视线所及是一名陌生的女子,在几位罗绮珠翠的贵妇当中,衣着朴素的她仿如空谷幽兰,散发出一种清凉的气息,很是与众不同。
不过,若是仔细去看,便可看出她眼底的一抹锐利,虽安然坐着,不发一言,不抢风头,却让人无法忽略她的存在。
大概感觉到紫凝在看着自己,那女子轻轻一笑“安宁公主可是认得妾身吗?”
“不曾,”紫凝摇头“不知这位娘娘是”
梅霜皇后即介绍道“她是皇上亲封的寒妃,是个爱静的性子,与紫凝你倒是有几分相像。”
“如此,紫凝倒是该和寒妃娘娘多亲近亲近。”紫凝淡然一笑,这个女人给她的感觉很危险,仿佛藏好了利爪的狐狸,趁人不备,就给予致命一击,不得不防。
寒妃仍旧只是清淡地笑着,不做表示。
林淑妃和孟贤妃也不急着开口,事实上她们今天来,也只是个陪衬而已,用不着她们多说话。
见时机差不多,梅霜皇后正色道“前些日子静言跟紫凝之间的事,本宫也知道了,你们彼此之间也无深仇大恨,不过是一场误会,既然益阳王跟离儿都不再计较,你们两个也该解开心结,冰释前嫌,是不是?”
司徒静言狠狠瞪了紫凝一眼,老大不服气:明明是安宁公主的错,摔坏她的首饰不说,还抢走大殿下,她怎么可能消气!
紫凝神色如常,淡然道“但凭皇后娘娘吩咐。”
梅霜皇后满意地颔首,显然觉得紫凝很是通情达理,复又转向司徒静言“静言,你怎么说?”
“臣女自然也但凭皇后娘娘吩咐,”看到梅霜皇后警告似的眼神,司徒静言话说一半,生硬地改了口“臣女与安宁公主之间,本来就是一场误会,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其实已经不把那件事放在心上了,是不是,安宁公主?”
她这一脸不怀好意的笑与不甘心的狠辣又岂能瞒过紫凝的眼睛,不过既然大家要演戏,何妨陪她们演下去!
“自然是,”紫凝回眸一笑,眼底有隐隐的挑衅“郡主好肚量。”
司徒静言气极,扭过脸不说话。
北堂紫凝,你别得意,很快我就让你笑不出来!
“如此最好,”梅霜皇后端庄的脸上露出喜色,端起面前的酒杯“那就共饮了此杯,误会消除,都莫要再放在心上。”
“谢皇后娘娘。”
众人举杯,都仰头喝了下去,司徒静言似乎很得意,咬唇暗暗冷笑。
紫凝才将酒喝进口中,就已尝出这酒清洌凛冽中带着丝丝的异味,分明是让人给下了迷药,会让人服下后全身无力,意识处于半清醒半迷糊状态,无力反抗,任人鱼肉。
她表面不动声色,似乎将酒喝了下去,其实是借着抹唇的机会,将酒吐在袖中,再看其他几人,都是神情如常,要么是都串通好对付她,要么就是不知酒中有古怪,且看有什么变故再说。
“诸位随意。”梅霜皇后拿起筷子示意,笑着招呼一声。
大家都拿起筷子,随意吃了几口。
不多时,梅霜皇后身边的侍女香彤走了进来,恭敬地施礼“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到。”
梅霜皇后略一颔首,歉然道“紫凝,辰儿来给本宫请安,本宫去去就回。”
紫凝起身“皇后娘娘请。”
梅霜皇后即起身出去,众人恭声道“恭送皇后娘娘。”
正主儿走了,气氛立刻变得轻松起来,司徒静言也没方才那么拘束,不时拿眼偷瞄紫凝,似乎在计算什么。
紫凝佯装不知,眉头轻皱,一手支住头,昏昏欲睡。
是时候了!
司徒静言暗暗欣喜,故意道“安宁公主这是怎么了,才小饮了几杯,就不胜酒力了?”
孟贤妃也关切地道“安宁公主可是不舒服吗,不如先回去休息如何?”
紫凝抬头看向她们,眼神有些茫然“我有些头晕,我好难受”
孟贤妃摸了下她的额头,惊呼一声“呀,好烫呢,看来安宁公主确实喝多了,不如送她回去歇息一下吧。”
“也罢,”林淑妃道“来人——”
“我来吧,”司徒静言大方地起身,过去扶起紫凝“王府的马车就在外面,我送安宁公主回去就好,麻烦两位娘娘向皇后娘娘告罪一声。”
两人答应一声,目送紫凝和司徒静言出去。
寒妃却自始至终都不曾插言,也没有伸手相帮,眼底闪过一抹锐色:有人要倒大霉了,而且绝对不会是深藏不露的安宁公主
殿外,司徒静言扶着紫凝往一条僻静的小道上走,边冷声道“安宁公主,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请御医来?”
