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到了他那一秒的怔愣,往前凑了一点,和他的鼻梁越发贴近,他拧起眉头下意识地往后撤了撤,她却像是来了兴致,圈住了他的脖子。
“如果四年前是第一次见面,你为什么会对我那样?”
她的眸光灼灼,盯着他一动不动,他微微眯眸无声地回望着她。
然后,她的身体往后一倾,他站起来,双臂撑在她的两侧,用高大的身躯包围了她,他嘴角的笑容很高端,让她竟看不出里面的含义。
也许因为他的高大、健硕,以及非凡的自信和周身围绕的低调的奢华。
靳子琦望着他,觉得自己的逻辑忽然有些混乱,由主动转化为被动。
他慢慢地靠近她,带着淡淡烟草的味道呼入她的口鼻,她屏住呼吸,睫毛轻轻颤动,敛下的眼眸瞧见他棱角分明的唇,竟本能地合上了眼。
意料中的吻却没有到来,她不解地睁开眼,额头却是被轻轻一弹。
他笑嘻嘻地反身坐在她的旁边,侧眸凝视着她红透的脸颊,“起点那么高!难怪,那么多年都没找到合适的对象。”
靳子琦被他看得狼狈,白了他一眼,脸色亦飞红。
这个事事顺从她的男人,怎么也能把她逼得这么毫无反抗之地?
宋其衍只是笑,掀开被子把她的双足放进去,似乎担心被子里面冰凉,一直都用自己的手捂着她的脚,很久的沉默后他的嘴里才蹦出一句话。
“我其实也很好奇,四年前你为什么要那样……嗯……”他停顿下来,皱着眉,似乎在努力找着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当年她的行为。
她微瞪圆的美眸,警惕地看着他,他却始终神态自然,在她放松防备之际,他却突然俯身在她的上方,伸出一只手,拇指擦过她红红的脸颊。
“你引诱我的时候,是看上我的身材,还是我的体力?”
靳子琦便腾地越发红了脸,抬头想反驳他那色色的问题,却被他用力地封住了唇,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禁锢住了后脑袋。
她跟他贴着脸,呼吸跟身体一样,紧密地缠绵着。
这感觉让她喘不过气来。
他掀开她微合的唇瓣,吮吸她的舌,她的睫毛不住地扑闪,脑子里是缺氧后的一塌糊涂,突然主动开启唇瓣,卷住他的舌头,恶作剧般狠狠地咬下去。
他似乎早有防范,舌迅速地退出,她咬了个空,牙关却因上下撞击而生疼,甚至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尖,心有余悸地呼吸有些急喘。
他却在阴暗的光线里轻笑一声,摩挲着她的头发:“还想咬我吗?”
“耍诈!”她红着脸,把这两个字咬得极重,眼神也是恨极,说完便轻推开他就要掀开被子下床穿鞋。
宋其衍见她真的沉了脸,哪里还敢再跟她玩笑,立刻紧张得去拉她的手。
“跟你开玩笑,怎么就生……”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本准备离开的女人,竟然折过身,猛地扑向他,攀住他的肩头就跳上来,宋其衍猝不及防,身上骤然增加的重量让他的身形不稳。
整个人往后退了两步,膝盖弯碰到床沿,两人同时闷哼一声,齐齐摔落在床上,所幸,有宋其衍整个人肉垫,靳子琦才避免了摔疼。
宋其衍抵着身下坚硬的木板,整个背都被撞得发麻,眉头微微敛起。
靳子琦却跨坐在他的身上,纤长的手臂搁到他的脖子上,低俯下头,张开嘴,一口咬下去,宋其衍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哼。
并不是痛呼,而是一声难耐的呻吟,他的敏感点恰好在脖子动脉处。
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呼吸间是她身上淡淡的茶香,微微颤抖了一下,脸上也是一阵红一阵白,然后扣住她的后腰,一个翻身将她反压在身下。
“宋其衍,你又耍赖!”她忿忿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他却绷着脸线,蓦地侧过身子,往她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靳子琦吃痛不住地惊叫出声,又忙着推打他:“放开、放开!属狗的啊!”
他松开了,却是恶心地在那咬痕上又舔了一下,让她浑身一震,他却恶狠狠地在她耳畔咬牙切齿:“下次还要咬吗?”
她红着脸,偷鸡不成蚀把米,羞恼地红了眼圈。
宋其衍却没有当即撤开自己的身体,他的黑眸沉沉地望着她。
“对你一见钟情,你信不信?”
靳子琦被他看得全身发软,尤其那句一见钟情更是让她心跳扑通扑通加速。
似乎除了宋其衍,还不曾有异性对她这样直白地表达过爱意!
她撇开眼不看他深邃的眼眸,却是闷声地问:“怎么一见钟情?”
