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名吏行大礼见驾。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许敦等人的礼数极为周全。
今天是献祥瑞的日子,自然要庄重,而且许敦申领了一块奇功牌,希望陛下能够恩准,所以格外认真。
即便这块奇功牌不是他许敦的,但是按照大明皇帝以往出手阔绰,钦天监上下人均一块头功牌不在话下。
“免礼,看来许监正是势在必得啊,朕这刚进门,就把朕架了起来?”朱祁玉满是笑意的伸手,示意所有人平身。
许敦俯首说道:“臣不敢。”
“今天要献什么?搞这么大阵仗?”朱祁玉看着钦天监披红挂彩,甚至连要献的祥瑞,都用大红绸布盖着。
许敦站直起了个腔调,抑扬顿挫的说道:“黄帝起而御世,王母乘以献环,不过一至于廷,遂光千古之册,兹盖恭遇陛下,徳函三极,道摄万灵,天佑大明,得此神物!”
“臣等为陛下贺。”
朱祁玉看着许敦认真的模样,摇头说道:“马屁少拍点,东西是你们发明创造的,朕就是出了点钱,到底是什么,搞得神秘兮兮,吊人胃口。”
“陛下请随我来。”许敦其实还准备了不少的车轱辘话,但看陛下不爱听,也就戛然而止,带着陛下一行人走进了庭院之内。
“在揭下红绸之前,容臣三言两语。”许敦再起腔调,不过这次不再是恭维的话,而是诉说这红布之下祥瑞的故事。
如同后世创业公司四处求投资需要讲一个好故事一样,许敦要献的祥瑞,自然也有故事。
“詹忠诺乃松江府人士,乃是纺纱户,景泰五年七月五日回家的时候,詹忠诺踢翻了自己妻子的纺车,这纺车被踢翻之后,倒在了地上,可是这纺车还在转动,只是纺锤变成了直立而已。”
“詹忠诺灵机一动,把几个纱锭竖着排列,用一个纺轮带动,不就能够纺更多的纱吗?”
朱祁玉莫名其妙的觉得这个故事异常的熟悉,他稍加思忖,明白了这个故事里违和的地方,那就是詹忠诺踢翻了纺车这个意外。
很多发明创造都喜欢冠以意外,比如青霉素的发现,比如不锈钢的制造流程,都是意外的出现。
显而易见,纺车改良,整个大明都在做,能让许敦如此郑重献出,那必然是经过了反复改良,绝对不是一个意外,但是讲故事,讲究无巧不成书。
许敦面色沉重的说道:“很多手工作坊的纺织户都感受到了这种八个纱锭的新器械带来的恐慌,詹忠诺一天纺纱是别人八天纺纱的量,在一些工坊东家的指示下,一些纺织户冲进了詹忠诺的家,捣毁了詹忠诺的纺车。”
任何故事里都会有的反派。
只不过许敦没有将捣毁纺车的罪责归咎到被鼓动的、盲动的纺织户身上,而是归咎到了鼓动他们的工坊东家。
这是一种典型的景泰年间的叙事风格,工贼的出现,到底是工贼本身,还是受人指使?
陛下时常体察民情,对此极为了解。
欺君可是杀头的大罪。
而且涉及到了奇功牌大事,任何引起陛下不快的言论,都有可能让纺车申领奇功牌出现波澜。
许敦面色带着几分轻松,继续说道:“詹忠诺带着妻儿投奔了匠城,松江巡抚李宾言对这个有八个竖着纱锭的纺车非常感兴趣,匠城的工匠们集合起来,改良了纺车。”
“而后纺车依旧有若干的问题,比如使用期限太短、纱锭数量较少、无法大量生产等等,所以,詹忠诺带着改良后的纺车,来到了十大历局,寻求帮助。”
“历时半年有余,这架纺车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许敦说完,拉开了红绸布,一台八十纱锭的纺车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詹忠诺摇动着把手,让纺车稳定的运行着。
大明人人知道,陛下九五之尊,不务正业,喜欢奇技淫巧。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作为亿万瞻仰的陛下,动心起念,都有人追捧,而大明的工匠们,也在极力的满足着陛下的这方面爱好,一如宣德年间,全民斗蛐蛐那般。
朱祁玉饶有兴趣的看着纺车的运转。
为了展示纺车的效率,许敦还专门请了个秀娘,用独轮纺车,来做对比。
结果一目了然。
在黄钢出现之后,大明终于有了飞梭,两头装有弹黄的梭子,大大的提高了织布的效率,相应的织布效率的提升,刺激了棉纱的需求。
在松江府这个棉纺聚集之地,出现了棉纱一锭难求的局面,棉纱的价格飙升的同时,意味着棉布价格的增长,飞梭的普及,并没有让棉布的成本大幅度的下跌。
这种八十纱锭的纺纱车出现,并不是意外,更不是偶然。
松江府是大明棉纺聚集之地,那里的纺织户最多、纺车最多,而匠城作为李宾言在松江府的重要政绩,也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陛下以为如何?”许敦有些忐忑的不安的问道。
故事讲完了,也演示了成果并且做了对比,许敦心心念念的奇功牌,到底能不能落入钦天监,就看陛下的抉择了。
奇功牌极其珍贵,尤其是军功之外的奇功牌,所以多数人已经不求个人取得奇功牌,只要持有奇功牌的人在自己的职司,那就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儿了。
“好,很好,非常好!”朱祁玉颇为欣喜的说道:“兴安,取敕谕,朕要用印,所求奇功牌,朕允了。”
八十锭的纺车出现,意味着大明棉纱业的蓬勃发展,而棉纱业的发展会大力刺激棉花的种植,大明已经没有地可以种棉花了。
那去哪里种棉花?
西域可以、鸡笼岛可以,海外近乎于无限的土地可以。
而棉布,是继大明丝绸、瓷器、茶叶之外,又一大收割贸易差的利器。
飞梭、八十锭纺车的出现,大利大明开海事务。
“陛下小心!”卢忠在朱祁玉的三步之内,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一个飞扑当在了皇帝面前,缇骑闻风而动,一堵人墙出现在了朱祁玉的面前。
朱祁玉用完了景泰之宝,才通过人墙,看到了那个秀娘拿着簪子,一脸的茫然。
秀娘是来刺杀皇帝的,但是刚拔下了簪子,人墙已经出现,秀娘当场愣在了原地。
兴安、卢忠、于谦等人都是在皇帝的三步之内,而十步之内是三名缇骑,十步之外才是秀娘站的地方。
“叫什么名字?”朱祁玉拨开了人墙,打量了下那个簪子,就是很普通的簪子,不是簪子模样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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