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天地不仁

道炎千烈会乱猜乱说，搞得好像自己卖身换支持似的，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但她又觉得百口莫辩，任谁都可能这么想，怎么解释？没法解释，你说我们是真心相爱，除了惹来大笑之外还有什么结果？

    楚戈却忽然捉住了她的手，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对付炎千烈。

    秋无际怔了怔，偏过头不说话。都是你，在他面前亲什么亲！

    却听楚戈慢慢道：“炎千烈，聪明如你，应该已经猜出是什么状况了……没错，你们所处的世界，乃至于你们发生的故事，是我写的书。你可能觉得秋秋和你的决战有作弊嫌疑，我可以告诉你，恰恰相反，若不是因为她看了故事导致误判，你会输得更干脆利落。”

    炎千烈冷笑，明显不信。

    楚戈淡淡道：“是不是觉得你有超出预计的白炎？但她也有超出你预计的番天印。你的白炎并没有取得决定胜负的结果，而她的后手引而未发，输的肯定是你。反而是我心急插手，浪费了她的准备。”

    炎千烈这回怔了怔，冷笑收了起来，淡淡道：“你这么笃定，是觉得剧情肯定无法脱离你既定的胜负？”

    “不错……目前为止，我有这个自信。”

    炎千烈冷笑道：“那我跑出来了，你的剧情脱缰了没？凭什么有这个自信？”

    “我的自信来源于，你出来了，我就知道了，而你的去处，无法脱离我的追溯。”楚戈慢慢道：“炎千烈，你刚出来，什么事都没做就被捉了回来——这何尝不是你依旧在命运的旋涡里，无法逃离？”

    炎千烈神色慢慢严肃：“如果我一出来就杀了人呢？”

    “因为性格……只要你还是我设定中的那个炎千烈，在未知此界底细之前，就必然不会妄动。你还是我笔下的你，命运还在那里，即使重来一次，结局恐怕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炎千烈终于没有回答。

    他看了眼秋无际，秋无际正坐在一边出神，那感觉有些小忧郁，并没有捉拿对手的喜悦。

    或许楚戈这句话也戳在了她的心里。

    这就是大家一直在探索的问题。

    他忽然问了一句：“刚才那些人围观辱我，你为什么很快就把我收了起来？”

    楚戈道：“我说你信么？”

    炎千烈淡淡道：“天道愿意骗，本座就愿意信。”

    楚戈叹了口气：“我心中的炎千烈是盖世豪雄，张狂睥睨，意志坚定。虽然是反派，输了也有尊严，他不该被人指指点点的围观。”

    炎千烈讶然，小火苗都有些簌簌摇摆。

    楚戈喃喃道：“你相信么……我对你们每一个，包括反派，都有感情……我笔下的每一个人，从初始设定、到每一句台词、到退幕的场景，倾注了我多少个日日夜夜的心血……他们是有人格的。人们可以骂炎千烈嗜血凶残，但不能折辱炎千烈，那几乎等同于侮辱我自己。”

    秋无际转头看着他，眼中的小忧郁慢慢散去，化为温柔。

    就是这样的他，俘获了自己。

    炎千烈显然也有些震动感，一时无言。

    人为刀俎，楚戈显然没有必要骗他，这话确实出自真心。

    隐约也能明白，秋无际为什么会和这人谈起了恋爱，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

    楚戈续道：“我之前也对秋秋说过，你们所有人想要挣脱，我心里都理解。这次秋秋擅自飞升，没有和我商量，我心中是有些不高兴，都说过……但我还是支持理解，因为将心比心，换了我也是会一意挣脱这种被人既定的命运，多激烈多心急都不稀奇。”

    炎千烈终于道：“难道你还乐意帮我也挣脱？”

    楚戈摇头：“不行。”

    “所以你说的岂非屁话？”

    “仅仅是因为，你真的是反派。”楚戈很认真地看着珠子里的小火苗：“我不能亲手制造出一个恶魔为祸人间……我宁愿杀了你，然后调整修改我的后续大纲，从此书里书外，不再有炎千烈。”

    炎千烈看了他半晌，忽然道：“你先前那些话，我听出了真心，天道高看一眼，本座很受落。但这句话，却蕴含了一些虚伪。”

    楚戈怔了怔：“怎么说？我要杀你还虚伪？”

    炎千烈淡淡道：“因为我是恶人，所以要杀我……如果跑出来的是云霄城谢九霄，浩然君子，一身正气，你将如何？也和秋无际一样，任他探索，任他挣脱？”

    楚戈瞳孔微微一缩。

    他发现这话他居然无法回答。

    因为他真的不愿意。

    别说谢九霄了，就连楚天歌……他都不愿意。

    炎千烈哈哈大笑：“所以与仁义何干？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诚不我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