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张上用金线,勾勒出繁琐晦涩的复杂纹路,只是看上一眼,就令人头脑刺痛。
“烛霄境高阶才能写出来的,封魔符。”
蔺洪波语气寒冷如冰,符术一道,越往上越难进阶。
全天下的烛霄境符师,两双手就能数过来,
而能够封印异化物、使其异变能力无效的封魔符,则是符师能够达到的最高成就之一。
“有人,把血河封印进封魔符里。再植入这个老妇的后颈,让她把封魔符带到长安,定时激发。”
蔺洪波的冰冷语气中隐含着滔天怒意,封魔符是上千年来无数修士呕心沥血的智慧结晶,是人类应对异化物的最后防线。
而现在,却被人当做充满恶意的武器,危害长安。
“应该不是周国的手笔,”
申屠宇叹了口气,“拿封魔符当武器,太过复杂与不确定。何况血河也不是最危险、能造成最大危害的异化物。
另外,周国也怕我们同等报复。
这更像是...”
“示威。”
陈丹丘面色凝重地补充道:“画出这张符的人,在向我们示威。
他在告诉我们,他有手段让虞国损失惨重。
一个烛霄境高阶的符师...确实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房间内三人不禁陷入沉默。
尽管他们都是烛霄境修士,在生死厮杀中也未必会怕那位身份未知的符师,
但保护虞国百姓的治安战,
和修士间的一对一生死搏杀,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一位烛霄境高阶符师,完全能画无数符纸,像借助灰衣老妇身躯的方式,一张一张递往虞国,在各州府造成巨大危害。
而镇抚司、学宫,则不知要花多少代价,才能找到他。
“如果不是周国、西荆,又会是谁?”
申屠宇喃喃道:“全天下的烛霄境符师,每一个都记录在案。
没有谁和我们虞国有这样的血海深仇——借助封魔符直接投递异类的事情,已经是击穿底线了。
一旦发生,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蔺兄,能把封魔符再露出来一些么?”
陈丹丘皱眉说道:“高阶符师所用符纸、笔、墨,以及运笔方式,都有很强的个人印记。
说不定能在符纸风格上看出什么痕迹。”
“嗯。”
蔺洪波拔剑继续割开尸体的后颈皮肤,将完整的封魔符显露出来。
呼——
桌上的长明灯烛火烈烈飘摇,
蔺洪波三人的瞳孔骤然同时收缩。
封魔符的左下角,赫然盖着一枚方形印记图案。
印记中,有个中正平直、落落大方的“君”字。
过往的记忆同时涌上三位烛霄境修士的脑海,陈丹丘紧咬牙关,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君迁子...”
十五年前,窃取了学宫东君楼十余件异化物、袭杀了包括镇抚司副指挥使、皇宫供奉、学宫司业等人在内、叛逃出虞国的符学博士。
十五年,
过去了整整十五年,君迁子的名字再次出现在长安城镇抚司中,以这样一种方式。
“我这就回太极宫,向陛下禀报。”
皇宫供奉申屠宇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也回学宫找山长。”
学宫祭酒陈丹丘面色凝重,两年前,是学宫山长连玄霄亲自宣布,君迁子已经死亡的消息。
而现在,这个名字又出现在烛霄境高阶才能写出的封魔符上...
这代表了什么?
陈丹丘心乱如麻,如果这张符纸是伪造虚假的还好,但如果是真的...
申屠宇和陈丹丘丢下一句“看好尸首”,便离开镇抚司总部,
而镇抚司指挥使蔺洪波,则紧抿嘴唇,望着那张埋在血肉中的黑色符纸。
气血炽热的身躯,竟不禁生出一丝寒意。
————
出乎李昂意料的是,在他回到金城坊不久后,就再次有镇抚司的军官登门拜访,千叮咛万嘱咐,让李昂不要对任何人讲述血河的事情。
李昂虽然有些奇怪,但这毕竟是镇抚司职权范围内的事情,也就点头答应了。
次日他打听坊间传闻,洛阳楼被毁坏一角的事情,似乎被长安县掩盖为建筑物年久失修,遭受风雨侵蚀,自行坍塌。
没有人要对此负责,
除了洛阳楼的管理方,需要为被碎石砸死的一位鉴月剧团杂役,赔付大额赔偿款之外。
而那位在血河事件中死亡的锦衣中年男子,则压根没掀起多大水花,估计也是镇抚司出手抹平了这件事情,掩盖成因故死亡之类。
至于杨域和厉纬,他们同样也接到了封口令。
等到学宫开学,三人见面,彼此间很默契地没有提到这件事情,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这也算是修行界残酷的一面了,
一旦踏入学宫,学习修行,就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圈进一些诡异事件。
说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也好,
说是修士与异类相互吸引也罢,
每一年虞国都有修士死得不明不白,甚至无声无息。
没有时间多做感慨,回到学宫的李昂再一次投入到学业当中。
血河的事件给他敲响了警钟,长安城人口高达三百万,虽然有镇抚司和学宫镇守,但依然会有异变发生。
当初如果在幻境里,那位镇抚司指挥使蔺洪波来得晚一些,说不定他就要用掉墨色玉佩里的护身符箓了。
护身符只能用一次,而学宫弟子,将来又注定要踏出长安,前往虞国各处。
哪怕是出于保护自身的目的,李昂也要抓紧时间汲取知识,增强自己——以学习和氪金的方式。
“不知道专利所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李昂坐在湖畔石凳上等待着放学时间到来,默默攥紧了拳头。