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之状,亦有风闻,曰:些许蟊贼,何须亲征。”
“卢忠你前往各军宣谕,传令石亨,连战连胜越要谨慎,严申军法,不得被短暂的胜利蒙蔽了双眼。”
卢忠俯首说道:“臣领旨,陛下圣明。”
南衙叛军如同跳梁小丑一般节节败退,两淮地区正在以一种飞快的速度被平定,但是这种平定,让军中有了骄胜之风。
这是需要警惕的。
朱祁钰不擅长军务,但是知道轻敌之祸。
所以他到了徐州府第一件事,就是让于谦整饬运河,若是事情有变,大军也有退路。
近前些,有朱祁镇轻敌率军亲征,反而倾覆,远的还有朱允炆下令让徐辉祖撤军。
当时徐辉祖在两淮大胜特胜的时候,朱允炆下令撤军,除了黄子澄、黄观、方孝孺等人不断的鼓噪,其实未尝不是有了轻敌之心?
四叔不过如此!还是小心徐辉祖拥兵自重!
再远一些,还有当初驴车战神赵光义,打完了后汉,直奔燕云十六州,觉得凭借着灭国之威势,便可一战而下,收复燕云。
这种骄胜之风,军队可以有,皇帝绝对不可以有。
军队有骄胜之风,皇帝头脑清楚,可以下令严申,但是皇帝脑袋都昏了,让军将怎么办?
至于军中有陛下何故亲征的风力,朱祁钰并未放在心上。
甚至朱祁钰反而认为很有必要性。
李景隆旧事不提,魏国公徐显宗这是等到了大军,这要是没等到,王骥逼降了徐显宗等人,徐州之战,哪里是如此轻松结束?
这次可是三王架着太子府,在南京留都生事,若是不全力以赴,真的被叛军做大,朱祁钰悔之晚矣。
不到半月之余,大明军队如同秋风扫落叶一样,在两淮地区高歌猛进,终于将前锋从黄河沿岸推进到了长江沿岸。
石亨由宿州至凤阳(今蚌埠)直取庐州府,三日攻下庐州府。
石彪从淮宁南下,直扑淮安府,淮安守将高作等人出城投降。
海州在陶瑾的进攻下,在淮安府投降之后,跟着投降。
但是石彪带着大军前往扬州的时候,却是吃了大败。
扬州守将乃是王骥参将冉保,乃是王骥手下第一将领,扬州附近多湖泊,冉保出城埋伏在湖中,与扬州守军里应外合,打退了石彪。
石彪也是负伤,退回淮安府。
但是王骥的大战略是退守长江,扬州的胜利,并没有改变两淮战局,石彪整军备战,再往扬州,一战而下。
自此长江以北,尽数被平定。
战局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会昌伯、靖远伯主导的这次叛乱,已经有了大势已去的地步。
但是长江的确是不太好渡江,秋季水涨,长江滔滔,朱祁钰下令修整,择机渡江。
朱祁钰在等什么?
朱祁钰在等宁阳侯陈懋的水师赶至镇江,防止敌人从海上逃窜;
朱祁钰在等宁阳侯陈懋从福建想浙江、江西、南直隶诸府进攻;
朱祁钰在等粮草、军备、民夫、船舶等物从河南、山东等地,调运至和州、滁州、扬州一带。
南北夹击,不给王骥江东铁壁、歼敌一亿、泛舟海外的机会。
而此时的李贤正在努力的维持着南京城的稳定。
战败的消息如同雪花片一样传入了南京城内。
庐州府、安庆府、和州、滁州、六合、天长、高邮、扬州、南通州等等地方的失守是在长江南岸。
如果说大明京营实力强悍,大明皇帝亲征,乃是重视,打不过兵败,退居长江沿岸,那是真的打不过。
那南线呢?
宁阳侯陈懋带着福建军,已经从温州打进了浙江。
温州府、处州府、金华府、绍兴府、宁波府尽数投降,压根没有什么抵抗,陈懋的福建大军已经兵逼湖州,距离南京不过十天的路程了。
南北两线都已经被打了个对穿,两路合围直奔南京而来。
大势已去。
李贤身处于南京城这个旋涡的中心,却颇为的平静,还把自己写给皇帝势要豪右之家十七问完善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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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近一直借着扬州小胜一次石彪,大肆宣扬大明军并不是不可战胜,大明军队不是不败之师,来安定南京的惶惶不安。
李贤十分凝重的叮嘱着玉娘说道:“玉娘,我算了算日子,我给你准备五日的干粮,十日后,大明军队就要渡河了,宁阳侯的福建军,会从南而来。”
“南京是守不住的。”
“等到十一月初一,你就躲进曹国公府后花园的玉皇庙中,等到十一月初六,你再从玉皇庙中出来,基本上也就安定了。”
李贤判断十一月初一是城破的那天,城破的时候,什么妖魔鬼怪的事儿都有可能发生。
曹国公府玉皇庙下有地宫三间,虽然潮湿一些,但是对付五六日,还是可以应急的。
等到玉娘从地宫里出来,大军入了城,也就天下太平了,太阳也就再次升起了,妖魔鬼怪,魑魅魍魉,都会被灭的一干二净。
玉娘抓着李贤的手说道:“妾身能陪着官人吗?”
李贤无言以对,只是摸了摸玉娘的小腹,示意肚子里还有孩子。
玉娘和李贤抱头痛哭。
李贤拽开了玉娘的手,勉强笑着说道:“我还有事,你早些休息,这几日公务累牍,你就不要等我了。”
李贤离开了曹国公府奔着烟云楼而去,这是秦淮河畔最大的烟花之地,此时却是灯火通明。
这些妖魔鬼怪魑魅魉魍跟疯了一样,在进行着最后的狂欢。
今天是孙继宗做东,以犒军为名,将南衙所有人都请到了烟云楼花天酒地。
蔡东攀、刘昇、谢琏、吴溥等人都在,李贤也入了席。
“诸位,那阎罗王已经打下了所有长江以南,不日就要渡江,这皇帝的军队是真的强啊。”吴溥叹息的说道:“这南京城,怕是受不住了。”
“但是食人之禄者,死人之事!吾不可复生矣!”
“吾愿和南衙共存亡!诸君可愿随行?!”
吴溥的意思很明确,就是食人之俸禄,他不打算再活了,他要以死明志!
吴溥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众人的高声附和。
“吾等愿与南京共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