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倒是再下雪,这煤价不就涨上去了吗?!”
岳谦暴起,将手中的煤块砸向了胡玮铭,怒吼道:“放恁娘狗屁!”
“大家别听他胡咧咧!”
“陛下已经张榜了,今日四文,明日涨到五文!以后整个江南的煤价不会超过十文一斤!陛下有马鞍厂、江淮厂两座煤场!”
“咱们的煤炸都砸在手里了!”
岳谦喊完,退出了人群,深藏功与名。
胡玮铭已经怒到了极点,他愤怒的喊道:“当初说好的盈亏自负,是老子让你们一起参与的?你们自己见钱眼开,去烟云楼借,去钱庄子借,是老子让你们借的吗?”
“现在怪到老子头上,你们前几日还高喊,胡商总说的好呢!”
陈广祺缩了两步,他是这三个商总之中,最胆小的那个。
他有些惊慌失措的往煤山上推了推,群情激奋下,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吴炳建面色煞白,但是如果安抚不下来这群商贾,他们今天绝对活不下去。
他哆哆嗦嗦的说道:“就算是这样,咱们也可以把煤运到…运到两广去,那边还未戡定,要煤!对,是这样!”
一名商贾已经出离的愤怒了,到了这个地步,这三个商总,还要骗他们!
“你是说两广要煤炸吗?咱们这是小煤块,是给百姓生火用的,又不能炉用,骗鬼呢!”
“别听他们胡说!砸死他们!”
“砸死他们!”
陈广祺终于撑不住了向着煤山上跑去。
而胡玮铭和吴炳建,还打算撑一撑,但是看着扑上来的人群,终于吓破了胆,哀嚎了一声向着煤山上跑去。
商贾们自然不会放过他们,立刻就追了上去。
太阳高悬,已经到了晌午的时间,地热已经升起,煤山上的积雪其实已经有些松动了,再加上那么多人追打三位商总。
煤山居然也有了松动之意,几百名商贾追打这商贾自然是手蹬脚刨。
只听到哗啦啦的响声不绝于耳,但是商贾们根本顾不得这声音,他们只想打死那三名商总。
在哗啦啦的响声之后,煤山终于发生了滑塌。
煤块已经没有完全解冻,里面依旧冻着,如同脱落一样,煤炭、支架哗啦啦而去,铺天盖地的将一众商贾掩埋其间。
“哎呦!坏了,出事了!”岳谦一拍手,大声的喊道:“衙役!缇骑!”
这种堆积起来的堆积物,是个人都知道,刚下完雪,靠近不得。
热胀冷缩是自然之道,当年都江堰建造的时候,都知道火烧泼水,就容易开山了。
朱祁钰站在三川门的五凤楼上,看着煤堆砌的山轰然而下,平静的说道:“得,他们永远也还不起朕的钱了。”
兴安感慨万千的看着这一幕,眼神中露着光,拍着凭栏说道:“原来这就是山崩啊!”
于谦打了个哆嗦,这个兴安,这个时候,居然在观察山崩,是下次做仪注的时候,怕自己的描述的不够清晰吗?
“走,去往南湖别苑!”朱祁钰开始下楼,他打算在南湖别苑过年,占地三百余亩的湖畔别苑,住的比皇宫里舒服。
南京留都的皇城,多年未曾修补,对付对付自然可以,但是又更好的宅子,他当然住更好的地方了。
南湖别苑虽然小,但是足够精致。
朱祁钰一边走一边对李贤说道:“让邸报把这件事从头到尾写上,朕三番五次的劝说,还有他们在神乐仙都说的话,定要写上。”
“也让天下人看看,这等投机客的下场。”
李贤俯首说道:“臣领旨。”
他又看了一眼那些被煤炸掩埋的商贾,笑容满面,他学会了。
朱祁钰是极为擅长杀人诛心的,这一点,北衙从上到下都深有体会。
帝不动,我不动,帝一动,我惶恐。
在北衙,那是连孩子,都会唱的童谣。
陛下说啥就做啥,没事别跟陛下找不自在,那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三川门外的堆煤场,聚集了一批蠢货。
而此时的神仙留都,聚集了一群聪明人。
神仙留都的聪明人,他们确切的知道,到了这一步,三商总也毫无办法。
大家都已经完了。
这里的乐工今日很忙碌,她们依旧在唱着千年来唱的曲,琵琶声声声入耳,清脆的声音在秦金楼内徘徊着。
唱曲的人,是大价钱请来的江南名角。
本来,请这名角来唱曲,是为了庆祝这天晴雪化,可以准备抛售煤炸,赚钱了。
“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过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
一个中年商贾站了起来,不断的拍手,然后将手中最后一锭金花银,放在了案桌上作为茶钱。
只见这中年商贾,纵身一跃,砸在了楼下了的秦淮河中。
秦淮河上冻结冰,但是冰层并不厚,这一跃砸破了冰面,咕噜咕噜的响声响起,水面下升起了一捧血雾。
而后是数十人,接连从秦金楼上一跃而下,砸进了秦淮河中。
砰砰砰的响声,不绝于耳。
“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
“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江南名角收起了琵琶,唱完了《莺莺传》的续四十回。
“唉。”一声轻叹。
她唱完了,却已然没有了观众。
而此时朱祁钰在南湖别苑的鹤林堂内,召集了群臣。
朱祁钰从来不是个嗜杀的人。
但是他今天脸上的笑容一直不断,他办了件大事,给太祖太宗皇帝出了口气。
当年太祖高皇帝想要迁都,自己的太子朱标还累死了,太宗文皇帝想要迁都,最后也走了。
不就是这南京城不够绝对的忠诚吗?朱祁钰今天很高兴,他给太祖太宗皇帝出了口恶气。
这帮龟孙,今天在秦淮河的下游,被他们自己堆起来的煤山给埋了,在秦淮河的上游,在销金窟里,一跃而下。
朱祁钰满脸笑容。
高兴。
“但是我们不能放松警惕,南京城虽然太平,但是朕有些想法。”朱祁钰止住了笑意,面色平静的说道。
“你们觉不觉得南直隶实在是太大了?这里如此的富饶,应天府、苏州府、凤阳府、扬州府,太过于富有,也太大了。”
朱祁钰低声说道:“不如,咱们把他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