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柳浮玥只要多想一下,就能发现白朗之是在骗他的。
要是镜月未央真的出了事,他们怎么可能还会呆在原地无动于衷?只不过白朗之那几句话骂得狠了,周围的情况又实在不容乐观,柳浮玥一心觉得亏欠,便就来不及细想,径自冒冒失失地冲了进去,在遍地狼藉的残骸里四处翻找,紧张惶恐地连指尖都在发抖。
他只是想,镜月未央那样命硬的人,就算天塌下来了恐怕也是最后才死的,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死在这种鬼地方?
但……到底是心存侥幸。
镜月未央她毕竟是个凡人,肉身凡骨的,又哪能次次都逢凶化吉呢……?
寻到后来,入目的皆是焦烂了的尸体,根本分辨不清是男是女,又何谈什么容貌?柳浮玥踉跄地迈着步子,忽而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看去,乃是一支骨簪。
他认得那骨簪,那是他母妃的遗物,先前被镜月未央夺了去,就再也没有讨回来。
却没想到,她竟是天天戴着……
一念及此,柳浮玥便再也忍不住颓然跪倒在了地上,冰眸烁烁,像是要溅出几许泪花来。
双臂颤抖着抱起那具烧得只剩骨头的尸体,任由那炙烤的温度烫了手也感觉不到,此时此刻,柳浮玥只觉得胸口一下子就被掏空可,顿时什么感觉都没有,没有悲伤,没有悔恨,甚至都不觉得怎么心痛……
因为他的心早就不在自己身上了。
大概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见不着镜月未央,在真正面对的时候,即会产生一种手足无措的茫然感,脑海里自动排斥着这样残忍的现实,微微抬眸时,仿佛还能看见那个人笑着打量自己,肆无忌惮地挑着眉头,捏起他的下巴深深看进他的眼里,口吻是前所未有的霸道
“玥儿,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彻彻底底地爱上我!心甘情愿地对我笑,心甘情愿地为我妒,心甘情愿地在我、……见不到我会牵肠挂肚望穿秋水,看见好玩的东西会第一时间想起我,如果我被谁欺负了,你也会火烧眉毛地赶来救我。”
可是她如今被欺负了,他也尝到了火烧眉毛的滋味,却还是晚了一步……
过了一阵,当副将迅速领着兵士,牵了马驮着半路救来的那两人赶到的时候,便只见得柳浮玥抱着烧焦的尸骨缩在路边的火圈外低低悲泣,垂着头呜咽得像个孩子。
出于震惊,众人齐齐缄默,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副将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能吭出半个字节来。
见此情境,楚鹤鸣不由转头看了一眼白朗之,面上颇有一些不忍由此看来,这个男人再如何清傲冷血,他对镜月未央的情义,恐怕并不比他们少一丝一毫。
白朗之却是神情冷淡,就那么凉凉地看着男人,仿佛要看穿他的灵魂。
西风裹挟着火焰在周围呼啸流转,烧毁的烟灰散满了整个晦暗的天空,死里逃生的人畜低低悲鸣,声嘶力竭,断断续续的声音听起来有种莫名的凄楚。
副将蹙着眉头沉思良久,继而长长叹了一口气,转头指挥下属退开,留柳浮玥一方清静与片刻的安宁。
没有人知道这个男人的苦,他背负了太多太多的东西,所以即使拥有翻云覆雨的权力,也从来没有真正的开心过。
他跟在清王身边多年,唯一一次见他笑,就是有一回在街上巧遇镜月女君,虽然隔得很远,差不多有百步之遥,他却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久别重逢的喜悦无可掩饰地染上了男人原本冷峻的眉眼,那一瞬有如坚冰化水百花盛放。
然而,这个素来无惧无畏的男人,在那个时候却不敢上前去打招呼寒暄,他宁愿守着那种卑微的欢愉,也不敢冒险毁掉他无法守护的幸福。
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白朗之忽而轻笑了一声,拄着拐杖慢慢踱到柳浮玥身边,拿拐杖轻轻捅了捅他的肩膀:“喂,我说,你不会连央儿的……尸骸也认不出来吧?……真是差劲啊!央儿可是说过,就算你化成了灰烬,她也能一眼就认出来呢。”
听到这话,柳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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