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不缺,于谦的九重堂里,专门弄了个屋舍,里面放满了朱祁玉赏赐的金银财宝以及各种稀世珍宝,朱祁玉是有什么稀罕玩意儿,但凡是有两份,都会给于谦一份。
可惜于谦从来没去看过一眼。
对于于谦而言,九重堂都不是他的,是陛下给他住的地方,他致仕后,是要搬出来的。
这样一个清清白白的人,朱祁玉不能让他的清誉受损,让他成为罪人。
“陛下,铁马不幸败北。”石亨有些懊恼的说道。
他本来给良驹车驾下了点盘外招,稳赢的局,结果盘外招并没有奏效,场内铁马良驹比拼稳定性和速度,场外博弈显然也极为的精彩。
“输就输吧,大明军都败过。”朱祁玉笑着说道:“北宋末年,二帝北狩之后,宗泽老元帅重新收复了开封,在开封做东京留守。”
“当时岳飞在宗泽手下做事,有一次岳飞就问宗泽:怎么样才能成为一名百战不殆、战无不胜的名将呢?”
“宗泽说:等到明白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之后,你就成为名将了。”
“已经赢了,驰道已经开始修了,至于铁马,迟早而已,日后雨雪天,京师的煤炭价,再不能十倍百倍的涨了,岁不能灾。”
朱祁玉只是没有赢两次,不过迟早的事儿。
岳飞一生所向披靡,在战场上难尝一败,但是输了一次,就是输在了他的君主赵构手中。
这是岳飞的悲剧,他最终也无法理解胜败乃兵家常事。也是赵构的悲剧,他最终也知道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五常大伦,只是读书人口中的遮羞布而已。
岳飞死后,赵构的话越来越不管用,最后赵构选择了禅让给自己的养子,将天下交给了宋孝宗。
朱祁玉真的很羡慕有军事天赋的人,无论如何违背常理,他都能赢。
朱祁玉坐直了身子说道:“这比赛办得挺好,武清侯办事得力,赏玉圭一对,银币一千,铁马十二匹。”
石亨得到的赏赐和于谦的赢的东西一模一样。
“谢陛下厚赏!”石亨美滋滋的说道。
相比较于谦,石亨的生活就很是奢靡了。
家里养了许多的歌姬,还整日里招摇过市,石亨在大明街面上的名声,都已经烂大街了,御史整日里弹劾石亨不德,石亨非但不收敛,还变本加厉。
可朱祁玉南巡的时候,石亨的这些骄纵就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石亨现在的样子像什么?
像武将。
蓝玉在捕鱼儿海打破北元朝廷,彻底打掉了北元的国号,让北元降级为了北元汗国之后,本来就有些狷狂的蓝玉回朝之后,更加骄横造作,非要让朱元章封他梁国公,结果蓝玉得封凉国公,还非常不满。
仿佛不居功自傲,就不是他了一样。
“朕最近倒腾了一个游艺,叫《驰道规划》,于少保、武清侯有兴趣没?”朱祁玉说起了玩乐事儿来。
石亨一听满是兴趣,而于谦倒是有些寡澹,可玩可不玩,主要兴安在,不好玩。
驰道规划是一种桌面游戏,和后世很火的修桥游戏有些类似,在棋盘上因为难易程度不同,有数量不等的起点终点,还有各种各样的障碍。
而玩家手中则是有各种各样的铁路轨道、变道闸口桥梁等道具,铺设完成后,要让各条驰道不冲突平稳运营的同时,还要尽量剩余手中的道具,根据道具的价值不等计价得分。
朱祁玉给于谦讲解了下自己的发明,于谦兴趣一下子就来了。
规划这件事,于谦熟啊。
朱祁玉没有欣赏翰林院得胜之后的志得意满,仿佛铁马输了,就像是朱祁玉从宝座上滚下来了一样,而是叫上了商辂一起到讲武堂御书房。
“商学士考虑换个位置不?太常寺卿身体不大好了,最近一直在致仕请辞修养,到了太常寺仍主持修史事。”朱祁玉询问着商辂的意见。
太常寺主要负责祭祀礼乐之事,这地方没什么油水,也不如翰林院翰林学士来的清贵,再给商辂兼左春坊大学士,仍然主持修史即可。
商辂闻言大喜过望,俯首说道:“臣拜谢天恩。”
朱祁玉还以为商辂多少会推辞几句,这直接就拜谢答应了下来,看他的模样不似作伪,那就是翰林院这地方,商辂真的是呆够了。
自从朱祁玉开始吏治改革后,内阁和六部明公已经不再是翰林的专属之后,翰林院在回归他本来的模样,让刚刚进士及第的进士们观政议政。
“修史修到了哪里?”朱祁玉问起了稽戾王实录的进展。
“修到了郕王府折俸一事。”商辂眉头紧蹙的说道。
郕王府宗俸年万石,就藩之后再领食邑官田,可是之前的稽王妃钱氏一直无子,郕王府迟迟无法就藩,在正统九年,郕王府的宗俸万石,七成折钞。
这一下,郕王府的生活变得困难了起来。
“有什么困难吗?”朱祁玉看着商辂眉头紧锁的样子问道。
商辂无奈的说道:“主持折俸的是胡濙胡少师。”
大明的宗人府归礼部管,朱祁玉的折俸是胡濙上的奏疏,是稽戾王朱批的。
朱祁玉一乐,笑着说道:“朕还真不知道是胡濙干的!打今儿起,朕要去胡濙家里蹭饭去,吃穷他!”
“不是什么大事,如实记录便是。”
相比较郕王府的折俸,朱祁玉搞得降袭制更加苛责。
朱祁玉作为皇帝吃饭,那可不是一个人,还有一大堆的宫宦庖厨,都去胡濙家里吃,半个月,胡濙就得卖了他那个小阁楼里的藏书了。
“臣遵旨。”商辂看陛下真的不在意,便放松了下来。
商辂是知道陛下不服宫外水食,能到胡濙家里吃饭,那是陛下的信任,也是君臣佳话了。
“朕就是要把他吃穷,然后再把他那个小阁楼里的那些小秘密都翻出来看看,那个小匣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朱祁玉对胡濙那个藏着无数秘密的匣子太好奇了。
胡濙每次从里面拿张纸条出来,都是让人感到无比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