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叫封舟,通常是五千料,九桅十二帆,满载排水量约两千五百吨。
剩余五种,按照使用用途不同,从一千五百料到两千五百料不等,也就是排水量从七百五十吨到一千五百吨。
麦哲伦环球航行的旗舰特里尼达号,不过一百一十吨。
大明已经失去了造一千料以上大船的能力,最大能造的不过是四百料的战座船,是专门海上作战的战斗舰。谷
大明自己阉割了自己的造船能力,有人在制造这种风力,阻拦朝廷开海,甚至不惜制造民变。
大明失去了无敌舰队之后,这些鼓噪风力之人,尤其是海商,并没有得到好处。
因为航路被堵塞,海盗变得猖獗、倭寇开始泛滥、藩属不臣之心之行比比皆是。
海盗倭寇甚至在琉球国的首里城,制造了一场火并。
朱祁钰继续说道:“永乐六年,太宗文皇帝下旨领遮洋海船漕运八十万石至北衙,走会通河、卫河以平地漕船转运,永乐十年再增漕粮一百万。”
“宣德五年,五百遮洋船至淮安厂修理,不果,再至临清厂修理不果,至龙江造船厂修理不果,各回原卫修理。”
“正统元年,九岁的稽戾王下令,造船旗军不与操守之事,岁运遮洋海船于本处修理。”
“正统三年至正统五年,焚毁破旧船,龙江造船厂九塘仅剩七号塘。”
“正统十年,稽戾王下令,不给人匠工办、军余工办、减存料办禀给。”
减存料,就是负责造船仓库等民夫劳力。
正统十年,因为想要下西洋失败,稽戾王直接停了禀俸,轰轰烈烈的永乐造船活动,彻底画上了句号。
现在想起来造船了?早干嘛去了?
把一盆水泼出去,很容易;把泼出去的水收回来,却很难。
杀死一个人,很容易;让死亡的人重新获得生命,根本不可能。
破坏总是比建设容易。
从明仁宗开始到稽戾王,这二十八年的时间,终于将当初建设的毁的一干二净。
朱祁钰说完了,整个会议室内一片沉默,安静到了极点。
陛下所说的都是实情,正统年间的事儿,他们大多都是亲历者,现在想要重新建设大明造船业,比当初永乐年间更加困难。
因为人心已经完全散了,还想着开海的基本都是孤魂野鬼,也没有那个条件了。
朱祁钰看着群臣,平静的说道:“造船可以,钱不是问题,户部没有银子,朕有的是。”
“可是怎么造?”
“木材用什么?工匠从哪里找?厂建在哪里?造多少?造什么?这都需要细细商量才是。”
盐铁财经会议第一次如此的安静,陛下说了现象,也说了问题,更找了具体的原因,现在是解决方案的讨论了。
于谦看着众人都不说话,开口说道:“陛下,其实没想的那么糟糕,比如最棘手的船匠之事,陛下下旨号召船匠到造船厂做住坐工匠,自然就有船匠了。”
朱祁钰眉头紧皱的看着于谦,因为于谦说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叫做自然就有了?难不成真的有一声令下,华夏十万工匠纷至沓来的事情发生?
“真的吗?”朱祁钰疑惑的问道。
于谦点头说道:“真的,陛下下旨之后,送死的事儿,都有人做。”
“正统十四年十月出,瓦剌破紫荆关入京畿,臣上奏要出城守战,二十二万人都出城,驻扎在了城外民舍。”
“景泰元年正月,闻瓦剌再度南下战宣府,颍国公杨武襄杨洪下令组建墩台远侯夜不收,陛下赐飞鱼服,二百八十二人应征,夜不收哨,深入虏营。”
“现如今夜不收已有三千余人,依旧散在草原上,鞑靼、兀良哈不敢拿下,因为一旦南下,这三千夜不收就会把他们的后方搅成一锅粥。”
“景泰三年南衙叛乱,贵州九溪十八洞,就连罗炳忠这样的举人都去了贵州,至今四勇团营仍在贵州。”
“陛下,工匠之事勿虑,定策之后,自然会有。”
于谦举了很多的例子,这一件件一桩桩,无不在说明一个问题,朱祁钰手中的圣旨,重若万钧。
于谦总结性的说道:“陛下,木料、选址、营建这类的事,自然要细细商定,唯独人的事儿,不用当做顾虑。”
“从古至今,就有为义不苟合之人,有位不苟尊之人,有持节守正之人,有卑身贱体之人,有夙兴夜寐之人。”
“汉室江山,代有忠良,一朝举臂,复国、雪耻、亡恨诶。”
最后一句是《帝姬怨》中的最后一句,当初朱祁钰在太常寺听唐云燕唱帝姬怨,只听到了一半,未曾听完。
当初于谦从巡查边方回京,老马死在了路上,他将马肉分而食之之后,就唱过一次。
于谦感慨万千的说道:“这一类的人,就是现在又何尝少呢?”
“说是礼崩乐坏,说是人心不古,说是善名归己恶名归上,说是贵己自私,不肯损一毫,说一部分人则可,若是说大明亿兆之人,皆是如此。”
“臣不信。”
“陛下信吗?”
朱祁钰摇头说道:“朕亦不信。”
于谦这么个人,活生生的例子,就在这摆着呢,若非朱祁钰本人给力,于谦心力早就熬干了。
朱祁钰有点愕然,他其实最担心的就是工匠问题,为此翻了很多的文牍,结果于少保说不用担心,自然会有。
而且说的还很有道理。
“然也。”于谦的话说完了。
他的意思很明确,不需要担心工匠的问题,只要陛下是真的要做这件事,工匠反而是最不用担心的那个。
朱祁钰十分确信的说道:“但是,越是忠贞之臣民,朕越是不可辜负之。”
保护夜不收重要,还是长洲诗社的两个笔杆子苏平苏正重要?
朱祁钰在这件事上,始终拎得清,既然是重建,既然工匠不缺,那就得给待遇、给荣誉、给劳动报酬、给优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