他勾起嘴角,从她的身上翻下,静静地躺在她的旁边,两条手臂交叠着放在脑后,目光悠远地望着昏暗的天花板。
靳子琦见他良久没有声息,便回过头看他。
他没有回望她,只是自顾自地开口:“史密斯教授认为女人和东方人不适合神圣的钢琴,他说她们的手指缺乏力度和想象。可是教授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年轻的东方少女就突然走了上去,在所有人错愕的注视下,安静地坐到钢琴前。”
“她就那样出人意料地弹奏了巴哈的E调前奏曲,教授听完就不说话了,乃至全场都选择了沉默,下课铃声响了,那个少女低调地离开,教授却还怔愣地站在讲台前,很久后惊呼,来自东方文明古国的天才!”
靳子琦的心头一荡,他口中这个音乐天才难道说的就是自己?
她不禁低头去看自己那双白皙而纤长的手。
他却笑了笑,似乎往事让人很愉快:“她的手非常美,不过她只在弹钢琴时摘下来,其余时间,不管春夏秋冬她都戴着一副蕾丝手套。她看上去很孤僻,走在校园里,那样高贵美丽,却没有人敢去跟她打招呼。”
宋其衍突然翻过身,盯着她泛动着疑惑的眼,“她的声音很独特,我想只有我有幸听过她的歌声。”
“独特?”靳子琦的眉角一动。
她的声音素来没有女人的清甜和娇柔,所以并不适合唱歌。
“嗯。”他忽然靠过来,高大的身躯蜷缩着拥住她:“像流沙……”
“有点酸。你在背诗?”靳子琦撇了撇唇角,静默了语气。
“我是有点酸。”他静静地笑,“可是她却一点也不记得我。”
靳子琦的心头一震,没有回头去看他,却轻轻地问:“你们见过?”
宋其衍却没有回答,他只是搂紧她,正当她努力回想着过往时,他的声音竟突然从后背传来:“你对我笑了。”
靳子琦一怔,却没有任何印象,她转过头:“你是说在美国那会儿?”
他望着她的眸光变得深远而平静:“我当时在天台睡觉,醒过来时一仰头就看到你对我笑了。”
靳子琦黛眉蹙紧,听得一愣一愣,好像完全没这回事。
像是看出了她的不记得,他有些许的丧气,但很快就被他爷们地忽略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忘记了?那个时候我可能还要年轻一点。”
靳子琦仔细地端详起他的脸,但实在回想不起来他说得那回子事。
也许根本不是忘记了,而是根本就没那么一回事。
她在美国留学时是偶尔一个人去天台坐着,可是,她的记忆里,她笑得次数屈指可数,如果对着一个异性笑了,那绝对是个奇迹。
她素来记性好,又怎么会忘记这样一位对她来说算是奇迹的异性?
看着他那缅怀的眼神,靳子琦选择了沉默,她心里大概已经明白了,要么是他认错了人,要么就是他当年自作多情了。
可是,如果是自作多情,还是自作多情了这么多年,她该打击他吗?
答案是否定的,所以,她没有说任何的话。
宋其衍何其聪明,哪里会看不出她的心思,他没有多说,就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在相册里哗哗地划过去,然后停留在一张像素不太高的照片上。
照片里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一个摆满了废弃乐器的天台。
靳子琦往照片上瞄了几眼,瞬即下意识地开口:“我有一天好像是在天台上看到一个从略高的围栏处伸出来的土种狗……头,原来是你……啊。”
宋其衍翻看照片的动作一顿,转头扫她一眼,嘴角一抽,眼神凉飕飕的。
“谁跟你说那是狗头的?”
靳子琦吞了吞唾沫,抿着红唇,眼神飘忽:“……看到的。”
那样子,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充满了委屈和尴尬。
宋其衍盯着她,黑眸逐渐变得深沉,似乎还有一丝一缕的怨气。
靳子琦正欲张嘴安慰,他就转身背对着她,过了一会儿,才传来他阴沉缓慢的声音:“就算是狗,那也是中华田园犬,绝对不是土种狗。”
她的眸光一闪,这有区别吗?
不过一个是官方称谓,一个是民间的叫法。
靳子琦手里还拿着他的手机,盯着那张照片,嘴角禁不住泛起笑意。
她如果记得没错,那段时间,他们学校貌似在举办一个大型的COSPLAY,的确有不少学生穿着动画片里的人物服四处走动。
只是她没想到,那个娇憨的狗头,竟然会是他!
靳子琦正看得出身,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男人回过了身,冷不丁地飘过来一句话,声音冷森森的:“你看到的真的只有一个狗头吗?”
靳子琦被一吓,握着手机的手指稍稍不稳,一个抖动,就不小心按下了删除键,那张灰白色的天台照片就一眨眼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
心头一慌,想要按回去,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了。
“呃……”她眨了眨眼睛,为自己刚才那个小小的失误觉得抱歉。
“在干什么?”身后的男人探身过来,来看她鬼鬼祟祟在做些什么。
她蓦地回身,扯起唇角浅浅一笑,把手机还给了他,“没做什么。”
宋其衍却蹙着眉头,眼神锐利地望着她,似在质疑她这句话的真实性。
他一边看着她一边就要低头去翻看相册,一只白皙的手却伸过来,覆住了手机屏幕,她低垂着眼眸,难得撒娇地贴着他的手臂,“我头有点晕。”
宋其衍的注意力瞬间就转移到了她的身上,一眼都没看就把手机放进了裤袋里,然后抱住她,把她放到自己腿上,摸她的脸颊:“发热了吗?”
