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事。”胡濙十分笃定的说道:“襄王世子做的隐蔽,连襄王殿下都不知道,可是臣却是知道的,臣知道,那就代表着有旁人也知道。”
“胡尚书是怎么知道的?”朱祁玉有些好奇,既然问,那就打破砂锅问到底。
胡濙解释道:“京师里有不少走街串巷的三姑六婆,臣喜欢医术,这些三姑六婆四处接生,消息自然灵通些,臣以前倒是教过一些个三姑六婆一些医术,臣便是知道了。”
“这三姑六婆知道了,那不是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吗?怎么会如此机密?”朱祁玉略微有些想不通,这件事风闻言事的锦衣卫和番子们,都没有奏禀过。
事涉大明亲王,而且是嫡皇叔襄王之事,锦衣卫真的探听到了绝对不会错漏上报。
胡濙想了想解释道:“陛下,人生百态,猫有猫道,鼠有鼠道,道不同便不相为谋,三姑六婆的确喜欢四处宣扬他人家事,进而招致反感,但是对于一些机密之事,她们反而会守口如瓶,把秘密烂在肚子里。”
“因为有些事,一旦开口,那遭殃的不是她一个人,有些人她们招惹不起的。”
“只需要拿住了这个小妾,拿住了小妾生的儿子,那就够了,从襄王府出去的盟书,和从郑王府出去的盟书又大不同,这桉子办下来,襄王殿下百口莫辩。”
胡濙总是知道很多很多的秘密,这和他这个人的性格有关,总要知道些机密,才能自保,才能在朝堂上屹立不倒五十年。
朱祁玉沉默了片刻摇头说道:“襄王世子朕见过,不是个是非不分,轻重不明之人,拿了小妾和小妾所出的儿子,不是什么好办法。”
“陛下,此言差矣。”胡濙满是感慨的说道:“色字头上一把刀,难道陛下以为拿了这小妾和这孩子,是说直接扣押,威胁?非也,这么办,不斯文,很粗糙。”
“找人在这小妾耳边念叨,潜移默化,悼念襄王功德,而后让小妾再跟王世子念叨,潜移默化,虽然日久,可得奇效也。”
“啊这…”朱祁玉直接被沉默了,哑口无言。
和胡濙这一整套连环计比起来,萧晅做的可不就是显得有些粗糙了吗?不是有些,实在是太粗糙了!
粗糙到连皇帝都察觉到了阴谋。
“得亏胡尚书不与朕为敌,要是胡尚书给朕下套,那朕和襄王,这是一个也落不到好去。”朱祁玉只能感慨的说道。
他的判断是对的!胡濙真的跟他玩阴谋诡计,他真的不会发觉,只会事后懊恼。
“臣是谄臣,无德尚书做了五十年的谄臣,安敢以下犯上?”胡濙倒是满不在意的开着玩笑,他到现在依旧背着谄臣的名号,历史大约也会给胡濙一个谄臣的位置。
不过无所谓了,人死脚朝天,是非功过,青史论断。
“那这萧晅又为何般?!”朱祁玉说到了萧晅就有些怒不可遏:“朕可曾薄待与他?”
“他年岁已高回京为官,他做的不够好,朕留下胡尚书为他找补,他还如此生事,所为何般!”
胡濙略微有些怅然若失的说道:“陛下,人,都会变的,萧晅当年也是德高望重之人,可是这临到老了,就湖涂了,钱财动人心。”
“陛下,人的堕落,没有陛下想的那么困难,一旦开了头,就会一直堕落下去。”
人老了,总想为子孙后代留下些什么,显然,临到了萧晅没抗住诱惑,倒在了金钱的面前,成了金钱的奴仆。
奇怪吗?
一点都不奇怪,相反非常的普遍。
“胡尚书不想着给自己儿子留下些什么?”朱祁玉颇为无奈的说道。
“各家人各家事儿,臣的儿子,自己顾得上自己,不用臣太操心。”胡濙眼前闪过一幕,之前他在小阁楼烧匣子里的信札,胡长祥说家里银子很多,有三万余银币。
大富大贵谈不上,可绝对可以保他衣食无忧。
胡濙看着满是英气的陛下,似乎是意有所指的说道:“开创了开元盛世的是唐明皇,弄出了安史之乱把大唐拦腰打断了嵴梁骨的也是唐明皇,人的堕落可能就是因为一件小事,一个女人,一次酒宴,一次闲谈,或者一些金银这些阿堵之物。”
“甚至连堕落的开始,自己都不清楚何时开始,发现时,已经悔之晚矣。”
朱祁玉听闻,也听出了胡濙话里话外的意思,满是疑惑的问道:“胡尚书的意思是,要朕警醒,莫要学了唐明皇?毕竟李隆基住在兴庆宫,朕住在泰安宫,都不住皇城。”
“面刺寡人之过者,赏银币百枚,兴安去取些银币来。”
“谢陛下厚赏。”胡濙也是有趣,陛下给,他就真的要,还谢恩,他的意思很明确,人都会变,他不希望有一天陛下成了李隆基那般模样,大明成了大唐后期那般模样。
朱祁玉终于笑了出来,打趣的说道:“你这老师父,当官的时候,整日里不直言上谏,搞一些谗谀之术,卸了任,反而开始直言上谏了?”
“说正事,这萧晅,当如何处置?”朱祁玉说起了正事,便极为严肃,这毕竟是胡濙举荐的人。
胡濙闭目片刻,睁开了眼说道:“送解刳院吧。”
“胡尚书,朕以为还是斩首示众,暴尸三日比较妥当,毕竟是当朝正二品的大员,也在八辟范畴之内,等闲送解刳院,不合适。”朱祁玉点了点桌子,认为不妥。
驸马都尉赵辉,连斩首都没有,在牢里自缢了。
死还是该死,但是送解刳院这等刑罚,郑王是八议之内,去不得;朝中正二品大员也在八议之内,也去不得。
“到底是大错未成,若是要把萧晅送解刳院,郑王府那边也要追究下去了。”朱祁玉又解释了一下原因。
合适不合适,皇帝说了算,根本原因,还是朱祁玉要兑现给襄王的承诺。
“陛下!他们在造反,进解刳院,乃是罪有应得,里通外贼,通敌卖国,理应入解刳院耳。”胡濙立刻反驳说道:“送解刳院,天公地道!”
“那郑王府呢?”朱祁玉略微有些头疼的问道。
胡濙作为礼部尚书,对礼法之道极为精通,礼法岂是不便之物?
他立刻说道:“有人给萧晅掏一块奇功牌保他,萧晅也能体面,既然他没有,也没人帮他拿出来,他就不能体面。”
“当年石景厂总办徐四七的儿子贪腐,连累了徐四七,徐四七也是拿出了自己的奇功牌抵过,才勉强去了辽东,至今未归。”
朱祁玉只能感慨,他是不想送萧晅去解刳院的,毕竟给大明忙了一辈子,可是胡濙说的很有道理。
胡濙不保他,而萧晅没有奇功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