“我好头晕”紫凝将身体大半的重量都放在她身上,轻语呢喃“好难受怎么没有力气”
“很快你就不会难受了,反而会很享受,”司徒静言邪笑着“摔坏我的东西,让我人在前大失面子,还要抢走大殿下,北堂紫凝,此仇不报,我岂能安心!”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处亭子,司徒静言看一看左右无人,将紫凝放到石凳上坐下,她立刻软绵绵地趴到桌子上,娇喘连连,星眸半闭,仿如待宰的羔羊。
“真美啊”司徒静言眼里射出妒忌的光芒,还摸了摸紫凝滑如凝脂的肌肤“难怪大殿下会对你倾心,这张脸,的确让人看过一眼之后,就再难忘记!北堂紫凝,你就是天生的狐媚子,你知道吗?!”
没有人回答她,她发狠地瞪了紫凝一会,忽地阴森森冷笑一声,沉声道“出来吧!”
两名侍卫立刻从暗处现身,一抱拳道“郡主!”
司徒静言负手一步一步出来,向后一伸拇指“交给你们了,好好享受吧!”
“是,郡主!”
两名侍卫互视一眼,好不兴奋,摩拳擦掌,慢慢走了过去。
君夜离是掐着时辰入宫的,到达福宁宫偏时,刚好是紫凝入宫后一个时辰,分毫不差。
结果宴席已经结束,几名宫女正在打扫,赶紧施礼道“大殿下,安宁公主已经离宫。”
“什么?”君夜离一惊“何时的事?”
“一盏茶功夫之前,”宫女见他变了脸色,心中也是一紧“大殿下不曾碰到吗?”
“不曾,”君夜离立刻慌了“怎会如此之快,母后呢?”
宫女将方才的事说了“皇后娘娘听说安宁公主身体不了舒服,说是明日再去探望。”
该死!
君夜离愤怒地一掌将坚硬的紫檀木桌砸个粉碎,瞬间不见了身影。紫凝被司徒静言带走,怎么可能有好!
紫凝的酒量断不可能如此之差,唯一的解释就是她被人算计,有可能是被下了药,所以才会不舒服。可也不对啊,紫凝医术超绝,谁能算计得了她?
不管了,总要先找到紫凝再说!他一边咬牙切齿地生气,一边展开身形,顺着宫女所说的方向找过去。
无华一见他这炸毛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紫凝出事了,也不敢多问,往另一个方向找过去。
而在此时,三皇子君夜燎,四皇子君夜澜正往这边过来,他们是刚刚给父皇请过安,彼此闲来无事,听身边的人说起御花园菊花开得正繁盛,所以前来一观。
结果两下里一碰上,君夜燎挑眉道“大皇兄这火烧眉毛的,是要去哪里?既然遇上了,不如一起赏菊如何?”
君夜离眼睛都有些发红,冷声道“你们可见过紫凝?”
“你的王妃吗,不曾,”君夜燎耸耸肩膀“怎么,大皇兄没看好她,让她给跑了?”
“三皇兄,”君夜澜赶紧向他使眼色,意即让他别惹恼君夜离,回头道“大皇兄,我们不曾见到安宁公主,想是这皇宫太大,她一时玩得起兴,忘了时辰吧,不会有事。”
眼前闪过紫凝绝美而冰冷的脸,他的眼神也变得柔和而羞涩,仿佛情窦初开的少年郎一般。
君夜离正心急于紫凝的安危,一时没留意,冷哼一声,甩手就走。
“那边亭子里有人,”君夜燎眼睛一亮“还不止一个,好像很热闹哦?”看他那样子,巴不得天天有好戏看一样。
君夜离心一沉,飞身过去。
兄弟两个互视一眼,似乎有了某种预感,也跟了过去。
结果亭子中的景象令他们同时一愣,不知该做何反应:
两名侍卫脱光了上身,裤子也是松松垮垮,要掉不掉,露出小半个屁股,脸上还带着让人恶心的淫、、邪笑容,口水顺着嘴角流下,像白痴一样。
在他们身前,司徒静言更是衣衫不整,原本高贵华丽的衣裙被扯得七零八落,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上身的白色抹胸往一边拧着,很是惊艳。
更让人看不下去的是她此刻的举动,以郡主之尊,竟然跪在地上,一边斜眼看上去,媚眼如丝,频送秋波,极尽挑逗之能事。
两名侍卫也是正常的男人,在如此刺激之下,已快要把持不住,相信如果君夜离他们不曾到来,这几个人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来!
“胡闹!”君夜离乍见此情景,也愣在当地,铁青着脸第一个怒喝出声“司徒静言,你当皇宫是什么地方,竟然如此不知廉耻,该当何罪?!”