靳子琦心虚地不敢抬头看他,生怕一对上那双犀利的眼就被看穿。
两个人如胶似漆地黏在床上时,病房的门口却传来一声轻咳。
靳子琦转头,就看到邹向干干地笑着:“不好意思,虽然知道不该这个时候来打扰,不过这些资料BOSD急用,我只好冒昧进来了。”
宋其衍瞟了他一眼,邹向丢下一个厚厚的文件袋就跑得没了踪影。
靳子琦看着宋其衍下床,拆开了那个文件袋,然后大致浏览了一遍那些资料,眉头越拧越紧,但随后便又一把都塞进了文件袋子里。
“出什么事了?”她刚一问完,走廊里便响起笃笃的高跟鞋声。
脚步声接踵而来,并不是一两个人,靳子琦竖起耳朵听了会儿,应该有男有女,而且还是那种性子比较沉稳型的,从他们的步伐来看。
“大鱼来了,现在准备收网吧。”宋其衍幽幽地开口,眼底冷光一闪。
靳子琦跟着宋其衍从病房里走出来,就看到走廊那头迎面而来的众人。
宋冉琴带头,气势昂然地走着,身后是一干西装笔挺外套着大衣的中年男子,也有几个脸色凝重的女人,看起来颇有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味道。
待他们走近,靳子琦便认出了几张熟面孔,她一一看过来,心中惊然,如果她没猜错,这些都是宋氏的大股东和几位分区的负责人。
宋冉琴脸上已不见不复之前在秦母病房里的魂不守舍,她的精神看上去很好,冷冷淡淡的好,走在最前头,偶尔还和旁边的人交谈几句。
一干人越走越近,靳子琦能察觉到那一阵强悍迫人的气场。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后的急诊室,红灯既然亮着,宋之任还没脱离危险。
宋冉琴此刻带这些宋氏决策层的人来这里,用意不言而喻。
不过,短短时间能把这么多人召集起来,看来宋冉琴这些年在宋氏也没白呆。
靳子琦心中思绪回转,宋其衍却已往前一步迎上,脸上淡淡的,薄唇抿着,眼角的余光从左扫到右:“我父亲身体不过稍有抱恙,还不需要各位劳师动众。”
宋冉琴拢了拢身上的披肩,朝旁边的一个满眼精光的中年男人看了一眼,那男子立刻站出来,朝宋其衍客气地一笑。
“宋经理误会了,我们并没有别的意思,不过董事长向来是公司的顶梁柱,如今身体不适,我们这些下属自然是要来探望探望的。”
“探望?”宋其衍冷哼一声,也笑了,“那你们还真是费心,公司五成的决策人员都站在这里了,这架势跟古时候的逼宫倒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众人听得脸色骤变,却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宋冉琴。
宋冉琴深呼吸了下,走到宋其衍面前,直直地对视着他,“爸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刚才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宋冉琴瞟了一眼还紧闭的急诊室门,又深深地望了眼宋其衍,才转身看着等在那里的众人说道:“我父亲年事已高,现在身体不好了,恐怕不能再……”
“姐姐,我忽然想起来有件事要跟你交代。”
宋冉琴被突然打断,有些不悦,冷眼扫向宋其衍,“什么事等我说完再提。”
宋其衍却含笑地看她:“姐,说那些话之前,我希望你能先看一下。”
说着,他非常有礼貌地把一个牛皮纸袋递到了宋冉琴跟前。
宋冉琴嗤了一声,夺过纸袋,迅速地拆开,拿出那叠资料翻阅,越往下看她的脸色越加苍白,但是她还是一直让自己镇定地没瘫倒在地上。
宋其衍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去消化和反应。
但是,他只给她一条路。
在宋冉琴平复了忐忑的心情,酝酿了言语准备开口之前,宋其衍蓦地回身,背对着那群决策人员,两手随意地兜在裤袋里,望着前方的廊灯眯起眼。
“如果姐姐能在明天的宋氏最高董事会任命商讨会上支持我当选之后,宣布退休,从此再也不踏足宋氏,我会给你一个月时间来筹措弥补文龙地产对宋氏的亏空。这份资料从此由你来保管,并且我从未见过,如何?”
宋冉琴的脸色惨淡难看,宋其衍却看了看腕表,“我希望你能在明天早上十点的会议上直接给我答案,现在,让这些人回去吧。”
宋其衍说完,便挽着靳子琦越过那些人径直走去电梯口。
“我们先去吃点东西。”他微笑地低头告知。
靳子琦回望了眼那边黑压压的人,知道他已经搞定了,所以也放下了。
两人走出电梯,靳子琦突然想去一下洗手间,宋其衍便在大堂里等。
在靠近洗手间的走廊里,和方晴云算是狭路相逢,靳子琦一愣,但随即便点了点头,然后就要越过她走去洗手间。
方晴云却止住了脚步,擦肩而过时在她耳边轻声说:“靳小姐,在阿远面前伪装失忆是不是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