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嗒两下嘴,“这丸子炸的不赖。”
二三十年后,男人做饭是很正常的事。可在现在,就刘爱国他们这一辈男的,会做饭的是稀罕。老赵一个男的,做饭水准肯定有限。赵老太太上年纪,也没精力弄着吃了。林晚照看这老太太馋丸子,说,“大娘,我给你折一半,剩下的给我嫂子。”
赵老太太弯着眼睛笑起来,“行。我不爱吃饭馆子那菜,都一个味儿。”
俩人正说话,赵嫂子一身羽绒服大毛领儿精神抖擞的回来了,见林晚照端着丸子,挑眉问,“这是给我送丸子来了!”
“正说呢,你不在家。”
“你倒打我个电话。”赵嫂子眼神触及赵老太太时蓦然一冷,对林晚照朝西屋儿一扬下巴,“我住这边儿,过来吧。”
林晚照看赵老太太,赵老太太摆摆手,“你赶紧去吧。等有空你来,咱娘儿俩说说话。”
赵嫂子从兜里拿出钥匙开门,屋里一只雪白狮子狗儿扑出来,围在赵嫂子腿边儿打转。赵嫂子笑,“毛毛。”
毛毛两只乌溜溜的圆眼睛一个劲儿朝林晚照碗里的丸子看,尾巴摇的那叫一个欢实。赵嫂子说,“毛毛这是闻见味儿了。”
赵嫂子自己捏一个尝尝,“我家毛毛这鼻子就是灵。”拿一个放到餐桌底下的塑料碗里,毛毛便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吃丸子了。
“你家狗这生活条件也了不得啊。”好好的丸子给狗吃,林晚照活两辈子也挺心疼。可她知道赵嫂子为人,把丸子给赵嫂子放餐桌上。
“我吃啥毛毛吃啥。”
“上头是小丸子,下头是四喜丸子。我都是只炸了一遍,小丸子吃的时候再炸一回,更香。”
“行。你给我送来,倒省我炸了。”
赵嫂子从饮水机倒两杯水,递林晚照一杯,自己先把丸子拿厨房去,不然毛毛能跳餐椅上,再从餐椅跳餐桌。用赵嫂子骄傲的话说,毛毛可灵了。
赵嫂子这屋子收拾的也好,格局跟刘家是一样的,一进门就是客厅,但人家客厅清一水的时髦家俱,沙发都是真皮的。长沙发正对电视柜,电视机上头的墙中间挂着赵嫂子跟儿女、侄子侄女们的大照片,左右两边分别是儿子一家子的合照闺女一家子合照,侄子一家合照侄女一家合照。
饮水机刘爱国瞧着稀罕,人赵嫂子家早就有了。
林晚照端着水坐沙发里,别说这真皮沙发就是舒服。赵嫂子把丸子倒自家家伙什里,空碗给林晚照腾了出来。林晚照说,“我看老太太挺馋丸子的,要不给她送点儿,她一个老太太,能吃多少。”
“她吃多少吃什么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你怎么遍地发善心,你跟她发的着么!”
“都这把年纪了。”
“有句话说的好,老而不死谓之贼!”
这有文化的人,说话都不一样。
林晚照都有些听不懂,但也听得出不是什么好话。
赵嫂子是正经读过书的,说来赵嫂子娘家也姓林,跟林晚照家是本家,但林家跟赵嫂子娘家可没的比。以前方圆十里八乡,都是赵嫂子娘家的土地,大地主。赵嫂子小时候读书都有奶妈子服侍的,建国后就不行了,成分不好。
后来赵嫂子嫁了老赵家,年轻时挨揍挨欺负。
因为两家是邻居,这些事林晚照是很清楚的。
这人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谁知道以后呢。
当年赵老太太欺负赵嫂子的时候,想必是没料到有今日的。
林晚照管不到赵家事。她坐着赵嫂子家的真皮沙发,想着等以后有钱也弄俩这玩意儿享受享受。跟赵嫂子说会儿话,两人交换了手机号码,将中午,林晚照就拿着碗回家做饭去了。
年节将近,刘爱国如今犯病,就跟馒头较上劲儿了,老催着林晚照订馒头,生怕孩子们回来馒头不够吃。
林晚照给他烦的不轻,“你打电话问问,他们过年什么时候回来!”
“等晚上再打,这会儿孩子们都上班呢。”
晚上刘爱国过电话,自己就从柜子里把新蚕丝被抱出来,旧被子扔沙发上,一路骂骂咧咧、嘟嘟囔囔,“爱回不回!老子缺他们回?一个不回才清静!还省钱呢!”
林晚照强着没笑,刘爱国骂一回,跟林晚照说,“一个个的,都不回来!”
不用林晚照问,刘爱国就全说了,“老大说,他丈母娘的妈,姥岳母今年过九十,年下那边儿聚聚,他媳妇带着朵朵都往那边儿过年。老二说他岳父家也聚,媳妇带着飞飞在那边儿过年。老三的大姨子请客,请老三媳妇带着阳阳去三亚过春节,那边暖和。”
林晚照看新被子一眼,“这回是不用给孙子省着了。”
“省什么省!我自己用!我谁都不省!我跟你说,以后谁再开口要钱,一分没有!咱全自己吃了喝了!一个个的,爱回不回!”
刘爱国骂一顿解气,就接到电话,一看号码就笑了,跟林晚照说,“闺女来的电话。”按下接听键。
“嗯,明天过来啊!行,在家!来吧……嗯,你们什么回来的……嗯,好!跟你妈说两句吧!”
刘爱国把手机递给林晚照,林晚照都没反应过来,刘爱国拍她一下,“闺女要跟你说话。”
林晚照抬起眼睛,她想起来了,她忘了什么。
是秦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