君夜澜不可抑制地红了脸,转过身不愿意再看,君夜燎讥讽地笑着,也不加阻止,似乎觉得很好玩。
仿佛被君夜离这一声大喝惊醒,司徒静言打个哆嗦,眼神猛地清明,愣在当地。
“夜离?”不太确定的、低低的声音响起“是你吗?”
紫凝?!
君夜离又惊又喜,猛地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紫凝?”
“我在这里,”紫凝分开花丛,走了出来,一只手揉着额角,似乎还有些迷糊,左右看了看,不知身处何地的样子“你怎么在这里”
“紫凝!”君夜离一阵风似地过去,一把将她揽在怀里,上上下下摸起来“你没事吗?有没有受伤,哪里不舒服了?”
“夜离,你做什么?”紫凝眼神一怒,将他的手按住“有人在”然在众人都看不到的角度,她眼中却闪电般掠过一抹绝然的冷笑:想算计我?司徒静言,你还太嫩了!
“你没事才最重要!”君夜离才不在乎,直到确定她真的毫发无伤,一颗悬着的心才狠狠放回肚子里“紫凝,你方才去哪了,看这一身都是土”边说边替她拍打身上的尘土,完全不觉得自己如此做,有多掉身价。
“不知道,迷迷糊糊就睡着了,方才听到你的声音,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花丛里。”紫凝微微皱眉,迷茫的样子让君夜离忍不住想要吻上去,她眼神一转,看到几个人,立刻正色道“见过三殿下,四殿下。”
君夜燎似笑非笑地颔首,君夜澜则红着脸有些局促地笑了笑,兄弟两个神情各异,其心性如何,紫凝自是越发看得分明了。
“啊!”司徒静言现在才醒过神一样,猛地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顿时花容失色,又怒又羞又恨,嘶声大叫“怎么会这样?!发生什么事了,啊?!”
两名侍卫打个激灵,猛地醒过神,你看我,我看你,再看看司徒静言,瞬间脸无人色,腿一软,跪了下去“郡主饶命!”
“我杀了你们!”司徒静言血红了眼睛,跳起身来,一掌拍向其中一名侍卫的天灵。
因东六国之间五年一次转换统治权,谁能替本国打败所有对手,赢得这一权利,就是本国的大功臣,可享有一切最好的待遇,所以西池国无论男女,都崇尚武学,司徒静言也不例外。
这些年为得君夜离另眼相看,她也是拼命练习武艺,虽不敢说天下无敌,却也是个中好手,现下这两名侍卫又不敢反抗,她这一掌下去,还要立刻要了他们的命!
谁料就在此时,君夜离闪身上前,一手一个抓住两名侍卫的衣领,将他二人甩到一旁,厉声道“司徒静言,你闹够了没有?!这里是皇宫,岂容你放肆!”
君夜辰虽是太子,但君夜离却是皇长子,且威名赫赫,他一发怒,众人无不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紫凝面色如常,心下却是赞叹一声:果然不愧是君夜离,此时的他锋芒尽现,才是他的本来面目吧?
“我我”司徒静言又羞又怒,哪里还说得出话来,胡乱掩一掩衣襟,飞也似地跑远。
两名侍卫在鬼门关上走一遭,早吓得瘫了,其中一个还尿湿了裤子,可悲又可笑。
君夜燎忽地笑道“大皇兄好威风,我都给吓着了,还好出事的不是大皇嫂,否则这皇宫还不得给大皇兄掀了?”
君夜离冷冷道“你们知道就好,所以别动紫凝一根头发,否则后果自负——紫凝,我们回去吧。”
紫凝暗暗好笑,君夜燎明显给呛了一下,差点笑不出来了,君夜澜则仍旧羞涩红脸,不以为意。“三殿下,四殿下,紫凝告退。”
君夜离揽着她的肩膀,一边轻声问着话,一边远去。
君夜燎忽地哈哈大笑“大皇兄真是好大的口气啊,对大皇嫂可是看护得紧,四弟,挨了大皇兄的训,你好像一点都不生气?”
君夜澜皱眉道“都是自己兄弟,父皇最不喜咱们兄弟之间猜忌争斗,大皇兄是皇长子,所谓‘长兄如父’,总要多敬重他一些的。”
君夜燎不无不可地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啊,反正大皇兄一向不喜欢我,总说我性子散漫,不求上进,被他骂也不是一两回了,随便吧。”
“哦。”君夜澜似乎没听到他的话,随口应了一声,伸长了脖子看过去,一副痴情样。
“别看了,”君夜燎一巴掌拍上他的肩膀“人再美,也是大皇兄的人,难道你还想横刀夺爱不成?”
“我、我哪有!”君夜澜红着脸辩解“三皇兄,你不要、不要冤枉人”
“走了,没意思。”君夜燎耸耸肩膀,回头就走。
弟兄两个一边说着话,一边离开。
——
马车上,君夜离盯着紫凝的脸看,那目光绝对称得上是“穿云裂帛”即使隔着车帘,无华也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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